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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怀哑了,他看面无表情地了林昊然一会,一言不发地抬脚离开了,走的悄无声息连门都没有摔。
费婴瞅着林昊然,有些不满,“林昊然,咱们三个认识虽然不久,但我跟秦怀也从没把你当成利益使然的社交对象。聂嘉喜欢你的时候你不把他当回事,他现在走了,你又口口声声说爱他了。秦怀一直把你当朋友,时家和秦家这么多年的交情,就算你不是时家的继承人他也没什么不好过的,他希望你能拿到时家的继承权就是因为咱们是朋友。你就这么喜欢把别人的好意当成驴肝肺吗?”
“你给我滚。”林昊然压低了声音,似乎在隐忍着火气。
费婴也生气了,转脸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停下来,提醒他道:“你躲在这里半个月不知道外面变天了,秦怀他爷爷回来了,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也跟着秦怀的后脚走了。
林昊然重重喘了口气,他醉得头重脚轻,扶着墙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站在客厅里的佘匀。
“时老命我来带您回去,孙少爷。”
林昊然还没醒酒,就被佘匀给带回了时家老宅。他一身酒气地往时老面前一站,顿时惹得时老呼吸粗重,气得火冒三丈。林昊然办事不利丢了一笔重要生意,又一身酒气地回来,时老简直想一枪把他给崩了。
“你让秦家家主枯等你一整天,我时一鸣都没这么大的面子!”时老怒急攻心,手杖直接照着林昊然的膝弯砸了下去。
林昊然登时跪下,却面无表情道:“时家势大,财力雄厚,但底子不干净,秦家的这份合同里包含了政府的红头文件,他根本就不可能跟我签这份合同,这笔生意本来就拿不到手。”
“这就是你晾了秦家家主一天的理由是吗!拿不拿得到另说,你这个态度让我这张老脸以后怎么见秦家的人!”时老气得直咳嗽。
“爸,事已至此您先消消气。”时艺媛赶紧扶时老坐下,她到底有些心疼儿子,但知道事出有因,言语里便有意无意地想推卸责任,把时老的注意力转移到聂嘉身上:“昊然年轻,心里装着人您也知道,昊然受他影响这么严重,您还不管管呀?”
林昊然倏地睁大双眼看着时艺媛。
时老若有所思地看向佘匀,“我不是吩咐你,把那小子解决掉吗?”
“外公……”林昊然刚想说话,被时艺媛狠狠瞪了一眼。
佘匀站在一旁点头道:“是,但一直以来都没有下手的机会,他身边有人,人数虽少但身手比我强,一时半会我也没办法。”
“他身边哪来的人?”时老目色阴沉,这么多年他还就没见过佘匀想杀还杀不了的人。
“时谌身边的那个秘书叶樱本来是个雇佣兵,也不知道时谌用什么法子留下的。”时艺媛低声道:“一般的佣兵就算了,但叶樱这个人爸爸您是知道的。前俄总统在海牙法庭受审的时候,就是被她当庭射杀,事后还能全身而退,这个人不容小觑。”
“她受雇于时谌?”时老知道这么回事,却没想到这个人是叶樱。是叶樱倒没什么,但出现在他儿子身边充当个随行秘书,这就有些不大对了。
“是的,我也去查了时谌在海外的全部资产,拢共不过三四百万,这个数甚至支付不起像叶樱这种级别的佣兵一年薪水,而叶樱跟在时谌身边已经很多年了……”时艺媛欲言又止。
时老倏地一愣:“叶樱跟在时谌身边不是已经十多年了吗!前俄总统八年前被射杀,当时叶樱已经是时谌的秘书了,怎么,他一个小商人跟前俄总统能有什么怨,还嚣张到在海牙法庭杀人?!”
时艺媛和林昊然这个时候才猛地惊醒,是啊,时谌能有多大的本事和前俄总统扯上关系……
可时艺媛派人查得仔仔细细,时谌在国外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看的。
那事情就只有两个可能了,要么是叶樱跟前俄总统有私仇,要么就是时谌这人深不可测到可怕的地步。
时艺媛偏向于相信前者,时老恐怕也是。时谌大学起就去了国外,之后就一直在国外发展,期间时家并没有给过他任何资金和资源上的帮助,他白手起家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年内就有如此势力。
而叶樱,一个前佣兵,跟谁有私仇都不奇怪。
“寿宴的时候把时谌叫回来。”时老阴沉着脸开口。
“是。”时艺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林昊然也有些后颈发凉。
书房里一片沉寂的时候,管家忽然敲门进来道:“老爷,孙少爷林羡带着小小姐来了。”
时艺媛有些不悦地皱眉,“他来干什么?”
管家道:“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老爷。”
“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滚。”林昊然低声斥道。
管家站着没动,时老看了看跪着的林昊然,眼里的不悦并不比时艺媛少,似乎要故意让林昊然难堪张长记性,时老气息沉稳道:“让他进来吧。”
林昊然长眉一拧,憋屈地继续跪着。
没多久,脚步微跛的林羡就领着四五岁的小女孩进了书房。
“外曾祖父。”露露进了房间谁都没问,就独独亲昵又乖巧的喊了时老一声。
时老舒心了些,对露露招招手:“露露也来了。”
“外公。”林羡进了书房目不斜视,站到了林昊然身边。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时老低头跟露露玩,也没去看林羡。
“我来给您送秦家的合同,上头秦云虎老爷子已经签了字,您过目一遍要是觉得没什么不妥,签完您名字合同就可以生效了。”林羡说完,林昊然和时艺媛都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看着林羡。
时老也是一惊,抬手,林羡连忙把手里的文件奉上去。
时老跟秦家的老爷子打交道多年,对他的签名再熟悉不过,翻开文件一看,果然是秦云虎的签名。
不是秦家现任家主,而是秦云虎老爷子……这签名可比秦怀他爸的签名含金量高多了。
林昊然怒道:“不可能!”
时老撇他一眼:“闭嘴。”
林昊然登时像吞了针一样,憋屈地继续跪着。
“你怎么会忽然来秦城?”时艺媛惊疑不定地看着林羡。
“我听说外婆醒了,就特意带露露过来看看外婆,没想到在飞机上遇到了秦老爷子就聊起来了。”林羡看着时老笑道:“秦老爷子也是看在外公的面子上才给我的这份合同,老爷子说和时家来往多年,信得过外公。”
时老淡淡一笑,心里掂量着林羡这话里有几分真,可不管怎么说,这合同林羡还真就拿回来了,甚至秦云虎还提前签了字,说他是信任时家还是林羡有本事呢?
“露露过来。”林羡跟露露招招手,牵着她对时老道:“太晚了,我先带露露回去不打扰您休息了,明天再带露露看望外婆,然后就回夏城了。”
林羡说完刚要抬脚离开,时老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我也很久没见到露露了,留到我过寿那天吧。管家,去给孙少爷和小小姐收拾两间客房出来。”
“是的老爷。”管家应声而去。
“那我先带露露去睡觉了。”林羡抱起露露,面上一直带着谦逊的微笑,左脚微跛地跟着管家离开了。
时艺媛和林昊然面色难堪,尤其是林昊然,跪在地上只觉得林羡的余光都化成了巴掌,全照着他脸上呼。
第102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老把这份合同往桌子上一撂, 漠然看着林昊然,声音平板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爸……”
时艺媛想说点什么,被时老一瞪, “没让你说话。”
“他林羡有本事能拿到秦老爷子的签名, 我没什么好说的。”林昊然眉宇间爬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火气,口气颇有些不耐烦道:“既然这件事了了,您没别的事, 那我就回去了。”
“林昊然, 你是翅膀硬了,跟你外公都敢这么说话?!”时艺媛站在光影的交界处, 看着林昊然的眼神充满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时老倒是没说话,林昊然从地上站起来,面上无悲无喜的说了一句,“外公, 聂嘉的事您以后就别插手了,他是我的私事,我会处理好的。”
“你会吗?”时老问。
林昊然微微低下头,“给我点时间,我会的。”
“你的机会可不像时间那么多。”时老似是疲惫了,淡淡挥了挥手,“都出去吧。”
林昊然心中微动, 应声出去了。
时艺媛蹙眉道:“爸,时谌的身份还没弄明白,你明知道这聂嘉一时半会动不得, 您什么意思啊?”
时老坐回去将合同摊开,佘匀连忙将签字笔递给他,时老在合同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淡淡道:“你不是也瞧见了,时家的继承人多得是,你也不是只有林昊然这一个儿子。”
时艺媛立刻反驳道:“林羡不成气候,心思手段都比不上昊然,更何况,您要是就这么放弃了昊然,我对他这么久以来的悉心栽培岂不是都白费了!”
时老隔着桌子把合同扔在时艺媛,“你自己看,秦云虎的签名是这么容易能拿到的吗?六年前要不是你们从中掣肘,林昊然早就被林羡踢出董事会了。六年前都办不好的事情,他现在还是办不好,没有你们夫妻俩的鼎力支持,现在断了一条腿的就是林昊然!”
时艺媛咬了咬牙,颇为不服,“林羡心思不正,他是我的孩子,您见都没见过他几次,您根本就不了解他!”
“你闭嘴!”时老忽然砰地一巴掌砸在桌上,怒视着时艺媛,“你从小就没让我失望过,现在连止损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了吗!”
“爸!”
时艺媛正欲争执,时老却不愿意听了。
“林昊然要是有你小时候一半的狠劲儿,我如今也不至于要重新审视他。”时老摆摆手,赶时艺媛出去。
时艺媛无话可说,林昊然这次的确是错得离谱,为了一点拿不上台面的私情,消愁酗酒,无视秦家的家主,时老失望是一回事,偏偏忽然又冒出个林羡把事办妥了……时艺媛扪心自问,要不是因为林昊然是她儿子,她也掺了些私心,在这件事情上她根本不会为林昊然说话。
不分轻重,不识好歹,不堪重任。
时艺媛重重叹了口气,她去了林昊然的房间,推门便看到他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连衣服都没脱,大概是醉得严重,梦呓中还在叫着聂嘉的名字。
“大小姐,时候已经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管家给林昊然盖上被子,转身对时艺媛劝道。
今天宅子里的气氛不好,管家不敢多言。时艺媛倚在门框上看着昏睡的林昊然,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时艺媛下楼去餐厅用早饭,进门便看到时老正抱着露露在腿上给她喂早餐,林羡就坐在一旁,挂着笑容默默吃早饭,偶尔跟时老搭个话。
时艺媛有点看不透她爸,时老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人,便是林昊然小时候也没得过露露这样被抱在腿上的疼爱,还是在他崭露头角后时老才关怀起他的外孙。
“妈,吃早饭。”林羡看时艺媛进来,将盘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露露看了时艺媛一会,乌黑圆润的大眼睛里有股不符合年龄的锐利沉稳,她还是像昨晚那样并不叫人,转而跟时老说:“外曾祖父,我要吃那个。”
时艺媛坐下,时老头也不抬地问道:“昊然呢?”
“宿醉还没醒呢。”时艺媛面无表情地回道。
林羡很是识趣,时艺媛来了之后就匆匆吃了两口便站起来说要领着露露去看望老太太。
两人出去后,时艺媛食不知味地嚼着半根油条,“爸,您挺喜欢露露呀?”
时老这一生,亲情淡薄,不至于临老了忽然喜爱起小孩子来了。他最宠爱的一个也就是时艺媛,这个女儿杀伐决断,性情和自己如出一辙,一直让时老很骄傲。可惜半途嫁去了夏城,若是跟个普通人结婚就算了,偏偏是和夏城的富豪,如此一来时老才在这位子上又坐了二十多年。
他也不说那些虚的,笑道:“露露跟你小时候很像。”
“哪像了。”时艺媛不悦地皱眉。她不喜欢自己的长子,也瞧不上儿媳,自然对露露也没什么好感。
“露露不喜欢你,从昨晚就没搭理过你一句,看到你就跟没看到一样,她才五岁,脾性就这么我行我素,随了谁呢。”时老失笑,“你小时候也这样。”
时艺媛心里恼火,顶了一句,“您可等不到她长大了。”
时老淡淡撇了她一眼,“你既然能意识到,就别继续叫林昊然让我失望。我悉心栽培你,你转脸嫁去了夏城。如今你悉心栽培林昊然,他也要为了情情爱爱至着偌大家业于不顾。我时一鸣需要求着你们来做我的继承人吗?”
时艺媛顿时哑了,理亏地闭上了嘴。
林羡领着露露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聂嘉和时谌今天也一大早过来了,林羡看到叶樱守在门口就知道两人来了,识趣地等在了外面。
老太太身体每况愈下,时常醒了没多久就又睡了。
时谌和聂嘉陪她说了会话,直到老太太睡着了才离开。
“舅舅,聂先生。”林羡看到时谌出来了,连忙问候了一声。
时谌微微蹙眉,这还在时家老宅呢,他并不想和林羡有什么交流,单手轻轻往下压了压,带着聂嘉离开了。
“舅爷再见。”露露冲两人的背影清脆的喊了一声。
聂嘉回过头,冲露露笑了笑。
“看林羡的反应,好像知道你是谁。”上了车聂嘉才开口问道。
叶樱驱车去片场,聂嘉今天要去剧组探班,看看韩曼妮的分镜。
时谌握着他的手温柔地摩挲着聂嘉的指尖,勾唇道:“他有点用,省得再让林昊然来烦扰你。”
“他要是告诉时老了呢?”聂嘉说。
时谌一笑,“我问他想要地位还是钱,他说想要钱。”
到了剧组聂嘉就去找韩曼妮了,时谌闲来无事,拿了沈斯羽的男主角剧本随意翻看起来,这是聂嘉改完剧本后他头一次看,看得有些心里不舒服。
叶樱在剧组溜达了一会,被时谌叫过去订饮料,分发给全组人手一杯,说是聂总请客。
这小半个月来聂嘉和时谌的照片挂得全网都是,甚至还出了不少小条漫,明明都不知道时谌姓甚名谁,cp粉却是越来越多。
剧组不少小演员或者工作人员都在时谌的不远处扎堆激动的讨论拍照,时谌本人就坐在那儿,真人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和威慑远是抓拍的照片无法比拟的,那是浑然天成的上位者姿态。尽管这么久了狗仔都不给力没有扒出这人的身份,但只这么远远看上一眼,就能分辨出那超乎常人的气场。
这人的身份社会地位,绝不会比聂总低。
沈斯羽的剧本被时谌拿走了,他抱着助理拿来的饮料不住地去看时谌,不知在想什么,没多久就站起来朝时谌走去。
“有事儿吗?”叶樱挡在沈斯羽面前,笑眯眯的。
“我、我的剧本。”沈斯羽一开始没注意到叶樱,倏地被挡住,眼神有些慌。
“老板,您拿人剧本了?”叶樱扭头喊道。
时谌把剧本一合,跟扔飞镖似的猛地掷出去,神情有些凝重。
叶樱半空接过剧本,然后递给了沈斯羽,还赔笑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乱拿你的东西。”
“没事。”沈斯羽一噎,红着脸走了。
叶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回到时谌身边啧了一声,“这人比照片上更像聂先生啊,不知道的以为亲兄弟呢。”
“像吗?”时谌漠然道。
“像啊,再戴副浅金色美瞳,那简直能以假乱真了。”叶樱煞有其事道。
“像个屁。”时谌站起来去找聂嘉了。
叶樱撇嘴道:“您是在他还是骂聂先生啊。”
聂嘉带着时谌来剧组,引起不小的骚动,拍摄进度都耽误了。他也没留太久,跟韩曼妮讨论过分镜后就和时谌低声交谈着离开了剧组。
一众cp粉冲着他们的背影狂拍,聂总本来也就不介意,工作人员们就没节制,没多久聂嘉和时谌携手来剧组探班的高清图就又上了热搜。
林昊然本来就在密切关注聂嘉的一举一动,此时拿着手机看着两人被抓拍的照片,时谌揽着聂嘉的后腰低头和他相视,两人似乎是在说什么耳鬓厮磨的情话,聂嘉的耳朵有些红,看着时谌的眼神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情愫,热烈又直白,全心全意地爱着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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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午饭都没吃就摔门出去了。
第103章 爱是一道绿光
韩曼妮的确有能力, 聂嘉探班过几次后就不再去剧组了,拍摄事宜都交给了韩曼妮和制片。他处理完配乐,又开始准备起后期事宜, 如不出什么意外, 再有半个月拍摄就结束了,聂嘉也会随之忙碌起来,直到处理完后期他都不会有什么空闲陪时谌。
或者说, 是他需要时谌的陪伴。
所以在此之前, 聂嘉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时谌身边,上哪都跟着。
时谌其实能稍微察觉出一些异样, 但让心爱的人时时刻刻黏着自己的甜蜜一时蒙蔽了,没去深想。
这夜聂嘉半夜心悸醒来,往旁边一摸,时谌不在, 连床铺都是凉的可见已经离开好一会了。
聂嘉下了床,脸鞋都没穿就走出了卧室。
所幸时谌并没有离开家,只是站在阳台讲一通越洋电话。聂嘉没仔细听他说什么,站在黑暗里,怔怔地看着时谌的背影。
过了许久时谌才结束这通电话,客厅没有开灯,但刚转身就察觉到了聂嘉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怎么起来了?”时谌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走到聂嘉身边,习惯性地捧着他颈侧低头同他说话,此时却摸了一手的冷汗。时谌心里猛地震颤一下, 抵着聂嘉的额头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聂嘉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听不出有什么异常,“没有,就是做了个噩梦,醒了又找不到你。”
他用力握着时谌的衣角,呼吸隐隐有些湍急。他其实并没有做噩梦,kk会在自己睡眠时安抚自己的潜意识,减少他的狂躁,再加上之前和恢复意识的时谌在一起了很久,聂嘉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
他也说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不安是怎么回事,就是半夜醒来察觉到时谌不在,立刻就出了一身冷汗。
时谌一把将聂嘉抱进怀里,亲亲摸摸了半天才发现聂嘉还赤着脚,便抱着他往旁边晃了晃,一起跌进沙发里。聂嘉被时谌护在怀里,窝在时谌和沙发靠背之间,被挤着,却安心了起来。
“现在几点了?”时谌看了一眼阳台,外头月光明亮,分辨不出时间,他蹭着聂嘉的鼻尖说:“正好醒了,要不要给你做个宵夜?”
“不要,今天不想吃。”聂嘉还攥着时谌的衣角不撒手,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是心情不好还是在撒娇。
时谌见他也不想继续睡,便跟聂嘉窝在沙发上闲聊起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两人的长腿叠在一起,动情时会忍不住低头亲他一口。
“我之前重新看了剧本,为什么要改成这样?”时谌的下巴磕聂嘉脑袋上,将他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后心,跟哄孩子似的。
“什么样?”聂嘉说。
原主留下的剧本其实足够好了,但到底是原作者,作品里处处都透着他的希冀和对世界的美好期愿。聂嘉经手后,虽说是为了迫在眉睫的对赌协议,将剧本更商业化确保上映后可以回拢足够的资金,但多少也糅杂进了自己的感情。
而他糅杂进去的那些,充满了潮湿阴暗的凶戾,剧情上虽然更加饱满,却让人看着有些压抑。
“充满了,毫无意义的牺牲。”时谌说。
聂嘉沉默了一会道:“需要什么意义吗?我又不是在拍公益宣传片。”
“如果是你是为了更加商业化,当然无所谓。”时谌抬着聂嘉的下巴和他对视,目光温柔极了,“我是担心这消极的世界观是属于你的。”
聂嘉仰着头看他,“可……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啊。生死有意义吗?世界各地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去,他们包括我们,都是组成世界的一份子,死去自然有新生,需要意义吗?”
时谌清楚了,剧本里消极得令人压抑的世界观,的确就聂嘉的。
“我们是世界的一份子,但并非相互之间毫无关联。”时谌执起聂嘉的手轻轻亲吻他的指尖,眸色郑重,像是在诉说自己的誓言,“就像你对别人来说只是个毫无紧要的陌生人,对我来说却比我的性命更重要。这世界并不是你眼里的世界,组成世界的是无数的我和你,而不是毫无意义的死去和新生。”
聂嘉不说话了,磨蹭半天才慢吞吞道:“你对我来说,也比我的性命重要。”
时谌直接被他气笑了,“没跟你比赛讲情话呢。”
聂嘉一个翻身趴到了时谌身上,重重亲了他一下,随后眼尾泛着些羞赧的潮红,轻声说着:“我爱你时谌,我会听你的话的。”
时谌心有所感,自己似乎是他荒芜的精神世界里唯一的支柱。
“你不需要听我的话,有些东西只有你自己能找回来。”时谌和聂嘉耳鬓厮磨地亲吻了一会,感觉到聂嘉心里的不安已经完全消退后,终于忍不住把人卷吧卷吧塞怀里,抱进了卧室,盖被被,睡觉觉。
翌日,聂嘉睡得迷瞪瞪时,接到了一个林昊然的电话。
“聂嘉,我很想你。”林昊然的声音沙哑消沉,明明是大清早,听起来却像是喝醉了。
聂嘉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听完就清醒了,“你哪来我的电话?”
“我想见你,聂嘉,我真的很想你。”林昊然自说自话,听筒里传来他大喘气的声音,和伤心的哭腔,“我们只能这样了吗?聂嘉,我真的很爱你……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我不要林家也不要时家了,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如果你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爱我,现在我和时谌在一起很幸福,你应该替我高兴,你哭什么哭?”聂嘉冷酷无比,毫不留情地抨击道。
“你很幸福吗……是,你这么爱他,那么时谌也像你一样,坚定不移地爱你吗?”林昊然发出醉醺醺的笑声:“如果时谌有一天背叛了你,你会回到我身边吗?我这一次,一定会好好爱你的。”
“不可能。”聂嘉漠然道。
“醒了?”时谌忽然穿着围裙进来,身上一股蛋奶的香味,不知道在做什么早餐。
“你做了蛋饼吗?”聂嘉望着他坐起身,裸在外面的肩颈上一片情事后的红痕。
时谌无奈地过去坐在他身边,笑道:“做了,你怎么这么爱吃蛋饼。晚上要喝酒,早上要吃蛋,养的这什么习惯。”
“是你给我养出来啊。”聂嘉无奈道,前两次轮回时谌就天天给他准备睡前酒,早上做好早餐,一定有份蛋饼,现在还抱怨起来了。
时谌笑着摁着人后颈揽过来亲了一口,“醒了就起来吃早饭吧,腰还痛吗?过来给你揉揉。”
林昊然听着对面温柔亲昵的耳鬓厮磨,双目赤红,早已经是满眶愤怒又绝望的泪水。
没等聂嘉主动,他自己先摁断了通话。
一连几天聂嘉都没出门,时谌回国的时间本来就是为了陪自己家老太太,推了自己事务,在国内的时间很清闲,偶尔带聂嘉回去陪老太太说说话。
只是最近时艺媛和林昊然似乎都识趣了很多,没什么动静,也没主动过来给聂嘉添堵。
直到半月后叶樱拿着时老七十五大寿的宴会邀请函递到了时谌手上。
叶樱为此提前饿了一天,试礼服的时候十里忽然问道:“樱姐,现在有聂先生了,老板还会让你做女伴吗?”
叶樱懵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有聂先生在我试什么礼服啊。”说着把手里的晚礼服扔掉,一拍自己的腹肌豪爽道:“走,吃火锅去,饿死我了。”
“往年你也会去吗?”当天晚上聂嘉站在时谌面前给他整理领带,随口问了一句。
“在国内的时候就去,不在就不会特意去。”时谌笑道。
叶樱穿着黑西裤白衬衫,站在旁边阴嗖嗖道:“是啊,去了转脸就一身疹子进医院了。”
聂嘉皱眉道:“他过寿还要带着自己的狗吗?”
叶樱口气不爽:“老板要是不去,他就不会带那条狗。”
时谌眼神淡漠地扫了叶樱一眼,叶樱便吊着白眼闭嘴了。
“没事儿,我这不带着我的特效药呢。”时谌笑着往聂嘉脑袋上揉了一把。
叶樱开车,到了老宅后两人先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知道今天丈夫过寿,脸上带了些红润的笑色,奈何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完全起不来,只能和时谌聂嘉聊了一会,便催促他们去会场,免得迟到了叫人笑话。
时谌和聂嘉走进宴会大厅的时候,宾客已经来了大半,都是名流,不仅限于秦城,可想而知时家在人脉和根基上有多深不可测。
“爸,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时谌领着聂嘉上前,一句祝词说得又俗又没诚意。
管家把时谌的寿礼拿下去,时老今天倒是没给时谌脸色看,慢悠悠地和他说了两句闲话。
聂嘉视线一扫,也没发现有狗。
时艺媛端着一杯香槟走到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身边,低声浅笑着闲谈了两句,最后看着时谌的方向状似无意地问道:“浪矢先生,那位叶小姐,您认识吧?”
浪矢一郎是日本名声响当当的军火大商,时家国外没什么势力,人脉却不容小觑,有些方面时家插不进手,合作伙伴倒是多。
浪矢一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登时一笑:“当然认识,这条道上的,谁不认识叶小姐这尊杀神呢。”
时艺媛心里一喜,面上却没什么表示,装作毫无所察道:“是么?可她为什么做了我弟弟的秘书呢?您应该也知道,我弟弟他没什么本事……”
“我和叶小姐不熟,倒是也知道一点,叶小姐本来是武装联的一员,后来武装联被usa吸收了,叶小姐大概是腻了佣兵生活就离开了武装联,推干净了合作也断了跟我们这些人的联系,图个安稳吧,女人么,您也应该明白。”浪矢一郎说。
叶樱的耳蜗里响起十里酸了吧唧的声音:“樱姐,小浪瞎扯八道,说你坏话。”
叶樱忙着盯聂嘉的身影,注意他的安全,摁着耳蜗回了句:“回头揍他。”
第104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艺媛和浪矢一郎聊了许久, 话题有意无意都在围着时谌打转,浪矢一郎也直言不讳,有关叶樱的事说起来便滔滔不绝, 提到时谌却遗憾地摇了摇头, 表示真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时艺媛登时放下心了,她哪里想得到浪矢一郎这个堂堂国际有名的军火大佬会骗她。
她穿过会场回到时老身边的时候,时老正和秦云虎老爷子说话, 两人到底是几十年的老交情, 没半点客套,不知道在说什么正笑得爽朗。
秦云虎身边坐着秦怀他爸, 也就是秦家现任的家主秦辉。而时老身边站着林羡,正微微弯着腰给时老倒茶,陪两位老爷子说话。偶尔秦辉会和他搭上一两句,笑容里有着赞赏。
在这种场合, 家主身边跟着的必定是继承人,这叫什么事!
这个情况让时艺媛看着有些不悦,扫视了一圈也没发现人,便问管家道:“昊然呢?”
“孙少爷老早就不见了。”管家说。
“去把孙少爷找回来。”时艺媛立刻怒从心中来,烦躁地挥挥手,径自走到时老身边坐下,让林羡给她倒了杯茶, 压低了声音道:“爸,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儿,您这么做不合适吧?”
“外公, 我去看看露露,先失陪了。”林羡总是十分识趣。
时老却道:“露露刚才让时谌带去玩了,有人照看,你不用担心,就在这陪我们两个老头子说话就行。”
“是。”林羡谦卑地笑了笑,又站了回去。
当着秦云虎和秦辉的面,时艺媛再大的火也只能憋着,端着茶仰头饮尽,呛住了都硬生生给憋了下去。
这天晚上的宾客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心里打鼓。
这秦城谁不知道聂嘉是林昊然的人,但是聂嘉和时谌在一起的消息在网上挂了一个月,都不见林昊然有什么表示,今天晚上还堂而皇之的和时谌来给时老祝寿。而林昊然,全秦城都已经将他当做了时老的继承人,今天晚上这种场合却没见到他,反而是林羡被时老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
这时家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秦家的老家主秦云虎似乎很是欣赏林羡,一晚上就没见他跟其他姓时的多说两句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欣赏这个小辈似的。
时艺媛牙根子痒痒,却无可奈何,谁让林羡能拿到秦云虎的签名呢。
宴会半途,露露趴在时谌肩上睡着了。时谌让叶樱给她抱回房间去,叶樱刚碰了一下露露就难受的哼哼,半梦半醒间压根不给碰。
时谌无奈,只好放下酒杯自己把她送回去。
聂嘉是要和时谌一起走的,忽然被一道礼貌克制的声音叫住了。
“聂总,能跟你聊一会吗?”温远风穿着一身有些老成的暗色西装,头发梳得整齐,一双微微弯起的笑眼透过金丝镜片平和地望着聂嘉。
“我先送露露回房间。”时谌跟聂嘉说了一声,知道他对跟温家有点小九九便没太在意,先带着露露走了。
离开了会场,上台阶的时候时谌忽然脚下一顿,差点踩空一道阶梯。他隐隐咬着牙吸了口冷气,只觉得太阳穴慢慢爬上来一股胀痛,似乎有什么炽热的东西在血管里涌动。
半路上时谌就反应了过来,酒里似乎让人动了手脚。
他一直命人防着林昊然,保护聂嘉,却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把算计打到他的头上。
时谌皱着眉,呼吸也逐渐滚烫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把露露送回房间,再起身时就是一股燥热直冲脑门,烧得他视线都花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眼瞳淡金的青年茫然地看了看前面,走廊里灯光很暗,只有尽头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他快步走过去,刚走到跟前灯就关了,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猛地砸在门框上,吓得他往后一缩。
时谌撑在门框上粗重地出着气,不知还认不认识眼前的人,抬起头时,眼睛里全是令人惊惧的邪红。
像头被激怒的猛兽,呼吸都跟刀尖似的,刮得人生疼。
青年见他这模样有点怵,暗叹这药效未免也太猛了点,眼看着他一杯酒下肚到进了后院,拢共有没有十分钟啊,这就神志不清了。
“时先……时谌,你知道我是谁吗?”沈斯羽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之余,看着时谌满目的威慑还有点害怕,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时谌除了呼吸重了点,整个人连眼神都静悄悄的,似乎是在打量眼前的人,或者是在思索怎么把人吞了。
“时谌?”沈斯羽壮着胆子上前,想去挽时谌手臂,却被时谌一把推开了。
时谌也没说话,全身肌肉都紧绷着,皮肤烫得吓人,一手扶着墙走出来还不忘带上露露的房门。
“时先生!”沈斯羽被推了一下,立刻又心急地贴了上去,轻轻在他耳边吹气,“你不认识我吗……我是聂嘉啊……”
时谌一手死死摁着墙,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指尖都泛白了。
他面无表情地偏头看着神情急切地沈斯羽,身上灼热得血管几乎都要爆炸了。
潦草又短暂的一个对视后,时谌一把捞着沈斯羽的腰将他贴在自己身上,往走了两步拧开了一扇房门带着他进去,随后砰地一声,房门被踹上了。
会场里,聂嘉看着时谌离开,才换上一抹并不怎么真诚的笑意,看着温远风道:“温市长想跟我聊什么?”
两人走到偏僻的角落,温远风把酒杯放下,轻声道:“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怎么?”聂嘉长眉如弓弦般一挑,颇有些桀骜不驯的意味。
“帮我们对付时家,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温远风笑道。
聂嘉漠然一笑:“我没有帮你们,而是在利用你们。”
温远风微怔,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这人的确是很狷狂:“是为了报复林昊然吗?”
“为了什么你们就不用知道了,这是我自己的事。”聂嘉有些反感他堂而皇之地把林昊然这个名字搬到自己面前来。
“我们不清楚你的动机,温家每个人的身份都很敏感,稍有不善就踩空了,聂先生,你这样可就没什么诚意了。”温远风不慌不忙地说,他不似聂嘉那样锋芒毕露,毕竟是官场的人,一举一动都十分圆滑。
然而再圆滑的人,在绝对的主导权面前也兜不过来。
聂嘉倏地一笑,笑容说不出的冷漠,“人已经死了二十六年了,早就过了诉讼时效,你们想追责都没用,这事不用我提醒你吧?纵然你们温家在政界枝繁叶茂,单拿捏着这点事就想整垮时家?你这个市长,该不会是猜拳赢来的吧?”
温远风那张温和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笑容消失了。
眼前的青年如若没有时谌在背后助力,恐怕也是个深不可测的杀胚,眼角眉梢都透出一股狂妄的杀气,不能结交,亦不能得罪。
“你放心,我和时家有仇,不会害你们温家的。”聂嘉看得出温远风的犹豫,给他一枚定心丸。
温远风毕竟是过继来的,不是温老太太的亲儿子,对这事儿肯定没温老太太那么伤心,他更多的还是在权衡这事儿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聂先生!”叶樱忽然从阴影中走来到聂嘉身边,附耳道:“老板他……”
温远风还在疑惑,就看到叶樱说完,聂嘉手里的酒杯瞬间嘣地一声被他捏碎了!
酒水溅了聂嘉一身,好在他们站的地方偏僻,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
聂嘉扔了手里的碎渣,眼神凶恶地看了温远风一眼:“抓住他。”
说完便冷着脸穿越人群往后院走去,他眼眉承载着显而易见的怒气,神情却如严寒般冰冷,脚下大步流星,一边走一边脱了身上溅了酒渍的西装外套随手扔了,一身磅礴的杀气四散,压根没人敢挡着他。
路过时艺媛身边时,聂嘉脚下没有停顿,只是偏头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径自去了后院。
时艺媛被他那几乎意欲杀人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不知怎么了,但见聂嘉的反应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立刻招手唤了管家来,“孙少爷还没找到?”
“联系不上。”管家为难道。
这边叶樱也换上了不容置喙的口味,漠然道:“温市长,麻烦你跟我一起走一趟吧。”
温远风不明所以,心中惴惴,只能跟着叶樱一起去了后院。
离开了宴会大厅,周围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只有聂嘉踏上楼梯的沉闷脚步声。
聂嘉上了楼,就看到一件房门守着两个保镖团的人,他心急如焚,立刻快步上前。进了房间便看到时谌安静地靠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起来并没什么事,整个人安静得仿佛只是一道剪影。
“聂先生,老板现在好像不认人,您最好别靠近他。”十里站在沙发的不远处,看着聂嘉走过来连忙要去拦。
聂嘉注意到地板上还蜷缩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沈斯羽!他不是在片场吗!
“怎么回事?”聂嘉音色阴沉得可怕。
“这人让老板掐晕了……”十里匆忙说:“老板的酒里好像被动了手脚,我已经让人去开车过来了。”
叶樱带着温远风过来,一进门温远风立刻就明白为什么聂嘉要让叶樱控制他了,他在前头刚把聂嘉叫住,后头时谌就出事了,这未免太巧了!
“这事我绝不知情!”温远风连忙说。
聂嘉无心去管其他人,推开了想拦着他的十里,单膝蹲在时谌面前,长眉心疼得揪在了一起。
“时谌,你怎么样?”聂嘉仰头看着他,触摸到时谌滚烫的皮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时谌呼吸沉重,眼神根本就不聚焦了,看着聂嘉却清晰得认了出来,“嘉嘉……?”
“你没事就好。”聂嘉稍微检查了一下,除了猛烈的药效外时谌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紧绷着的担忧,一时还差点洇出眼泪。
时谌握着聂嘉的后颈,口中不断轻唤着他的名字,低头时手上微微用力将聂嘉拥进怀里,顺势并用力地亲吻着他。聂嘉被时谌直接抱起来摁在沙发上,聂嘉并不挣扎,顺势搂住了时谌的后腰配合他张开牙关,顿时满室都是时谌粗重的充满占有欲的喘息声。
不用猜也知道时谌中了什么药,药效那么烈,意识都不清楚了,这一开了头就绝对停不下来。
叶樱赶紧招了招手,让十里把地上的沈斯羽拖过来,一起走到外面关上门守在了走廊。
室内,聂嘉被时谌有些粗暴的动作吻得几乎快喘不上气时,时谌忽然停了下来,将脸埋在聂嘉颈窝,喘着粗气道:“送我去医院。”
聂嘉正解自己的扣子的动作顿了下来,看着时谌被情欲烧红了的眼尾,“我在这呢,也要去医院吗?”
“我会弄伤你的,听话。”天知道时谌靠着什么才把这一身冲动给压下来,偏偏聂嘉还无知无觉,非要蹭他,蹭得时谌实在忍不住,又重重亲了他一口。
聂嘉心中泛着微甜,将手贴在时谌后腰,迅速淡去了时谌身上的药效。
“你的特效药,不止可以帮你防狗毛过敏。”聂嘉声音温柔。
说话的间隙,时谌的体温就恢复了正常,他一身难耐的冲动褪去,两手撑在聂嘉耳侧微微起身,看着聂嘉波光流转的眼眸,忍不住露出满怀情愫的温柔笑意。
“还能防什么?”时谌笑着看他,此时呼吸间已经没了迫切的焦灼感。
聂嘉让他看的脸颊微红,小声说:“还能防你兽性大发呀。”
第105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谌用指尖轻轻摩挲聂嘉眼下的潮红, 忍不住低下头和他轻轻地接吻。
“我不会。”时谌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一哭,我的兽性就没了。”
“我哪哭了。”聂嘉还以为他在说以前在床上时不时哭的那两句,颇有些不好意思。
时谌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眼尾, 说:“别害怕。”
聂嘉这才察觉自己的眼睫早就被泪水打湿了, 他抿唇笑道:“不是在害怕你,是担心你。要是你吃了什么毒药,没来得及救你怎么办。”
“怪我, 一时疏忽。”时谌搂着聂嘉轻声哄着, 直到将他的担忧和后怕都哄没了。
室外走廊里,叶樱蹲在沈斯羽身前, 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从他眼睛里撕出了一片淡金色的隐形镜片,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温远风外,保镖团的每个人都瞬间面目阴冷了下来。
“这小子是在装聂先生呢。”十里咬着牙, 发出杀气腾腾的冷笑声。
此时时艺媛提着裙子跟管家上了楼,立刻就察觉到了现场森冷的气氛。
“发生什么事?”时艺媛蹙眉走上前。
“大小姐这是问谁呢?”叶樱站起来,将指尖的镜片照着时艺媛的脸弹过去。
时艺媛偏头躲过,想发火,但她冲叶樱发火的次数不少,次次都跟打在棉花上一样毫无用处,反而把自己憋出了一腔子内伤, 当即也没发作。忽地注意到了瘫在十里脚边的沈斯羽,顿时目光一凌,时艺媛的声色阴沉了下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听起来, 大小姐认识这人啊?”叶樱嗤笑一声,这人简直是不打自招。
时艺媛却没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眼神从惊讶慢慢变得有些难堪,她沉声问:“时谌和聂嘉呢?”
“老板身体不舒服,酒里被放了些下作的东西,聂先生在陪着他。”叶樱漠然道:“今天宅子里客人多,大小姐不想把这事捅到宴会厅去吧?那就老实交代吧,省得我们去查了。”
“怎么,听你这意思,倒像是在说这人是我安排给时谌的?”时艺媛登时怒目而视。
“不是吗?”十里怒道。
叶樱道:“这里是时家的本宅,别说是沈斯羽这个小明星,只要手里没有邀请函,哪怕是影帝影后也进不来啊。是吧,大小姐?”
“时谌值得我对付吗?”时艺媛挑眉冷笑了一句。
“怎么了?”一道粗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望去,只见浪矢一郎顺着扶手两三步跨了上了楼。
“浪矢先生,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管家见客人来了这里,生怕丑事外扬想去阻拦,却被浪矢一郎身边的女伴猛地攥住了手腕拖到了一边。
“只是一些家事,浪矢先生怎么来了?”时艺媛恢复了一脸笑色。
“我看不少人都往这边赶,担心出了什么事,今天我带的人多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浪矢一郎的视线随意在沈斯羽身上一掠,随后笑容得体地看着时艺媛。
“如您所见,只是一些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时艺媛微笑道。
浪矢一郎点点头,“既然如此,您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刚才看到时老正找您呢。”
时艺媛本来也不想留在着受叶樱挤兑,反正没什么大事,当即便携管家离开了。
两人走后,浪矢一郎脸上礼貌的笑容顿时变成惶恐,赶紧上前一步问:“老板怎么样了?”
“没事儿,聂先生在里面陪着呢。”叶樱喷出一口浊气,不耐烦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浪矢一郎顿时松了口气,虚脱地倚在扶手上,刚才在前面听见时谌被下了药的消息时,吓得头皮都炸了!
这时家人可真能作啊。
“你今天带的人挺多啊?”叶樱瞥了他一眼。
浪矢一郎立刻绷起了神经,“是、是挺多的,都在外面守着呢。”
叶樱狂龙暴起,往他屁股上猛踹一脚,咬牙吼道:“那你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查!查不清楚就把时家封锁了,一个都不准出去!”
老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下了药,幸好只是催情药,万一是他妈的毒药呢?!出现这么重大的过失,集团总部那边指定派人来把他们挨个杀了放血,包括时家人,今天谁都别想活了!
十里看着浪矢一郎疼得直龇牙,幸灾乐祸地捂着嘴偷笑。
“不用查了。”咔哒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聂嘉冷峻的面容出现在光线下。
顿时走廊里的一群人,生气的不生气了,呲牙的不龇牙了,偷笑的也不偷笑了,均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弯着腰。
“老板,您没事了吧?”浪矢一郎壮着胆子问。
“没事。”时谌环视一圈,“都杵在这干什么呢?”
“事情的过程暂时还没调查清楚……”叶樱欲言又止。
“还用调查吗,能准确无误在时谌酒水里动手脚,又把沈斯羽带进来,时艺媛不知情,那就只能是林昊然的手笔了。”聂嘉漠然道,偏头问十里:“车开进来了吗?”
十里忙答道:“是的。”
聂嘉望着时谌道:“我们去看看老太太,然后就先回去吧。”
时谌和他十指相握,抬手往聂嘉手背上亲了一口,笑道:“好。”
叶樱本来心里着急,出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可听聂嘉提起老太太才想起来,这事儿要追责,非得闹进老太太耳朵里不可……但今天这件事太过了,要她忍气吞声她也不甘心。
结果聂嘉刚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淡淡道:“时谌暂且得保持低调,他不好查,你让时老查不就行了么。”说着一指宴会厅的方向,随后一扬下巴,“把沈斯羽带上。”
“是的,聂先生。”叶樱反应过来,往十里肩上一拍,十里会意,弯腰就把沈斯羽拎了起来跟在两人身后。
“您慢走。”浪矢一郎站在扶手旁微微俯身,目送两人离开。
“叶小姐,我……”一句话都插不上的温远风这才发出点声音。
叶樱淡淡抬手,“知道没你事,不好意思温市长,刚才得罪了。你最好,零点前就离开这里。”
温远风今天来就是为了探探聂嘉的底,有叶樱这句话,顿时松了口气,本来也不就不想多待,在聂嘉和时谌走了没多久,也和时老知会了一声,提前离开了。
这场宴会隆重热闹,零点一过,没多久宴会厅里便群魔乱舞起来,一群社会名流当场撕了衣服。
这些手段是时老年轻时候玩的了,谁能想到今天他七十五寿宴上还会搞这么一出,有人刚察觉出异常就立刻离开了会场,直奔医院。有些反应迟钝的,早已经被药效控制,见着人就扑。
幸好时家人手足够,一对一的赶紧把宾客都制止住,没酿成什么大祸。
但也不妨时老大动肝火,丢尽脸面,气得险些脑溢血撅过去。时艺媛也是愣在当场,出气多进气少。
“这些下作东西都是哪来的?给我查!!”好好的寿宴搞得一片狼藉,时老满脸涨红,把自己心爱的茶具猛地摔得稀碎。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今晚就能查清楚,外公您别急。”林羡安慰道。
时老这次颜面尽失,把其余宾客都安排进了医院,宴席不欢而散,这件事后还不知要失去多少朋友。
时艺媛其实多少能察觉到一点端倪,在她看到沈斯羽的时候就明白了,她明明先快了林羡一步去堵住有些人的嘴,但就不知怎么回事,吩咐下去的人偏偏办事不利,还是让林羡把人给拎到了时老面前。
只不过是一个在后厨做事的甜点师,被拎到时老面前,一哆嗦就全招了。
时老这才明白来龙去脉。
时谌和聂嘉会提前离场,就是因为时谌先中了招。而起因是什么呢……
林昊然连日颓废,精神不振,一门心思扑在聂嘉身上,跟丢了魂一样。时艺媛看着心里着急,无意中发现了和聂嘉长得极为相像的沈斯羽,就把人安排给了林昊然,希望他能起到点作用帮林昊然振作起来。
可时艺媛低估了林昊然对聂嘉的执着,这已经不是换个宠物的事情了。
林昊然转脸就策划了这件事,想把沈斯羽塞给时谌,不管是给聂嘉造成误会也好,能让时谌移情别恋也好,他就只想要聂嘉这个人。只是原本针对时谌的甜点师一时失手,把药给掺进了所有人的酒水里,这才造成今天这难堪的场面。
甜点师哆哆嗦嗦地说完,时艺媛已经是怒火中烧,“闭嘴,你给我闭嘴!”
“你闭嘴!”时老看着时艺媛,愤怒得眼里全无往日温情。
“爸,昊然是什么样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他脑子没这么笨,您就相信这人的栽赃嫁祸吗!”时艺媛知道时老动了怒,这毕竟不是小事,敢在时老的寿宴上动手,已经完全把时老触怒了。这件事不管是不是林昊然做的,都不能认!
“妈,现在把昊然找回来比较重要。昊然一向聪明,这的确不像是他的手笔。”林羡在旁说情,这时老现在雷霆盛怒,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是挺聪明,我倒是想知道他这回还有什么说词。”时老一把砸了手杖,“去找,把这混账给我找回来!”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外公您先消消气,我扶您先去休息吧。”林羡适时在时老背上拍了拍,给他顺气。
“爸……”
“你住嘴!”时艺媛还欲说什么,被时老暴怒的吼声打断,“这就是你,悉心栽培的好儿子,很好。这事儿查清楚了,你们母子给我滚回夏城!”
一个茶杯摔在时艺媛脚边,时艺媛猛地咬着牙闭上了眼睛,深知此时多说无益。
林羡扶着时老下去休息,走了没几步,他回头看了时艺媛一眼,冲他妈一笑,笑容里全是毒液般让人头皮发麻的恶意,明晃晃的,毫不掩饰。
时艺媛气得脑门都绷出了青筋,人家大嘴巴都抽到她脸上来了,却只能憋着。
她这一辈子向来杀伐决断,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犯在自己儿子手里!
第106章 爱是一道绿光
“立刻去找昊然, 他今天晚上还在本家,人肯定还在秦城,务必要在林羡之前找到他。”时艺媛仓促地打了一个电话, 尽量简明扼要地吩咐:“找到人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先别通知我爸。”
挂断了电话,时艺媛站在满地狼藉的大厅,忍不住往后踉跄了两步, 跌坐在沙发上, 脸上苍白无比。
这一晚上谁都不好过,包括聂嘉。
凌晨两点钟, 聂嘉失眠了,他站在露台上两手撑着围栏看着楼下明暗的车流,眼里映着瑰丽的光芒,面无表情的模样有点冷酷, 安安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聂先生,您睡不着吗?”叶樱办完事回来,看到窗外的聂嘉,走过去小声问候了一句。
聂嘉没有转头,背影看起来心事重重。
“人找到了?”聂嘉漠然开口道。
叶樱点头道:“是的,林昊然也没想躲起来,他的所在地已经通知林羡了。时老的确如您意料, 发了很大的脾气,在他寿宴上动手脚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林昊然没希望了。”
聂嘉没再说话了, 看着楼下的车流出神。
叶樱也不想打扰他,刚想轻手轻脚地退下去,转身却看到露台的小桌子上放了瓶红酒,已经空了。
“聂先生,您有心事吗?”叶樱莫名觉得不安。
聂嘉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喝醉了,但气息比平时更加阴沉,似乎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嗒地一声,聂嘉的指尖在围栏上轻轻一敲。
“觉得窝火。”聂嘉说。
叶樱一愣,“可是老太太那里……”
“我知道,所以才窝火。”聂嘉神情不变,“可时谌告诉我,生命的意义就是这样彼此之间的联系和感情的交付,我不是很懂,既然他愿意为了老太太忍耐,我也愿意为了他把这口气咽下去。但还是觉得窝火。”
叶樱静静道:“您理解错了。老板并不是为了老太太在忍耐冷眼,而是为了老太太在尽可能的维护时家内部的平和,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聂嘉皱着眉转过身,“这算什么意思?”
“您该自己去理解。”叶樱将那个空酒瓶拿走,轻声道:“已经很晚了,您早点休息吧。”
聂嘉茫然无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似乎连指甲缝里都能看到凶戾的血迹。曾经他双手沾满鲜血,救过无数人,现在依旧是沾满了鲜血,杀过的人早就比他救过的人还要多了。
聂嘉已经想不起来他在游猎者自由军部队和战友们出生日死的那段日子了。
完全想不起来了。
聂嘉一晚上没睡,天一亮,没等时谌醒来就自己先去了公司,致电给韩曼妮,让她来公司一趟。
沈斯羽并没有被怎么着,昨晚让十里给扔他自己住处了。今天早上一醒,就让十里拖去了公司。
昨天晚上沈斯羽是让时谌给掐晕了,他知道自己办砸了事,又看到十里一路往世嘉传媒开去,立马就明白不仅办砸了事,还被捅到了聂总面前。
一路上沈斯羽汗如浆出,不住地拨打林昊然的电话,一开始是没人接通,后面就关机了。
沈斯羽顿时心如死灰。
十里拨转方向盘,看着后视镜沈斯羽脸色苍白的样子,嗤地冷笑一声道:“林昊然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指望他救你吗?”
“我、我也是被逼的……”
沈斯羽急忙想解释,被十里粗声粗气地打断:“有什么到了聂先生跟前再说吧,我没空听你瞎扯。”
沈斯羽心慌意乱,没注意到自己双手都在发抖。
到了世嘉传媒,一进总裁办公室就看到韩曼妮站在一边,紧张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情有些无措和茫然。
聂嘉正忙着处理文件,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刷刷签字的声音。
“聂先生。”十里带着沈斯羽进来,把人往前一推。
叶樱坐在沙发上喝茶,冲十里招了招手,给他倒了一杯。
聂嘉抬头扫了沈斯羽一眼,压根没有对他兴师问罪的意思,随后把签字笔猛地往桌子上一砸,看着韩曼妮怒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让你节省一切时间把所有戏份抓紧拍完,为什么主演会离开剧组?他杀青了吗!”
韩曼妮被聂嘉吼得一哆嗦,事先完全没想到聂总会因为一个演员请假离组而发这么大的脾气,当即道歉,“对不起聂总,沈斯羽说有事要请个两天假,我也没多想就准了,我不是有意要耽误拍摄进度的。”
“开机前我分明跟你说过时间有多紧缺,禁止演员离组!”聂嘉盛怒,“我欣赏你的才华,把所有事宜都交给你去处理,你既然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收拾东西走人!”
韩曼妮的眼眶里瞬间蓄满了眼泪,她对这部电影付出了难以想象的精力和心血,眼看要结束工作了,谁曾想会因为这点小事功亏一篑,“聂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一个月以来我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我现在走了,一切努力都白费了,我请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聂嘉看得出韩曼妮眼里急迫的不舍之情,他心中了然,韩曼妮跟这事的确没关系。
十里悄咪咪凑在叶樱耳边说:“聂先生比你还吓人。”
叶樱听着不对味,冲他叮咣五四一顿老拳。
聂嘉没有回答韩曼妮的请求,往后一靠,用签字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冰冷的视线落在了沈斯羽身上,“至于你……”
沈斯羽早就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了,他听见聂嘉话锋转向自己不由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对不起聂总……是林总逼我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在这紧要关头,我把全公司最好的资源给了你,你以为是因为什么?你长得好?演技好?公司多的是早已成名并且长相演技兼备的艺人,他们尚且能给我带来一定的粉丝票房,你能给我带来什么?”聂嘉的声音里没了现在冲韩曼妮发火的愤怒,有的只是深渊般安静的森冷阴沉。
沈斯羽一时哑声,不知如何回答。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聂嘉问。
沈斯羽茫然地摇了摇头。公司内部都在盛传他能拿到这个角色,是因为他和聂总长得像,说不定是聂总的亲戚。不少人相信这种猜测来巴结沈斯羽,以为他真是聂总亲戚。
只有沈斯羽自己知道,他跟聂总别说是一句话,哪怕连眼神都没有相交过一次。
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会落在自己头上,他是真不知道。
“那是因为我有意提拔你,而你,忘恩负义,竟然配合林昊然给我爱人下药,算计他。”聂嘉淡淡说完,沈斯羽立刻红了眼眶。
韩曼妮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终于明白,聂总为什么会因为演员请假离组而冲她发这么大的火了。
这一顿批,她挨得不冤。
“聂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有意的,是林总逼迫我,他是什么身份您也知道,如果我不照做的话……”沈斯羽跪地痛哭流涕。
聂嘉毫不留情地截了他的话,“他逼你什么?你遇到困难和韩导说了吗,和制片说了吗,和我说了吗?”
“我、我只是……”沈斯羽眼前一片花白,慌得视线都模糊了。
“你存了一颗攀龙附凤的心,以为这是个好机会,早在林昊然找到你之前时艺媛就先找到你了。你是世嘉的签约艺人,丝毫不在乎自己和公司的颜面,擅自和别人接洽为自己找了尊金主,这也是别人威胁你的吗?”聂嘉平静的质问。
沈斯羽汗如雨下,似乎是被聂嘉狠狠踢到了软肋,跪都跪不住,冷汗涔涔地跌坐在地上。
“换人,半个月内补拍完所有男一号的戏份,做不做得到?”聂嘉转着手里的签字笔漫不经心地问韩曼妮。
韩曼妮还在处于在巨大的震惊中,一时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知道这是她的第二次机会,立刻点头:“做得到!只是最好今天就有替补演员跟我一起回剧组。”
“让童海进来。”聂嘉用内线吩咐了秘书一声。
很快世嘉最赚钱人气最高的一哥童海被秘书领进门,他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沈斯羽,恭敬道:“聂总。”
“你今天就让助理收拾收拾,跟韩曼妮进组。一个月内的通告都推了,公司会给你相应的补偿,片酬给你翻一倍,你还有什么要求要提吗?”聂嘉问。
这件事昨天晚上聂嘉就让秘书跟童海接洽过了,如果一开始没有属意沈斯羽,聂嘉也不一定会把角色给童海。但童海提前看过剧本,他很中意,以他现在的千万身价甚至愿意零片酬出演,可惜被聂嘉给pass了。因为童海太红了,一个当红演员出演的角色会给观众一众安心的感觉。
现在情况不同了,没那个时间找新演员,熟悉剧本的只有童海,童海的条件也可以,聂嘉赶时间就只能让他出演了。而且聂嘉忽然觉得,让一个当红演员出演一个随时会挂掉的角色,似乎也挺出其不意的。
“没有,谢谢您聂总。”真正得到总裁的一锤定音后,童海这才露出喜悦的笑容。
“聂总!我戏份很快就拍完了,把我换掉只会增加您的时间成本,我知道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种事我以后再也不会碰了!”沈斯羽反应过来,连忙把利弊说出来为自己求情。
他跟世嘉的合约还有六年,如果这次丢掉角色,他就全完了!
聂嘉神情不悦,“你以为我有多偏爱你吗?缺你一个人还不行了?”
沈斯羽脸上涨红,大喘着气懊悔得直掉眼泪。
童海的助理冷眼看着痛哭流涕的沈斯羽,心里不知道有多爽,之前拿到个角色就不把他们童哥放在眼里,天天宣传自己是聂总亲戚,现在可倒大霉了吧,活该!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好好宣传宣传。
“行了,你们抓紧时间回剧组。”聂嘉对童海和韩曼妮说完,又看着沈斯羽:“你也给我滚。”
第107章 爱是一道绿光
“聂总, 我……”沈斯羽眼眶通红,还想最后再挣扎一番,抬起头却看见了聂嘉阴沉可怖的眼神。
那是一道意欲杀人的残忍目光。
沈斯羽顿时不敢再言其他, 被十里给“请”了出去。
“聂总, 那我们先走了。我会尽快完成所有拍摄的。”韩曼妮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冲聂嘉微微点头,便带着童海一起出去了。
咔地一声, 聂嘉手里的签字笔被折断了。
叶樱转头看过去, 只见聂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神情淡漠如常, 姿态倨傲依旧,除了眼神过分安静了些,并没有什么异常。
沈斯羽被轰出总裁办公室,并且被从剧组开除的消息, 在童海助理的宣传下很快就传遍了公司。只知道大概原因是聂总本来就看重新片,命令禁止演员离组,用最快时间拍摄完成投入后期,结果这沈斯羽不知道犯什么病非要跟聂总对着干,上来就请了两天假。
现在聂总让他全年休假了。
不少艺人震惊于聂总的喜怒无常,隐隐也窃喜沈斯羽小人得志了没多久就被踢下云端了。
把人轰走后聂嘉就安静地处理起了事务来,但叶樱看得很清楚, 聂嘉盯着一份文件快半小时了,一页都没翻,显然是在发呆。
直到快九点的时候时谌来了, 给聂嘉带了早餐,聂嘉这才打破了凝固一早上的沉默状态。
“怎么不等我就自己来了。”时谌自己也没吃早饭,跟聂嘉挪到了沙发旁的茶几上,跟他一起吃。
“你还没醒呢,也没什么事,我就自己来了。”聂嘉没有去看时谌的眼睛,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夹了个小笼包吃。
“怎么处理的?”时谌随口问道。
聂嘉正吃着饭,没法回答他,叶樱在身后出声道:“聂先生把沈斯羽从剧组撸下来了,训斥了韩曼妮一顿后让童海顶替了。已经都处理完了,可能会耽误拍摄进程,但应该都来得及。”
聂嘉嗯了一声。
时谌笑了笑,看着聂嘉道:“也好,那林昊然那边,你晾着他是想干什么呢?”
昨天晚上林昊然就已经被找到并且监视了起来,按照时谌的意思,人完全可以在时艺媛之前给押到时老面前,时老现在正在气头上,林昊然跟时艺媛立刻就会被赶回夏城,那就清净了。
但聂嘉却吩咐林羡按下不发,只监视起来,压根没动他的意思。时谌固然不会轻易抚了聂嘉的意思,但也想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跟林羡,都不介意给他点苦头吃。”聂嘉淡淡道:“我现在不能杀他,折磨他还是可以的。”
时谌对他这句话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却也没说什么。
“时艺媛肯定跟你想的一样,林昊然暂时不能出现在时老面前,他正在气头上,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不如让林昊然先避几天,等时老气消了再去认错,还能有挽留的机会。”聂嘉说。
叶樱不解问道:“那您现在不让林羡有所行动,不是正合了时艺媛的意吗?”
“时老现在身边除了一个林羡,还有个露露,林昊然这种不听话的木偶他不会再费心栽培了。让他就这么回夏城,太便宜他了。”聂嘉放下筷子,对时谌说:“我吃饱了。”
时谌见他自己有主意,就不再过问了。他在公司陪了聂嘉一上午,两人一块用过午餐后回家午休了一会,下午时谌本想带聂嘉回本宅去看看老太太,这次聂嘉却称公司还有事,拒绝了,时谌只好自己回去,晚上去公司接聂嘉回家。
“你和时谌一起回去,他回那个地方总有人在暗处虎视眈眈,这次别再大意了。我下午就在公司,你不用跟着我。”聂嘉对叶樱说。
昨晚的事叶樱一直很介怀,见聂嘉都这么说了便也不推辞,和时谌一起回了本宅。
下午四点的时候下雨了,聂嘉双手环胸抱在一起,隔着窗户看着外界铺天盖地的雨幕,眼里的情绪也如同外面的暴风雨一样,充满了狂躁的凶戾。
沈斯羽一回家就看到了站在客厅窗边的人影,他吓了一跳,“聂、聂总……?”
客厅里很暗,沈斯羽站在玄关往墙上摸了一把,他看见聂嘉笔挺却阴沉的背影时,早已经是出了一手心的冷汗,这一摸直接在开关上打滑了一下,没能打开灯。
“聂总?”沈斯羽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聂嘉的背影只觉得有种山峦崩于前的紧张和压迫。
他不知道聂总是怎么进来的,公寓是公司安排的,兴许聂总手里有钥匙,这都不重要,关键是早上在将他痛批一顿并准确踢中他软肋的聂总,忽然来找他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呢?难道聂总后悔了?
不等沈斯羽生出些侥幸的喜悦之情,聂嘉放下了手,西装袖管中倏地抖出一把直刃猎刀,他握刀在手慢慢转过身,不复早上在公司时那尚且还压抑着尽量用平静掩饰的恶意,此时扑面而来的是满满当当几乎要把沈斯羽溺毙的杀气。
沈斯羽惊恐地屏住了呼吸,随后肝胆俱裂地跌坐在地上,看着拎着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聂嘉,犹如见到了地狱中的恶鬼,他吓得双腿直蹬,僵硬地爬起来想逃。
却在手刚刚摸到门把的时候,锋利冰冷的刀刃猛地贯穿了他的胸口,露出一截闪着寒光的刀尖。
这一瞬间沈斯羽只感觉整个胸腔都被这股冰冷麻痹了,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这一小截刀尖倏地退进自己的身体里。聂嘉单膝蹲下来,一手摁着沈斯羽的肩,一手猛地从后面将猎刀抽出。
血液喷了聂嘉一身,溅满了玄关。
“时谌向来不喜欢我乱杀人,不过不让他知道就行了。”聂嘉在沈斯羽耳边低声说:“我也向来不喜欢别人把主意打到时谌身上,可惜你让我知道了。”
说罢一刀送进了沈斯羽的心脏里。
早在聂嘉动手之前,kk就监测到了聂嘉情绪上的急剧变化,极力劝阻至今都无济于事。
不止是沈斯羽,连kk都没想到聂嘉最终会选择自己动手。
解决完沈斯羽,聂嘉就一身血的回家了。
他并没有立刻换下身上满是血污的衣服,而是进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面无表情地观察着自己。
【聂先生,您没事吧?】kk忧心忡忡地问。
聂嘉长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手背擦了一下迷了眼睛的血迹,他沉默良久,才问:【这跟我的躁郁症无关,对吗?】
他刚才往沈斯羽身上捅多少刀?聂嘉想不起来了。
【……是的。】kk低声说。
【这么说,公诉组一直致力于把我往犯罪人格上引,他们这算成功了。】聂嘉默默发出一声嗤笑,【如果时谌知道我把沈斯羽杀了,他会怎么想?】
【沈斯羽只是一串数据,他并不是真正的生命……】
聂嘉打断他:【可时谌并不知道他是数据。上一场轮回里,我杀了那么多的人,时谌尚且不在意那是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数据。可事实上就算他们是鲜活的生命,我也会照杀不误,时谌并不知道。现在的沈斯羽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生命,当他知道我把沈斯羽杀了,他会怎么想呢?】
【聂先生,请您不要再继续刺激自己了!】kk痛心道:【您一直以来都十分不安,自我厌弃,竭尽所能的在处长面前掩饰自己内心的暴虐。可其实您的一切行为和改变处长都知道,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吗?】聂嘉歪着头,看着镜子里一身血的自己,目光漠然。
【是不是等会处长回来,您告诉他,您把沈斯羽杀了,处长厌弃您的恶毒将您丢进这轮回中一走了之,您才会安心呢?】kk伤心地说:【处长什么都知道,他不会厌弃您,厌弃您的是您自己。】
“他真的不会吗?”聂嘉喃喃着。
外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随后是时谌的呼唤声:“嘉嘉?”
平静而充满爱意的声音。
“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先跟我说一声,我还想跟你去尝一下新开的私房菜馆呢。不过外面下雨了,还是在家吧,今晚想吃什么?”外面是时谌絮叨的声音,他似乎进了卧室,却发现没有人,又唤了一声:“嘉嘉?”
“我在洗手间。”聂嘉紧张地攥紧了五指。
时谌推门进来,看到聂嘉一身血的模样顿时瞳孔紧缩了一圈,立刻上前一步却不敢轻易碰他,惶惶问道:“哪里受伤了?别怕……叶樱,叶樱!立刻下去开车!”
“这不是我的血。”聂嘉转过身正面看着时谌,仔细看着他的神情,清晰道:“我把沈斯羽给杀了。”
话刚说完,不只是时谌,匆忙跑过来的叶樱都愣神了一瞬。
聂嘉低下头,不再去看时谌的脸,他看到时谌往后退了一步,和叶樱出去了。聂嘉紧紧咬着牙,眼睑一片通红。
“去把沈斯羽的尸体处理掉,让十里扫清所有监控痕迹。”时谌低声吩咐叶樱,叶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严肃地点头应声,马上叫上十里出门了。
等时谌回到洗手间的时候,聂嘉已经不在了。公寓就这么大,他很快就在露台找到了聂嘉。
他正抱着双膝缩在椅子上,外头雨大,露台上全是水,聂嘉被淋得身上的血迹都快被冲干净了。
“嘉嘉,去把身上洗洗。”时谌去握他的手,想把他拉起来,却被聂嘉角力了一下。
聂嘉声线发抖着哀求道:“让我自己待一会吧,别理我,求你了。”
时谌沉默下来,聂嘉把手腕从他手中拽走,眼睛红红的,脸上都是雨水,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时谌感受得到他情绪不好,没有多问他个中缘由,只是弯腰把聂嘉抱起来,温柔道:“那就去房间待着吧,我不去打扰你。”
聂嘉沉默着,被时谌简单洗了个澡就将他放在卧室的床上,时谌在他额角一吻,说:“我就在外面。”
随后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聂嘉钻进被子下面,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时谌守在客厅里,接到了叶樱的电话。
“老板,沈斯羽没死啊。”叶樱说:“他就是昏迷了。”
十里正把沈斯羽从血泊中拖出来,扔到了床上,扒开衣服一检查,又惊又怒,不知道在怒什么,冲叶樱嚷嚷:“樱姐,他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玄关的血到底谁的啊?”
叶樱匪夷所思地挂上了电话,环视周围,地上有一把沾满血迹的直刃猎刀,四周是大片喷射状血迹,按理说这种程度先不说得是多致命的伤口,就出血量来说,人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可沈斯羽好好的,不仅没死,身上甚至连伤口都没有。
“叫得醒吗?”叶樱问。
十里噼啪往沈斯羽脸上扇了两下,摇了摇头:“叫不醒,老板让我们来处理尸体……是不是让我们把他杀了的意思啊?”
叶樱把电话往他脑门上一砸,“耍什么贫,过来把血迹擦干净!”
“哦……”十里松开揪着沈斯羽衣襟的手,去拿了拖把进来哼哧哼哧地开始拖地。
叶樱蹲到床边观察了一下沈斯羽,他的皮肤微凉,唇色发白,即便现在正处于昏迷的状态也在轻微地发着抖,十分明显的失血症状。可他身上不仅没有伤口,手臂上也没有任何抽过血的痕迹。
“樱姐,会不会是闹鬼啊?”十里缩着肩膀阴嗖嗖地问。
叶樱顺手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冲十里比划了一下,十里赶紧更加卖力地拖起了地。
第108章 爱是一道绿光
叶樱简单报告完情况后时谌就挂断了电话, 他沉默地看着卧室紧闭的房门,回想起刚才聂嘉诉说自己杀了人时那近乎自虐的决断神情,跟把刀子似的一下就把他的心脏给捅得鲜血淋漓。
时谌在客厅坐了许久, 外面天都黑了, 雨还在下,偶尔伴随着电闪雷鸣。
估摸聂嘉的情绪应该稳定下来了,时谌才站起身推开了卧室的门。聂嘉还跟他离开时一样, 在被子下缩成一团, 似乎连翻身都没有翻过,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时谌把灯打开, 没有叫聂嘉,只是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后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在黑暗中摸索到聂嘉将他抱进怀里,轻声说:“是我让你这么的不安吗, 老婆?”
他安抚地摸着聂嘉的后脑勺,感受到他身体一僵,忍不住笑道:“老公来了,别怕别怕。”
聂嘉想挣扎,却被时谌抱得更紧,他心慌意乱道:“时谌?”
“嗯嗯,在呢, 老公在这。”时谌跟哄小孩似的拍拍他,忍不住心疼的想媳妇儿果然哭了。
“你、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了?”聂嘉声音闷闷的,有点惊喜也有点心虚。
时谌说:“刚才打雷了你听见没有?我让雷吓了一跳, 就恢复了。”
聂嘉听他这么不正经,颇有些哭笑不得,“骗我。”
“你不是也骗我吗?没杀人非说自己杀人干什么?”时谌抹去他的眼泪,低头想亲他一下,却没找准位置亲在了聂嘉鼻梁上。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笑,笑完却聂嘉又不说话了,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着时谌,发出轻微难过的喘息声。
“别哭,心疼死了。”时谌又拍了拍聂嘉,这回终于找对了,绵长地吻了他许久。
聂嘉能清晰地感觉到时谌交付过来的感情,他很欣喜,却也一直为此感到忐忑不安。
“我上次就想问,你这样全无保留地的将意识融入进这个虚拟的世界里,现实中你会不会有危险?信息安全处的人都信得过吗?”聂嘉小声问道。
“当然会有危险。”时谌不骗他,实话实说道:“但现实里没有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聂嘉张口喘息,有些哑口无言。
时谌在他耳边低喃着:“我的小王子被坏人抓走关进了黑色的噩梦里,作为一名骑士,营救我的小王子是我的使命和职责。现在你的骑士披荆斩棘地来到了你身边,你要奖励他一个吻,然后他会把你放在马背上,带着你回到城堡,再然后小王子要奖励骑士和他结婚的资格,从此以后他们会永远站在有光的地方。”
时谌一把掀了被子,千丝万缕的灯光骤然倾泻进来,映得聂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却忍不住又用手挡着光线,看着眼瞳中都泛着光的时谌,心里忽地有一种要融化了的错觉。
聂嘉咬紧了牙齿,他看着时谌,忽然喘促地哭了一声,随后明明早就干涸的眼泪又一下子涌了出来。
“好了别哭别哭,”时谌坐起身,一把将聂嘉也捞了起来抱在怀里晃了晃,“不哭就奖励你。”
聂嘉抽抽了好久心潮才平静下来,哽咽着道:“奖励什么?”
时谌放开他,揉了揉他通红湿润的眼尾,“奖励你亲我一下。”
聂嘉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子,就让他给气笑了。
时谌倏地凑过去亲他一口,回身拽了两张纸巾给聂嘉擦干净眼泪,又接着把人抱进怀里,低声说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都快十点了,你晚饭还没吃呢,我去给你做饭。”时谌放开聂嘉,说着就下了床。
转头时就看见聂嘉穿着件白衬衫跪坐在床上,衣摆盖着白皙的大腿,发丝还有些湿润,凌乱地散在满是红晕的眼眉间,他抬头看着自己,像只被遗弃的可怜小狗。
时谌勾唇一笑,对聂嘉伸出手道:“跟我一起来。”
聂嘉眉间松动了一下,伸手被时谌拽下了床。
叶樱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聂嘉趴在厨房的吧台上,一脚蹬在椅子上,一脚踩着地,长腿在灯光下显得尤其颀长。他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时谌,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唇边淡淡的笑色比叶樱印象中的每一次都温柔且愉悦。
叶樱往后退了一步没去打扰两人,一晚上都没再回来。
第二天早上聂嘉让清晨的冷空气给呛得咳嗽了两声,时谌登时从床上一跃而起,把聂嘉抱回来在床上放好,又去找了温度计,一边念念叨叨一边给他量体温:“昨晚淋了雨,头发也没吹就让你睡了,别不是发烧了,怪我怪我。”
“我没事。”聂嘉不知道他瞎紧张什么。
“你肯定有事,怎么会没事呢,你看,这都40°了!”时谌双目圆瞪,给聂嘉好好掖了掖被子。
聂嘉看着温度计上分明显示的是37°,时谌非睁眼说瞎话的说高了三度,让他给裹成个春卷一样放在床上动弹不得,无奈道:“你在干嘛啊?”
“我在照顾你啊。”时谌去倒了杯热水过来给聂嘉喂了一口,亲了一下道:“老公出去买菜做早饭,老婆在家乖乖休息,知道吗?”
聂嘉心里莫名其妙,却被时谌三言两句给哄得脸上发烫,乖乖点了点头。
等时谌走了,聂嘉问kk:【时谌总是这样吗?】
kk心里疯狂摇头,处长人前人后都不这样,就在您面前这样啊!
跟失了智似的……
【emm……】kk求生欲强烈地给自己打了马赛克,转移焦点道:【算起来,您跟处长相处的时间比我们久呢,您应该最了解处长嘛。】
聂春卷懵懂地眨了眨眼。
在虚拟世界中,自己不是自己,时谌当然也不是时谌,这是不一样的不可同现实而语。
【聂先生,您现在安心些了吗?】kk问。
聂嘉茫然道:【不知道。】
两人没聊多久外面就响起了时谌着急忙慌的声音:“嘉嘉!老婆老婆!”
听得出他的着急,聂嘉心里一紧立刻就想出去看看,但他被时谌裹得严严实实,得在床上滚两圈被子才能松开,结果聂嘉一着急就滚错了方向,咕咚一下就掉进了床和落地窗的夹缝里,动都动不了。
聂嘉:“……”
“老婆!”时谌冲进卧室,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懵了:“老婆呢?”
“我在床缝里……”聂嘉艰难地吐了口气。
时谌走过去把他抱回来:“淘气,躲在这里干什么。”
聂嘉头一次想捶他两拳。
“你怎么回事?”聂嘉看着他脸上慢慢显现的红疹,顿时也不想打人了,连忙把自己双手抽出来给他治疗。
时谌说:“楼下有人遛狗,我就摸了一把。”
聂嘉简直哭笑不得:“你不知道自己狗毛过敏吗,还摸?”
时谌理直气壮:“我狗毛不过敏。”
“你过敏。”聂嘉见他身上的红疹淡下去了才放下心,“你自己给自己做的设定,你不记得吗?”
“这个跟我无关,我闲着没事给自己做这种设定干什么。”时谌身上不疼了,抱着聂嘉亲了一口,“奖励你。”
然后时谌又把聂嘉给裹好就去给他做早餐了。
聂嘉在房间里唉声叹气。
没一会时谌端着早饭进来,非要喂他吃,聂嘉颇有些不好意思想自己来,就被时谌训了两句:“病人要乖乖听话,不然要罚你了,张嘴。”
聂嘉说:“我没病。”
时谌说:“你有病。”
理直气壮,完全无视刚才他的过敏症是谁给治好的。
最终聂嘉拗不过他,红着脸慢吞吞让时谌喂下去一顿早饭,然后时谌又盯着他喝下半杯水,给他掖好被子,说:“病人要多休息,现在乖乖睡觉,不睡满两个小时就罚你。”
“罚什么?”聂嘉忽然问。
“罚你今天都不能亲我。”时谌说。
聂嘉忍不住笑了起来,仔细一想这好像的确算是个惩罚,加上昨晚没休息好也有些困了,便听话地闭上眼睛准备睡回笼觉了。
看着他乖乖入睡,时谌眼里顽劣的笑色逐步褪去,剩下的只有汪洋般浩瀚的温柔情愫。
时谌坐在床边守了许久,确认聂嘉已经沉睡后才用手掌覆着他的额头,声色如刀剑般锋利,【把这段时间嘉嘉的精神检测图导给我。】
【是的,处长!】kk连忙应声。
时谌简单扫了一眼,稍微欣慰了些,【好像比之前好多了。昨晚什么情况报告一遍。】
【是的!】kk早就总结好了报告,本来是世界结束后数据整合才会送到时谌手里,既然处长现在人都已经亲自过来了,kk便简明扼要地口述了一遍。
聂嘉的精神波动从时老的寿宴上得知时谌出事时开始,就一直持续处于一种很激烈的状态,但他在犹豫,在忍耐。真正的爆发就是在办公室里看到沈斯羽的时候,其实他原本也只是想雪藏了沈斯羽给他个教训,但十里把他带来后,聂嘉看到他的脸,想起他对时谌怀着的心思,杀意在那一刻就井喷了。
昨天晚上聂嘉又一次失控,切切实实捅了沈斯羽几十刀。
解决完后其实聂嘉已经离开了,但没走几步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又回去把沈斯羽治疗痊愈,濒死的痛苦也算是给他的教训了。
kk情绪低落道:【聂先生的内心有很多挣扎,他半路回头,说到底还是出于对您的爱。比起以前您提起的聂先生,他现在要更加强势,更加冷漠,更加残忍,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并不想让您讨厌他。】
【即便有我在身边,他还是觉得无助。】时谌无奈地用指尖蹭了蹭聂嘉的脸颊,低声说着:“你在挣扎就好,千万不要轻易放弃了。”
【处长,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必须和您说一下。】kk严肃道。
时谌大刀阔斧地出了口气:【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没有检测准确,昨天晚上沈斯羽已经死了,聂先生是医生,刀刀都准确捅在致命的地方,而重复了多次,聂先生行凶过程中就已经死了。】
【怎么个意思?】时谌听出了端倪,折刀长眉一皱:【你是说,嘉嘉把他复活了?】
【是的,聂先生当时精神紊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时谌沉默下来,聂嘉是帝国少有的医疗能力者之一,但从来没听说过哪个治疗型能力能复活死物。
【这个我回去查查,暂时先别跟嘉嘉提起。】时谌吩咐道。
kk应了一声,然后又说:【还有,处长您不觉得聂先生的瞳色好像更浅了点吗?”
时谌嘶了一声,【是有点。】以前聂嘉的眼睛是浅棕色的,特别剔透,稍微有些发金。
而现在已经完全变成浅金色了……这跟他能力上的变化也有关吗?
第109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谌深思了许久也没能从记忆中找到一个例子。
能力者是天生的, 不可通过遗传来复制,宇宙之大固然有能够复活死者的能力者存在,特别杀伤部队中就有数名可控生死的能力者, 但他们和聂嘉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无法像聂嘉这样医人伤痛,复活死者也需要极大的代价。
【聂先生现在两者兼具,是不是一开始就搞错了他的能力?】kk说:【也许聂先生本来就不是医疗型能力者, 而是新型能力。】
【帝国每年都能发现具有新型能力的能力者, 这倒不是没可能。】时谌嘴上这么说,但看着聂嘉熟睡的面容, 心里一点也没有把这件事当成小事。
如果他可以医人伤痛,救人生死,并且复活死者也不需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几乎可以预想得到,这件事要是被公开, 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是福是祸都说不准。
【在嘉嘉自己发现之前,不要主动告知他。】时谌不放心,又叮嘱了kk一遍。
【是,属下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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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嘉睡了一个好觉,大概是因为知道时谌在自己身边,睡梦中也觉得十分安稳。
他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了,时谌并没有离开, 就躺在他身边隔着被子抱着他,似乎感觉到聂嘉醒了,双臂一收紧紧抱着他脑袋也凑了过去和聂嘉耳鬓厮磨了片刻。
“你退烧了。”时谌蹭了聂嘉半天, 才用安心了的口气说。
聂嘉无奈道:“我本来也没发烧。”
“乱说,你刚才都烧得说胡话了,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就这么喜欢我吗?嗯?”时谌漆黑匀净的眼眸近在咫尺,波澜不惊地看着聂嘉,明知道他在说胡话,聂嘉还是忍不住缩起了肩膀,脸颊红红的。
“几点了?我躺得好累,既然退烧了我能起来了吗?”聂嘉在被子里艰难地动了动。
时谌两三下把他从被窝里扒出来,然后顺势塞进了自己怀里。
聂嘉静静抱着他,也不说话。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的光线,房间里暗沉沉的,聂嘉不喜欢昏暗的环境,可这里有时谌的呼吸声又令他觉得十分安心。
“我没有记忆的时候,会觉得寂寞吗?”时谌忽然问道,声音里褪去了一贯的狷狂顽劣,多了一种暗沉沉的悲痛。
聂嘉心中微动,他往后靠了靠,近距离看着时谌温柔的眼眉,忽然就明白了。
在现实里时谌也像自己一样不安,他们毕竟相隔两地,自己甚至被囚在审判庭,生死不明,身体状况如何有没有受刑,也不得而知,时谌承受的担忧和焦虑并不比他少。
“我知道那是你,是你就足够了。”聂嘉轻轻抚摸他折刀般的眉脚,声色温柔得像在哄劝孩童。
时谌将他的手捉来,放在唇边一吻,“很快就会结束的。哪怕接下来我不记得你,你也要记得我说过的话,记得我有多爱你,我有多想和你在一起。你的不安我都明白,所以你要努力回到现实里,给我证明的机会,好吗?”
聂嘉忽然心慌了一下,“你会再失忆吗?”
“这个世界不会了,下个世界也许会也许不会,毕竟公诉组察觉到程序异常无法提高你的犯罪人格数值,会不断打补丁,所以会造成我的数据不稳定。”时谌轻笑一声,爱意几乎快从眼中溢出来了,“但是你要知道,你的老公是全帝国信息数据领域的顶尖高手,公诉组的程序策划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不要担心,即便他们有再多的补丁,我也还是能像现在这样全无保留地站在你面前。”
他看着聂嘉波光流转的眼眸,温柔地补充了一句,“你在哪,我都会追过去的。”
聂嘉有无数地话想说,却全都被情绪堵在了心里,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嗯”。
时谌欣慰笑着揉了揉聂嘉的头发,在他耳边说,“老婆病好了,那么我们来做点色情的事好不好?”
聂嘉登时脸上一红,时谌下了床将窗帘全部拉上,回身温温柔柔地把聂嘉从里到外啃了个干净。
恢复记忆的时谌是不受世界意识束缚的,比起聂嘉有任务再身,时谌则要更加自由。他不再关注除聂嘉以外的任何事,大洋彼岸的来电也是不置之不理,老板将庞大繁杂的佣兵集团当垃圾一样扔了,差点把总部的高层急疯。
幸好有叶樱出面安抚,大洋彼岸这才安静下来。
“樱姐,老板是不是真的疯了?”十里深切感觉到这几天老板的变化,活生生跟换了个人一样,天天只知道买菜做饭给聂先生投食,一点正事不理,这几天甚至连老太太都不去看望了。
每天早上一睁开眼,不用问就知道老板去超市了,老板去海鲜市场了,老板去果园了。回来就一猛子扎进厨房捯饬好吃的端去给聂先生,他甚至还给自己挑了好几条花花绿绿的围裙。十里几乎要怀疑他老板是不是让哪个家庭主妇给穿了?怎么这么喜欢往厨房钻呢。
叶樱呼他一巴掌,“少放屁,除了钻厨房他不是还喜欢钻聂先生被窝么,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
时隔时老的寿宴已经快一周了,时谌头一次给林羡拨了个电话。
“舅舅。”听着那头林羡的问候,时谌心里颇有点别扭。他妹妹还是条单身狗呢,他这就有人喊他舅舅了。
“夏城那边我给你拨了点人,秦城这边你自己看着办。”
“是。”林羡毕恭毕敬,听着另一边挂断了电话才放下手机。
林昊然被早已经被时艺媛藏了起来,不过这藏的认知仅仅只有时艺媛而已,这对母子的一举一动都在聂嘉的监视范围内,林羡自然也知道,为了帮他在时家立足,舅舅给他的人都是精英好手。
时艺媛派人将林昊然软禁起来后并没有去看过他,生怕被人发现踪迹,还在等在时机让他回时老面前认个错。林昊然却早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要不是有时艺媛的人拦着,早就冲出去找聂嘉了。
时艺媛按捺至今,才上门去找林昊然。
进门看到林昊然倒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聂嘉的照片出神,脚边倒了几个空酒瓶。时艺媛看到他这个样子,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六年前他得知聂嘉拿了钱走人时,也是这样一味地用酒精麻痹自己,夜夜不寐,就拿着聂嘉的照片从早看到晚。
时艺媛当初花了极大的精力才令他重新振作,现在看着仍旧为情所困的儿子,疲惫如潮水一样漫过了她的全身。
“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吗?”时艺媛走过去轻轻摆手,屋内的保镖立刻恭敬点头走了出去。
林昊然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你愿意放我出去了吗?”
“休想。”时艺媛说。
林昊然冷笑一声,嘲讽道:“聂嘉有一点说得很对,我跟六年前比起来,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说把我关起来,就把我关起来,我的确不配追求他。”
时艺媛沉默了良久,在他身边坐下,“儿子,妈妈跟你算笔账。妈妈生你的时候难产大出血,险些死在产床上,你是我拿性命生下的孩子,你根本无法理解我有多爱你。从小到大,我对你悉心栽培,倾注了难以想象的精力和心血,你也很给妈妈争气,把林氏的那些股东收拾得服服帖帖。你继承了林氏,也有可能继承你外公的衣钵,当你拿到时林两家的大权后,你会拥有多高的社会地位和权势,你不知道吗?可你为了一个聂嘉,轻易把这些都毁了。毁了你自己,也毁了妈妈半生的心血。”
时艺媛声音低缓,没有声泪俱下,也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低声诉说自己的痛心,表达自己的悲伤。
林昊然静静地听完,却完全不为所动,他嗤笑道:“妈,林羡是不是你抱养回来的?”
时艺媛眼神冷静地看着他。
林昊然冷漠地笑着,“你呀,跟外公一样都是控制狂。孩子对于你们来说,就是个工具。外公不喜欢舅舅就是因为舅舅的性格安静隐忍,不符合他的心意。他喜欢性格张扬杀伐决断的孩子,他疼爱你,培养你,只是因为你符合他的心意而已,你以为他真爱你啊?你对我跟林羡也是这样,林羡是被你筛选掉的残次品,你说你爱我?你的脸怎么就不红呢?”
“林昊然,你是不是疯了?”时艺媛平静的面具裂开了,眼里透出了一股愤怒。
“我说错了吗?”林昊然冷哼道:“或许你们自己根本就没注意到吧,否则凭着拿命生孩子的觉悟,你也多少应该分点肉给林羡,何至于对他弃之如敝履。”
“你喝醉了,以后这种胡话不要再说了。”时艺媛克制地攥紧了五指。
“我说错了?为什么不反驳我?”林昊然晃晃悠悠从沙发上起来,猛地一脚踢爆一个空酒瓶,声音炸雷般愤怒吼道:“不然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聂嘉?他杀人放火了吗要遭你这么嫌弃?他是个男人,没有豪门背景,也不会生孩子,我从始至终都不在乎你有什么资格嫌弃他?你何曾在意过那是一个我深爱的人,你只知道他不是你理想中儿媳!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控制狂,如果没有你,聂嘉根本就不会离开我……”
说到最后,林昊然已经从愤怒变成了浓重的悲伤。
他甚至想杀了时艺媛,却又有心无力,时艺媛哪怕死了,聂嘉也不会回来了。
时艺媛怒极狠狠甩了林浩然一耳光,“你好的很,如果没有我,谁会喊你一声林总?我是控制狂,我失败了,才养出你这头白眼狼!”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砰地一声,有人被撂倒在地。
这毕竟是秦城的地界,时艺媛尚且没有担心,但来人进来后还是着实惊讶心慌起来。
“林羡?”林昊然醉眼惺忪地认出来。
林羡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衣的男人,他拎着枪进来,面无表情地抬手拉动机簧,口中淡淡道:“时老命我找林昊然,但是林昊然心虚想逃,情急之下我只能开枪废他行动能力了。”
说罢照着林昊然的左膝就开了一枪,撞针激发,砰地一声枪口焰闪灭,林昊然应声倒地。
第110章 爱是一道绿光
林羡这一枪, 干脆果断,咔地就废了林昊然一条腿,比林昊然当初打断他的腿时还要干净利索。
“把人带走。”林羡把手枪往身后的人一扔, 漠然吩咐了一句。
“谁给你的胆子!你竟然……你竟然胆敢……”时艺媛震惊地楞在当场, 看着地上大片涌出的血液,觉得眼睛十分刺痛。
林羡却压根没有去理会她,开完一枪掉头就走, 似乎全然没有听到身后时艺媛的嘶吼。
回老宅的路上, 林羡坐在后座脸上全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他两腿叠在一起, 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夜间的冷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脸上,有种冷冰冰的阴沉意味。
林昊然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过了最初的麻木后, 被子弹击穿的痛觉这才慢慢爬上来,疼得林昊然脸色苍白,脖子上全是冷汗。他血淋淋的手握着自己的伤口,扭头看着神情淡漠的林羡,疼得呼吸都直打哆嗦,“林羡,你特别恨我吧?”
林羡转过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 倏地一笑,“我为什么要恨你?适者生存嘛。”
林昊然被他堵了一下,摁着布满冷汗的额头干笑了两声, “你早就看懂了?”
“也不是太早,就你来秦城之后吧。”林羡淡淡道:“我以前跟你斗,跟你争,趁着你跟聂先生分手联合董事会攻讦你,我以为我只要做的比你好,爸妈就会多看我一眼。你来秦城后,外公也对你青睐有加,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早就被他们放弃了,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可你最近倒是很春风得意嘛,不仅能拿到秦云虎的签名,最近一直跟在外公身边给时家拿下了不少大项目。秦城已经有传闻,时家的继承人大概要换成你了。”林昊然失血过多,已然开始觉得浑身发冷。
林羡对此不屑一顾,“时家的继承人,听起来金光闪闪,不过我不稀罕。”
“是吗,你所作的这些难道不是为了讨好外公吗?”林昊然哆嗦着说。
林羡仔细端详了林昊然片刻,“你理解的没错,妈妈和外公都是可恶的控制狂,你是他们的完美产品,哪出问题了他们会想尽办法修补。可要是一把刀钝了他们就会扔掉,换一把快的,省事儿。”
林昊然闭上眼睛倒在后座,发出虚弱的冷笑声。
林羡道:“后悔了吗?”
林昊然道:“你早晚有一天,也会跟我一样的。”
“我跟你不一样。”林羡重新看着窗外的景色,“如果你当初真的愿意为了聂嘉放弃一切,让妈妈看到你的决心,她就会干脆果断的放弃你,也许你现在就会跟我一样,手里无权无势,但可以和心爱的人组建一个温暖的小家庭。可惜你还是选择了权势,是你自己放弃了聂嘉,现在就别装情圣天天借酒消愁了。”
林昊然紧紧咬着牙,有眼泪从他紧闭的眼尾滑落,“你给我闭嘴。”
“我们到了,下车吧,”林羡将西装的扣子系上,待车挺稳便推开门下了车。转身看到保镖把林昊然也架下了车,他抬手制止,轻描淡写道:“让他自己走。”
“你!”林昊然断腿的疼痛已经麻痹了他半个身体,保镖一松手,他立刻就单膝跪下了,身上冷汗涔涔,血迹斑斑,整个一条丧家犬。
“怎么了?”林羡站定勾唇道:“我这条腿被你打断的时候,也是这样自己爬了几百米,换成你就不行了?”
林昊然忍着剧痛艰难地站起来,他没有爬,到底是世界主角,硬着凭着惊人的意志力拖着血淋淋的断腿一步一步挪进了大厅。
这一幕被飙车追来的时艺媛看在眼里,她看着林昊然一瘸一拐的背影,急得想冲进去阻拦,他现在出现在时老面前就全完了!
可林羡的保镖挡在正门口,半步都不让她踏进去。
“你没看见我是谁吗?你敢拦我?”时艺媛劈手一耳光要挥上去。
却被保镖一把攥住手腕,“你爱谁谁,别来烦我,老子本来就心情不好。”原本天天扛着追击枪在边境出任务,忽然被调来当保镖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呢。
时艺媛被逼退两步,眼看着林昊然进了大厅,这个时候才准确的感觉到林羡在时家的影响力,似乎早就已经超过她了。
大厅里灯火通明,时老正在陪露露画画,脚边趴着那只硕大的圣伯纳狗。露露在画圣伯纳,时老看着她一笔一划地涂抹,眼神安静温柔,却并无半分和蔼。
“外公,我把昊然带来了。”林羡进来后毕恭毕敬道。
“爸爸!”露露欢快地大喊一声,拿着画就冲过去使劲儿一蹦,林羡顺势接住她把她抱进臂弯。
林昊然也随后进了大厅,是老看着他浑身血淋淋的模样,微微蹙眉道:“一身酒气,你倒是还有这个闲情逸致买醉,你知不知道时家因为你损失了多少人脉?”
露露趴在林羡肩上,看着浑身是血的林昊然,没有惊吓也没有害怕,只是面无表情的打了个恹恹的哈欠。时老将露露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没有避着露露去教训林昊然,而是当着露露的面,大动肝火狠批了林昊然一顿。
“你,给我滚回夏城去,以后你再敢踏进秦城来,我打断你另一条腿!”时老训斥完,最后大手一挥,命人把林昊然赶走。他的确已经过了最生气的那个劲头,心里早已打定的主意却丝毫没有更改。
林昊然从始至终都没有辩解,只是默默听完,才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不用你赶,这秦城我也不想待了。”说罢硬是死死憋着一口气走到了院外才撑不住晕在草坪上,被不紧不慢地送去了医院。
“他的腿怎么回事?”时老眼神满是威严地看着林羡。
林羡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被妈妈藏起来,我花了很多人力物力去找他,找到的时候他想逃,我一时情急没掌握好分寸朝他开了一枪。”
“是吗?”时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林羡的左腿上。
他当然知道林羡的腿是让林昊然打断的,林羡要是趁着这次机会报复,也不是没可能。时老心里都跟明镜一样,从林羡来到秦城开始,所作所为看似是在帮自己处理公事,但导致的结果就是林昊然被赶回夏城……当然这其中不乏林昊然自己不争气的原因,但要说林羡没有心机,没在暗中下绊子,他可不信。
林羡头皮微微发麻,露露忽然在他怀里说了一句,“爸爸,我想妈妈了,我们也回夏城好不好?”
林羡低头看着露露白嫩可爱的脸庞,轻轻吸了口气,对时老道:“外公,我来秦城本来就是想带露露看看您和外婆,一眨眼都快一个月了。合同我也给您整理好了,您要是没其他吩咐的话我明天就带露露回夏城吧。”
时老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震惊无比。怎么他来秦城做的这些事情,不是为了在自己面前出头,博得一席之地吗?他不想留在秦城发展?现在林昊然已经被他赶回了夏城,虽然自己没有表示,但秦城上流社会已经有传闻林羡是时家新继承人了……
在这种紧要当口,他要回夏城?!
“你真想走?”时老眼睛微眯。
林羡笑道:“露露快开学了,寒假我会再带她来看您的。”
时老沉默半天,“你这样,把你的妻子也接到秦城来吧。我老了,你妈不行你弟弟也不行,我身边总得有人帮我。况且你在夏城寄人篱下的,没趣,全家都过来吧。”
林羡目的达到,面上并没有表露,只露出一股欣喜的笑意,到过谢后就抱着露露上楼睡觉了。
“露露,你告诉我,你是真的想妈妈了吗?”林羡蹲在露露床前给她洗脚,心绪剧烈起伏着。
露露跟他来秦城这么久,每天都和妻子视频通话从没跟自己提过一句想妈妈,今天偏偏在时老要问责的时候忽然这样说了一句,林羡心里实在不好受,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和自己一样要对着别人察言观色,见机行事。
露露晃着脚丫说:“真的想妈妈了。”
那就好……
林羡松了一口气,把露露的脚擦干净,看着她翻身滚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道:“睡吧,明天爸爸就把妈妈接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露露搂过自己的小熊笑起来,“好,爸爸晚安。”
“晚安。”时谌低头在聂嘉额上亲了一口,又仔仔细细给他掖好了被子才站起来要走。
聂嘉看着他无奈道:“那些事我来做就好了,也不怎么急的,不用你熬夜做的。”
时谌理直气壮:“那不行,我不熬夜做就显示不出的我辛苦,我不辛苦,怎么跟你要奖励?”
聂嘉眼尾嫣红,让他弄得完全没了脾气。
韩曼妮大概因为被聂嘉训斥了一顿了,又或者童海业务能力太强,这不到半个月就结束全部拍摄,电影正式杀青了。后期这块聂嘉因为手里没有足够的资金,本来打算自己亲上阵的,结果现在时谌恢复了记忆就把这事儿给揽了过去。
早上给聂嘉做完早饭就扑进公司处理后期,中午回来做午饭,下午又去公司,晚上回来做晚饭,吃完饭陪聂嘉散个步还不消停,非要去公司熬个夜,回来好理直气壮地拉着聂嘉做一下爱情保健操。
“你乖乖的,老公上班去了。”时谌拍拍聂嘉的额发,装得煞有其事,“明早想吃什么?”
“蛋饼……”聂嘉无奈,只好随他去了。
时谌美滋滋地“上班”去了,聂嘉脸上红红地钻进被窝想早点睡,省的后半夜被他折腾得没力气。
然而这一夜时谌并没有回来,聂嘉半夜醒来一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了。他给时谌拨了个电话,是叶樱接通的,表示老板还在公司。
聂嘉便一骨碌爬起来,去给熬夜加班的老公送宵夜。
世嘉传媒有自己的特效部门,渲染农场就为此准备的,不过时谌具有未来技术,电影后期特效对于信息安全处处长来说完全的小儿科连渲染农场都用不上,给聂嘉省了一大笔电费。
聂嘉拎着瘦肉粥去看部门找他,一进门时谌就察觉到了,抬头先是惊喜随后不满,“这大半夜怎么不好好休息。”
“我想你了。”聂嘉说,把宵夜放在他面前,撑着桌子小声道:“不打扰你,亲一下就走。”
第111章 爱是一道绿光
然而桌子太宽, 聂嘉隔着桌子够不着他。
时谌站起来一手绕到聂嘉后颈,俯身亲他一口,低声说:“亲了你就别想走了。”
“那我在这里陪你吧, 今天怎么突然留这么晚?”聂嘉跟他蹭了蹭, 绕着桌子走到时谌身边看着他处理后期,微微惊讶地扬了扬眉。
时谌的分层镜头完全还原了聂嘉预想中的特效分镜,爆炸的战斗场面无数的元素都被他粗暴地糅杂在一起, 这些都是没有实拍素材的, 一层一层渲染下来,虽然还未完成, 但已经窥得见其中的震撼。
“做到兴头上了。”时谌把保温盒打开尝了一口粥,往旁边让了让把聂嘉揽在身边,“还满意吗?”
聂嘉偎在他身边,笑得颇为无奈, 也许这个世界尚且没有哪家工作室能做出聂嘉预想中的效果,但让帝国信息安全处长来帮他做一部电影的特效,这都不是杀鸡用牛刀了,这用的是屠龙刀。
“老板,聂先生,林羡开枪打断了林昊然的腿,人现在送医院去了。”叶樱走过来说。
时谌面色如常, 口气有些森冷,“这么点屁事还需要特意说吗,腿断了又不是人死了。”
叶樱一愣, 挠了挠鼻尖:“我是怕林羡自作主张,万一传到老太太耳朵里……”
“他没有自作主张,是我吩咐的。”时谌道:“老太太那边多派点人守着她院子,闲人不给进,她上哪知道去。”
“是,我马上去办。”叶樱点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聂嘉伏在他肩上好奇道:“你既然对老太太不上心,当初干嘛给自己弄这样的设定?”
“我需要给自己的身份和行为设置一个合理的铺垫,否则随意篡改一组数据,会被公诉组注意到。”时谌摸摸他的脑袋,“我现在恢复记忆了,自然不再受世界意识的约束。在这个世界里,其他人都无所谓,你才是我的重心,当然,在现实里也不例外。”
聂嘉微怔,勉强笑了笑。
他对时谌的感情,从喜欢到深爱,这个转变过程其实是在这几场轮回中形成的。在时谌来找他之前,他心中怀有的对时谌的感情仅仅只是喜欢而已。他爱时谌,是因为他给予自己希望,以及不畏艰险来拯救他的感动。时谌为了他正在承担着难以想象的隐藏危险,可他却未曾为时谌做过什么。
何以他会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感情?
聂嘉不知道,也不敢问。
第二天聂嘉见到了林昊然,时老说要把林昊然赶回夏城根本就不给他养伤的时间,取完子弹的第二天就有人来押着林昊然让他立刻滚蛋,林昊然趁着自己的旧部属跟时老的人起冲突时逃了,他倒不是不想回夏城,只是秦城这边还有聂嘉在,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再见聂嘉一面。
昨晚陪时谌在公司通宵后,两人一起去附近吃了早饭,散了会步时谌就要回公司继续埋头苦干了,让叶樱押着聂嘉回家休息。
聂嘉回来的时候,林昊然正胡子拉碴地等在大堂。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林昊然已经从黑道太子爷,变成了落魄的丧家犬。他被聂嘉拧断的胳膊还没好,如今又断了一条腿,伤口还在渗血,瘦得形销骨立站在聂嘉面前,却连他的一道眼神都吸引不来。
“聂嘉……”在聂嘉擦肩而过时,林昊然最终忍不住出声叫住他。
聂嘉却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径自往电梯走去。
林昊然情急之下想拽聂嘉的袖子,却被叶樱一把攥住手腕,“你现在走,还能活着回到夏城,不然就只能被横着运回去了。”
聂嘉一眼也没有看到他,电梯来了就直接进去了。
“你的心可真冷啊……”林昊然看着紧闭的电梯门,疲惫和痛苦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漫过了他的全身。
“你看起来并没有在反省嘛。”叶樱冷笑一声甩开林昊然的手:“你对聂先生的所作所为已经是犯罪了,而他只不过是跟你分手后懒得看你一眼。他的心再冷也冷不过你。”
林昊然目光赤红,看着近在咫尺的叶樱。
“你安排沈斯羽的事情,聂先生早就已经知道了。你猜他知道后,做了什么?”叶樱凑近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他把沈斯羽给杀了,一刀又一刀,就是因为他敢擅自接近我们老板。”
林昊然霍地涨大了瞳孔,“不可能。”聂嘉个性温柔,从不与人争强好胜,他不是那样的人。
叶樱在他肩上拍了拍,阴测测道:“而至于你,你以为他是不理你呀?他是在忍着,否则随便看你一眼,就可能控制不住动手把你脖子给拧断。你要是还珍惜这条小命,以后就别出现在聂先生面前。”
“聂先生……?”林昊然淡淡惨笑起来,“舅舅的身份想必不简单吧?”
叶樱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毫无感情。
“如果我有办法把聂嘉抢回来,也不至于要出此下策,可之前派出去的人都石沉大海,况且以你的身份也不太可能会跟在一个小商人身边。”林昊然漠然道:“我从一开始就输了,我输给了舅舅,林羡应该也是舅舅的一枚棋子吧?”
“你很有自知之明嘛。”叶樱说。
“行,我抢不过他,我放弃了。”林昊然满目痛苦,他又去看着电梯门,此时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有一家三口走出来,年轻的夫妻笑着领着自己的孩子向大门走去。
我放弃你了,聂嘉。
林昊然痛苦地无声喘息,眼中蓄满了尘埃落定的绝望泪水。
他的确痴情,换成旁人也许会因此动容,叶樱却嗤地冷笑一声,“聂先生是自己离开你的,不是被老板抢走的,直到现在你都拎不清这点问题。”
叶樱懒得再跟他废话,趁着电梯门还没关上,小跑着上前进了电梯。
这一天林昊然在大堂站了很久才离开,他频频回头望着聂嘉所在的楼层,肩上压着无能为力的疲惫。
当天林昊然就被时老的人盯着回了夏城,意气风发地来,缺胳膊少腿地回去。
对此时艺媛十分硬气,她来秦城本来就是为了林昊然,现在林昊然都回去了,她硬是没走。也许是因为打林羡那一枪响,她就明白林昊然再难成气候,干错果断地放弃了他。
林昊然前脚刚走,林羡的妻子路朵就来了秦城,一家三口相聚,时家老宅时常能听见充满活力的欢声笑语。时老如今看重林羡,为了把林羡留在秦城,不仅把原本为林昊然准备的股份给了他,如今时家和集团的大小事也都交给了林羡打理,他也十分喜欢露露,顺带对路朵都和蔼可亲了起来。
这乍一看,时艺媛反而成了格格不入的外人。
这双方位置颠覆的情况,路朵以前想都不敢想。时艺媛向来不喜欢她,虽说和丈夫结婚后她也未曾刁难过自己,但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令人不适的鄙夷不屑。因为她是时家的大小姐,自己这样的低微出身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可现在,说一句风水轮流转也不为失礼。
路朵倒未曾因此趾高气昂,她还是如常一样谦卑地问候时艺媛,照顾露露的生活,辅导她写功课接送她上下学。她的丈夫林羡如今已经是时家的准继承人,大权在握,夫妻俩却依旧按照原本的生活节奏过着。
时艺媛对此却心急如焚,看见自己的长子和儿媳就没好脸色。
打从她记事起,时家就被她视为囊中之物,即便年轻时一时脑热嫁去了夏城也没有放弃,她为时家生下了林昊然,精心培养多年,没想到会败给一直被她视为残次品的长子!
这口气,时艺媛咽不下去!
“家里佣人、杀手、保镖那么多,以后露露上下学的时候就交给他们去做吧。”立秋了,天气转凉,时艺媛披着一件大衣站在门庭下看着路朵牵着露露的手说说笑笑地走来。
“没事儿的妈,学校也不远。”路朵笑着摸了摸露露的脑袋:“露露,叫奶奶呀。”
露露带着学校的小黄帽,显得脸蛋更为白嫩,明明是不谙世事的孩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有些冰冷厌烦。她随便扫了时艺媛一眼,安安静静地牵着路朵的手,就是不说话。
时艺媛本来就不喜欢露露,压根不在意她,只是对路朵道:“我不是心疼你接送孩子辛苦。爸爸他腿脚不好,你以后多注意照顾爸爸,老人年纪大了,都是平时看着硬朗,哪一天忽然就垮了。”
“家里佣人、杀手、保镖那么多,轮不到妈妈做佣人的活。”露露稚嫩的童音响起,不等时艺媛发火就拉着路朵走了。
路朵连声致歉,时艺媛面无表情地看着母子走远的背影,轻轻哼笑了一声,“爸爸没说错,你倒是真的跟我很像,难怪爸爸这么喜欢你。”
林羡的确是时谌的一颗棋子,他表现得如此出色,其实都是因为时谌在派人保驾护航,为的就是吸引时艺媛和林昊然的视线。现在林昊然夹着尾巴被赶回了夏城,时家一夜间换了新的继承人,这事儿直到现在在秦城上流社会还沸沸扬扬。
而林羡也的确吸引了时艺媛的全部火力,林昊然走了,时艺媛注意力不集中,聂嘉这里便顺风顺水起来。
温家尚且还被聂嘉攥在手里,院线方面有温家出面解决,再也不用面临被林昊然从中阻挠的寒冬了。
只不过聂嘉时间有限,好档期凑不上,别说春节就连寒假他都凑不上,否则真正拿到钱的时候也早就过了对赌协议的时限,他还是要赔钱。
时谌给他处理完后期,聂嘉用手头里剩余的钱投入宣传,秋季中旬的时候电影就可以正式上映了。
一切相关事宜都处理完后聂嘉被时谌拐去了国外放松度假,叶樱心说既然国内没啥事儿了您总该回总部看看了吧,结果时谌跟自己的保镖团说都没说,第二天就跟聂嘉飞去了新西兰。
这个地方聂嘉熟啊,之前跟时谌来拍过mv,旧地重游的感觉还挺新奇的。
“时谌,你记不记得这个地……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聂嘉被他拽得差点一趔趄。
“不快点工作人员该下班了,还有十五分钟,手续我都准备好了,我们还来得及在今天拿结婚证!”
“……”
第112章 爱是一道绿光
结果最后两人也没赶上。
时谌委屈巴巴地蹲在街边抱着行李箱, 像只没吃饱的大狗。
聂嘉失笑,蹲在他身边轻声道:“外国国籍来登记结婚哪有那么快的,人家还要审核呢, 赶上了我们今天也拿不了啊。”
时谌失魂落魄地站起来, 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差点就能扯证的老婆的手往预定的酒店走去。
聂嘉跟他两手交握,无奈道:“怎么那么想结婚呢?”跟个孩子似的, 就一天没赶上, 还不高兴起来了。
时谌听他这么说,眼睛蹭地瞪起, “你不想跟我结婚吗?”
“我们已经结过三次婚了!”聂嘉冲他比划一个ok的手势。
时谌手上一提,把聂嘉拽到自己跟前,敞开大衣把他裹进怀里,美滋滋道:“哪有三次, 就两次,上次那不叫结婚叫成亲,大王。”
聂嘉脸上通红,让他一说立刻就想起来了,成亲的过程可比扯个结婚证要羞耻多了。
漆黑的衣摆下两双长腿磕磕绊绊缠到一起,聂嘉一手揽着时谌的后腰抱着他,脸上发热心里发甜。
“可这也不是我们的世界, 结不结婚,其实都一样啊。”到了酒店前台两人才分开,却还牵着手, 时谌在办理入住手续,聂嘉就倚在他的背上小声说。
“我们回去也要结婚,你就当提前练习了呗。”时谌办理完手续,还顺便问了前台一句使馆的工作人员早上什么时候上班。
前台小哥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立刻就明白了,回答完还送了句祝福。
“我们回去后,也会结婚吗?”聂嘉的神情有些茫然,似乎觉得真实世界已经久远得他都快遗忘了。
回去,不仅可以无罪释放,还可以和时谌结婚吗?
明明已经相守白头了三次,可真切回想起来,又觉得和时谌在一起是这么不可思议。
“当然,除非你不想要我了。”进了房间时谌把箱子塞进衣柜里,大刺刺地说完,回头看到聂嘉还站在门口的迷茫模样,忍不住连眼神都温柔了下来,他走过去牵着聂嘉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你的骑士这么忠诚这么辛苦地杀进来,等我们骑着大马回家时,你不应该好好奖励他吗?”
“嗯。”聂嘉安心地笑起来,眼尾嫣红似是有些羞赧,“那我们就结婚吧。”
时谌也跟着笑了笑,低头亲了他一会。
“我先去洗个澡。”聂嘉说,“等会再下去吃饭吧。”
“一起洗呀老婆。”时谌拱着他一起进了浴室,快乐地洗起了老婆。
事后两人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出去觅食,聂嘉就接到了国内打来的电话,并不是叶樱,时谌暂且也无从得知什么事。聂嘉穿着浴袍站在窗边讲电话,神情全然没有和时谌在一起时的温柔小意,眉间斥满冷肃的威慑。时谌坐在床上看着聂嘉的侧影,觉得脸上有些痒,他忍不住用食指挠了挠。
这一挠就停不下来了,挠挠这里挠挠那里,视线看了聂嘉一遍又一遍,看着流畅的线条一直从他的下颌顺着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延伸进浴袍的深处,时谌不仅脸上痒,心里也痒了起来。
他跟醉了酒一样,眼眉间一片潮红,目光忍不住往聂嘉身上贴。
时谌忍不住低头挠了挠自己的眉心,明明刚才洗澡的时候都看了个遍,没想到只是披上浴袍还能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他仰面倒在床上,呼出一口灼气。
没等多久聂嘉就挂上了电话,转头看到时谌倒在床上还以为他睡着了,他轻手轻脚靠上前,跪在床上俯身去看他,“时谌?”
时谌本来还想装个睡,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一听聂嘉唤他的声音就绷不住那点高兴,美滋滋地扭过头问:“怎么,国内有什么糟心事吗?”
“没有,公司的艺人有点事,我已经叫秘书去处理了。”聂嘉笑道。
“艺人能有什么事需要打给你这个大老板?你那副总干什么吃的。”时谌不悦地皱了皱眉。
聂嘉道:“就是他搞出来的事,林昊然的人。不过现在没关系了,等我回国再处理也不迟。”
时谌躺着唔了一声,眼下还有点红,尤其聂嘉又靠得这么近,顺着领口看下去把时谌的邪火都看出来了。
“你别动,就这样别动。”时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拿起聂嘉的手机不知道在捯饬什么。
聂嘉还以为他在确认刚才的通话,听话乖巧地跪坐在床上没动。
结果就听见咔嚓一声,时谌拿手机给他拍了张照。
聂嘉登时脸上一红,“你干什么?”
时谌失落地端详了照片一会,“可惜,不能带回去。老婆啊,等我们回去了也穿成这样给我看行吗?嗯?”
时谌扑上床把聂嘉挤在角落里,动手动脚地亲亲摸摸起来。
“……好啊。”聂嘉缩在他怀里轻声应道。
时谌抿唇微笑,抱着他静静地也不说话。
聂嘉偷看了他一眼,抠着他胸膛低声问:“你脸红什么?”
“太喜欢你了。”时谌理所当然地说完,又问:“那你脸红什么?”
“我也喜欢你。”聂嘉抬手抱着他的脖颈,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来了个绵长的亲吻。
第二天一早时谌也不急着拉上聂嘉去扯证了,毕竟劳累了半个晚上又有时差在,两人拥在一起睡到了下午三点钟才醒来,然后才喜滋滋拿了结婚证。
叶樱和保镖团众人在国内无所事事都快长霉了的时候,时谌和聂嘉在海边晒太阳,临近电影上映才回国。此时国内的宣发工作已经差不多了,韩曼妮发布了预告片后,题材和特效一直为人津津乐道。电影没有署聂嘉的名,只有世嘉作为出品方,目前为止话题度高涨但也没出什么别的幺蛾子。
两人回国后去看了一次老太太,老太太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脸颊凹陷,眉宇间都是病气,但听到两人结婚后也一时有了些精神,跟聂嘉说笑了两句要给他包红包,最后又跟时谌说:“你们两个结婚了,打算要孩子吗?”
“孩子?要那玩意儿干什么,不要。”时谌说。
老太太让他气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聂嘉在一旁柔声道:“我和时谌都不太喜欢小孩子。”
老太太身体不适,声音也仍温温柔柔地,“你们两个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不喜欢孩子就不要了吧,对你们和孩子都不好。”
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时谌,眼里有歉意,泪光盈盈的。可惜时谌已经不是她的儿子了,压根不在意这些,满脑子想着今晚给老婆做什么好吃的。
聂嘉却十分明白,握紧了时谌的手。
老太太睡着后两人便告辞了,聂嘉抱着时谌的胳膊依偎在他身边,踩着落叶回去,“她觉得很对不起你。她生下你的时候,时艺媛早已经被时老视为继承人,其他的孩子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可她还是生下了你,妄图用孩子让时老看见她的付出,不再流连花丛,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现在他们的一辈子都快过去了,哪怕她行将就木时老也不曾来看过她,她应该早就后悔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以后回去了我们也不要孩子。”时谌抓着他的手放在掌心握住,低头看着聂嘉白净的面容轻笑一声,“我心里全是你,没地方再装个孩子了。”
“妈妈,是舅爷。”远远传来露露的声音,聂嘉抬头看去,路朵正领着露露过来。
“舅舅,聂先生。”路朵过来恭敬地问候了一声。
“老太太睡了,明天再过来看她吧。”聂嘉说。
时谌也顺便问了一句,“林羡最近没什么事吧?”
路朵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看了看左右,才低声道:“秦城这边没事,一切都在按照您的吩咐去办。只不过夏城那边,听说林氏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手头上没有足够的资金周转,爸爸想跟我们这边借,林氏需求的资金庞大外公现在还没表态,之前一直没能联系上您二位,阿羡目前也没拿定主意。”
“资金庞大?”聂嘉勾唇道:“好歹都是一家人,怎么能不帮忙呢?你让林羡跟秦怀他爸见个面,林昊然心高气傲,林羡给的钱他说不定还不要呢,让秦怀他爸以秦怀的名字给他送钱。”
路朵点点头,却也有些不理解,“是的,我马上和他说。但您为什么要帮林昊然呢?”
“这钱无偿赠送才是帮他,我是有条件的。”聂嘉长眉微挑,笑色有些意味不明。
“林氏出了问题,时艺媛就没什么动作?”时谌问道。
路朵道:“她一直在游说外公出手拉一把林氏,但外公似乎也里外为难,目前还没同意。”
“时老这两个外孙从小就内讧他都清楚,现在他这么看重林羡,要是伸手帮助林昊然这不是打自己继承人的脸么。况且林昊然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对他毫无价值,他为难什么,他就是心狠。”聂嘉低头看到露露正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轻轻叹了口气道:“以后别让露露听见这些话,你和林羡也都避着她点,她都听得懂,你想让她成为第二个时艺媛吗?”
路朵根本没想过露露能听得懂,会潜移默化的学去大人之间的这些算计,经聂嘉这么一说登时警醒过来,她把露露抱起来,低头道:“那我先带露露回去了。”
“你打什么坏主意呢?”时谌牵着聂嘉的手回到车里随口问道。
“对赌协议嘛,咱们礼尚往来。”聂嘉一笑,对叶樱道:“去公司。”
之前在新西兰时,那位搞事的副总就让聂嘉憋了一肚子火,没想到直到他回国这点破事不仅没有及时平熄掉,反而还被曝光出来,连着几天网络上算是沸沸扬扬。换作平时聂嘉都不会动这么大火气,偏偏是在电影要上映的档口,世嘉传媒的形象尤为重要,这几天让他给搞得乌烟瘴气!
到了公司后时谌问:“今晚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准备。”
“吃红烧人肉。”聂嘉咬牙切齿,进了办公室对秘书吩咐,“让副总滚进来。”
第113章 爱是一道绿光
副总姓李叫李中杰, 这位是原主在被林昊然控制的时候,被林昊然安插在公司打理事物的,说他是林昊然的人他还不够格, 但的确是林昊然提拔上来的的。聂嘉一直没动他是因为一来他除了跟林昊然汇报原主的行踪外, 公司事务也的确处理得井井有条,没做什么恶。
况且现在林昊然都已经夹着尾巴回夏城了,聂嘉都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没想到去了国外一趟, 就出了一堆破事。
先前原主一直受制于林昊然, 世嘉传媒都成了林昊然的一言堂,李中杰把自己当成林昊然的手下在公司又身居高位, 那自然是横着走。
世嘉传媒的签约艺人并不多,但不管男女都是一个比一个出挑,哪怕是尚未出道的人中也有沈斯羽这种水平的标杆。李中杰仗着自己有话语权,自己在公司里给艺人们明标价码地带出去陪酒甚至陪床, 为此拿到了不少合作案。
他自己也没闲着,凡是上过他床的艺人都能得到相对稳定的资源。一部戏原定的演员已经进组了,李中杰一句话下去说换就换,把自己的小情人送进组。
这事儿能爆出来,还是因为李中杰贪心不足,最新谈的一个案子合作方知道这些事,指明要世嘉的一个女演员虞君来陪酒, 李中杰还就真敢答应,当天晚上就把虞君给送过去了。
虞君是去年才刚刚有些人气的演员,一路走到现在虽说逼格还够不上二线, 但人气上已经是远超。她在世嘉也是被公司捧着的小公主,不是李中杰能随便左右的地位,被骗去后发现是个恶心的局登时发了脾气,结果李中杰不仅不收敛反而威逼利诱地逼她就范。
虞君什么时候也没受过这种侮辱委屈,刚好跟世嘉的合约也快到期了,就恼得直接把这件事给爆了出去,大不了不再和世嘉续约!
这件事牵扯到了很多明星,在网络上迅速发酵爆炸,引了众怒,责骂世嘉传媒根本就是一个淫窝。甚至还有人故意引导,世嘉一哥童海能在娱乐圈有这种地位,是不是也是一路陪睡过来。
电影上映在即,出了这种事,聂嘉这种暴脾气不上火就怪了。
李中杰得知聂总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心里有点打鼓,倒也没怎么害怕。这种事在娱乐圈都是司空见惯的,他唯一没做好的,顶多就是没管好虞君,这小妮子仗着自己合约即将到期来这么一出,太狠了!
“聂总,您找我。”李中杰进了办公室就赶紧说:“您放心聂总,我已经公关这件事了,不出三天网上指定一点水花都没有!正好虞君的合约也快到期了,咱们可以借这个事情说虞君就是想换东家……”
虞君也被秘书请来了,一进门就听见这句话,登时红了眼眶,又气又委屈。
“换东家?”聂嘉正在翻看秘书整理好的李中杰一系列罪证,头也没抬地哼笑一声,“世嘉传媒跟你姓吗,你说换就换?你知道虞君每年给公司带来多少收益?你又给公司带来多少收益?”
虞君的人气现在一路上涨,只要不出意外,可以预见从明年起她的个人收益都是以亿算的,这放在哪家都得是尊金菩萨。李中杰知道聂嘉什么意思,登时脸上有些不悦,“聂总,这两年您不管事,世嘉的案子可都是我谈下来的。”
聂嘉翻完了资料将厚厚一沓的文件夹合上,随后冲李中杰勾了勾手指。
李中杰不明所以地走到办公桌前,聂嘉站起来甩手把一沓文件照着他的脸猛地砸了上去。
砰地一下,纸片雪花般散了一地,李中杰也让聂嘉给砸晕了头,踉跄两步就摔了下去。门口的虞君都让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得后退了两步。
“你用什么谈的?你把世嘉当成了销金窟,把艺人们当成男妓女娼派去陪喝陪睡,是不是觉得很自豪?”聂嘉神色冷漠指着地上散落的纸片,“这地上还有你的解聘书,找,找到了给我滚。”
“聂总,我走不走,您说了不算吧?”李中杰的脸都让聂嘉抽紫了,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他坐在地上撑着膝盖站起来,挑衅地看着聂嘉,“你别忘了,我可是林总的人。”
“你很以林昊然为傲是吗?”聂嘉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不知死活的蝼蚁。
“林昊然早就让聂先生废了一只手一条腿,逃回夏城了,你在这拽个什么劲儿呢。”叶樱闻了闻手里的红茶,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李中杰不信,“不可能!”
“找家影响力大的媒体,把这些细节披露出去。”聂嘉不再搭理李中杰,转头跟秘书吩咐。
秘书提醒道:“可是聂总,这其中还牵涉到公司很多艺人,全都披露出去对我们影响也不好……”
“这其中除了虞君外没人是被迫的,对外宣布所有参与的艺人世嘉单方面全部解约,把虞君童海等人都摘干净。对了,沈斯羽在其中吗?”聂嘉忽然想起来,自从上次把沈斯羽捅伤后他就过问这个人了。
秘书道:“他倒是不在……”沈斯羽前两个月生了场大病,整个人精神都不对头。
聂嘉道:“他也解约了。”
“是,我马上去办。”秘书点点头。
李中杰看聂嘉这么斩钉截铁地处理这件事,心里已经是有些慌了……他知道林昊然回了夏城,可仔细回想起来,似乎在他回夏城之前就已经有很久没在公司见到他了。他看了在沙发上敲键盘的时谌一眼,这人可不就是前阵子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聂嘉男朋友么……
两人都这么高调了,也不见林昊然有什么反应,难道他真的是逃回夏城的?
“聂总……”李中杰肿着个脸要说什么。
聂嘉回身就是一脚踹在他胸口,李中杰瞬时平移了两三米,摔在地上还滚了两圈捂着胸口痛苦地出长气,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整张脸煞白布满了冷汗珠子。
“把他抬出去。”聂嘉是真的生气了,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引起公愤抵制电影,那他这么久以来的心血和时谌辛苦都白费了。
秘书也不敢多说,赶紧叫人把李中杰抬走。
虞君上前小心翼翼道:“聂总……”
“我看了一下,你的合约还有一个月,这件事错在公司,如果你不想续约我能理解,并且会赔付你一定的违约金。”聂嘉对虞君道:“你要是愿意续约,公司也愿意提高你的签约金作为补偿,并保证这种事以后都绝对不会再发生。”
虞君眼泪朦胧地用力点头,“我愿意续约,只要公司不强求我应酬,我愿意继续待在世嘉。”
聂嘉淡笑,“公司从不要求艺人合约之外的事情,那只是李中杰的个人行为,他已经被解聘了。”
事情以这样的方式落幕,虞君万万没想到,她毕竟只是个艺人,还以为公司会护着李中杰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没想到聂总这么明事理,当天就和聂嘉续签了合约。
时谌在聂嘉教训人的时候就一边偷拍生气的老婆一边把网络上的负面声浪给清除了个干净。
网友们看新闻都被删除了个干干净净,就知道是世嘉动的手脚,刚要发帖大骂,h社就连夜发布了专题报道,披露了李中杰拉皮条地种种细节,连带世嘉所有牵涉艺人都被指名道姓地写了上去,包括合作方,最后并申明世嘉传媒聂总因和爱人出国结婚没有及时处理此事,才带来这么多的不良影响,目前世嘉已经解聘李中杰通报警方,并解除所有此名单的艺人合约。
虞君也在当天发了条微博,晒出了续签合约的封皮,附言:【今天和聂总续约了笑,聂总护崽打跑了坏人,大家不要再担心啦。】
明眼人光是看h社的新闻就看得出来世嘉是真的不想保李中杰,都通报给警方了,这一经查实绝对要蹲个两三年。即便不是圈内人,心里也明白这种事只是没爆出来,其实在圈中很常见,但这么多年也没谁跟聂总一样,连合作方都不顾忌全披露给公众,这的确跟虞君说的一样,聂总实力护崽啊!
沉寂许久的聂总又上了热搜,粉丝们此起彼伏的尖叫,h社说什么?聂总出国结婚?
“wuli聂皇结婚了?!!!!”
“啊啊啊啊啊聂皇结婚了啊!失恋的我为何这么开心!”
“某狗仔是干什么吃的拉,聂聂结婚了都不知道还要人家自己说出来!”
林昊然虽然回了夏城但显然还在密切关注着聂嘉,晚上聂嘉就接到了他的来电。
电话另一端是林昊然悲伤的喘息声,“你……真的和舅舅结婚了?”
“是啊。”聂嘉难得好脾气地回了他一句。
“……挺好的,你、你要……”林昊然的声音几次哽咽起来,似乎想说句祝福,却还是发出悔恨的哭腔来:“聂嘉,我爱你。”
“老婆!老婆!”时谌在客厅快乐地冲聂嘉嚷嚷着,“老婆过来吃饭!”
聂嘉听着林昊然倏地急促起来的呼吸声,勾唇一笑,冷冰冰道:“哪怕有时谌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站在你面前,你也根本没搞懂爱是什么。你所谓的爱充满了血腥的占有欲,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咔哒一声聂嘉切断了通话。
林昊然心痛地闭上眼睛,几乎喘不上气。
第114章 爱是一道绿光
网络上的这种欢庆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电影上映, 无法言喻的炸裂特效和一改往日风格的黑暗故事,以及燃烧般让人兴奋的配乐都迅速成为讨论的热点。
聂嘉一看首日票房和上座率就不再担心续力的问题,他哪怕没有利润, 也足以把对赌协议的钱还上了。到时候这笔钱就算林昊然拿到手, 对林氏也于事无补了。
电影《灭世》的热潮持续发酵,前期宣发聂嘉因为手上钱不够,就没怎么上心, 后来时谌给他省了一大笔电费聂嘉才重新考虑再投入宣传, 但电影上映后票房飘红口碑爆棚,观众纷纷化身自来水, 聂嘉也就懒得麻烦了。
只是电影热映期间虽然票房秒杀同档期电影,但观众的观影感受也是有些两极分化。
史无前例的精致特效完美展现出了一个奇特的星际纪元,让观众大饱眼福,最难得的就是剧情丝毫不逊于特效, 全程高能,这绝对是部完美的商业片,一上海外院线足以为国产电影争光。一波观众赞不绝口,一波观众却觉得心塞。
电影中充满了毫无意义的死亡,即便是童海饰演的男主角也在影片三分之二的地方,因为一个毫无预兆的转折骤然牺牲。
男主角承载着观众的视角,他被杀的时候影院中的观众还十分笃定主角一定会复活, 直到电影结束,才发现那就是真正的死亡。
不止是童海饰演的男主角,其他角色也是定时领盒饭, 该死的不该死的一个不落,不知道导演是在玩弄手法,还是就这样设计的,令人震惊错愕之余,才回味出一种悲怆。
“《灭世》是真的炸裂好看,但说实话,共情能力强的人尤其是抑郁症躁郁症患者还是别去看了。整部电影的基调都太压抑了,死亡无处不在,光明的尽头迎来绝望,黑暗的彼端仍旧漆黑,没有希望,没有转机,整部影片都给人一种坐在滑轨上平和前进的无力感,不管你多么用力呼救,都无法撼动那些注定赴死的角色的命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孤独死去。”
“影片用了很大的篇幅去描述主角团对黑暗的憎恶和抗争,我以为他们过程如此辛苦热血,最终正义终将会战胜邪恶,但没有。我们高唱正义不死,影片中的正义们却死无全尸。似乎在预示世间正义善良的死亡,所以影片才会叫《灭世》吧,不能细想,细想只会觉得痛。”
“编剧是聂总啊,其实如果不是近期有聂总结婚的消息话,真的很担心聂总的精神状态,怎么能写出这么压抑的故事,简直是种精神侵害。现在看来,大概是聂总是想打破以前自己的创作格局吧,毕竟聂总以前的作品还是正义长存的。”
“整部影片时长137分钟,共12个主要角色,里面没有任何人笑过,真的太压抑了。”
随着电影越来越火热,《灭世》中带有的黑暗情绪也引来无数人讨论,大多数观众是接受并认同的,毕竟你说现在的世界充满光明,黑暗无所遁形,谁信啊。聂总所表达的,也许只是现实。
也有小部分声音表达不满,我看电影就是图个爽,高高兴兴的来你就给我看这么沉重压抑的东西?这种主角死光邪恶控制世界的结局究竟是怎么过审的?
韩曼妮在和主创演员们跑宣传的时候被媒体问过这些问题,为什么要以这样压抑的末尾当做结局?
或者说影片从一开始就像在拍摄一个人在水中奋力挣扎一样,他虽然无法呼吸却竭尽全力向上挣扎了整整一百多分钟,过程如此绝望艰险,最后当所有人都以为迎来胜利的曙光时,他却还是闷死在水里了。
“光明的尽头迎来绝望,黑暗的彼端仍旧漆黑,网友的这句话总结的特别好。”韩曼妮笑着对镜头道:“虽然我是导演却也只是被聂总选中的一个工作人员,这是聂总的作品,我想他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们总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可事实上迟到的正义已经没有必要来了,你缺席的这几分钟,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一辈子。正义终将打败邪恶,这也仅仅是世人的美好期许而已,它之所以是期许,就是因为它尚且并不存在于现实。我们每天都在面对的世界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正义’被吞噬,像影片里一样,每一个人的存在和消失,都不一定会具有意义。”
韩曼妮的这段话被单独剪出来被转载多次,这番解释,让人意识到现实里的诸多无力,似乎更让人失落了。
“绝望是无边的,但希望也是。”时谌神色认真,目光温柔地和聂嘉说,“你曾经以及现在就是许多人的希望,包括我。”
安静的餐厅里四下空无一人,对面只有他爱的时谌,以及他温柔的眼神,聂嘉释然地笑起来,乖巧地点了点。时谌也安心地跟着笑起来,殷勤地挖了一勺甜点送进聂嘉口中。
然后聂嘉就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哎呀老婆?嘉嘉!”时谌吓得一蹦,赶紧过去照着聂嘉的后心就是狠狠一巴掌。
聂嘉摁着桌子咳得脸上通红,嘴里猛地吐出一枚铂金素圈。
叶樱跟十里在暗处一脸惨不忍睹地呲了呲牙,“老板也太土了吧,在甜点里放戒指,怎么想的呢。”
十里也十分嫌弃:“就是啊,他都跟聂先生结婚这么久了,居然现在才想起来送戒指。”
聂嘉也对此哭笑不得,咳得眼尾发红,眸中泛泪的,他无奈地看着时谌,“谁给你支的这招?不会是叶樱吧?”
叶樱顿时又呲牙,我可没这么土!
时谌说:“看电视学的,人家吃一口就咬出来了,你怎么还吞了呢?”他给聂嘉揉了揉后心,怕被自己拍痛了,揉完才回到自己座位,好好把戒指擦干净又递给聂嘉,美滋滋道:“喜欢吗?”
聂嘉要伸手去拿,时谌躲了一下随后执着他的手温柔小心地将戒指套进聂嘉的无名指,刚刚好。
一枚毫无装饰的素圈,这是聂嘉第三次收到了,他脸颊有些潮红地抬起头问:“你的呢?”
时谌从兜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递给聂嘉,默默注视着他,看着聂嘉给自己戴上婚戒,眼下也高兴地泛出一丝红晕来。
两人相识一笑,都美滋滋的。
上映期结束后,《灭世》国内总票房达到24亿,在如今国产电影大爆发的一年,24亿票房并不算特别出彩,如果特效是找工作室来做,除开分红可能赚不到太多。但聂嘉自己就是出品方制片方发行方投资方,眼花缭乱的特效成本就一个时谌和几台电脑的电费根本就是零成本。除了院线分成和主创片酬,其余分成都是他的,还了林昊然的钱后他还能给公司其他项目足够的周转资金,顺手还能给时谌买几艘游艇玩。
可惜现在林氏一蹶不振,在最需要钱的关头,聂嘉这份对赌协议的投资方已经变更成了林羡,跟林昊然毫无关系。
林氏危机当前,时艺媛偶然得知林昊然和聂嘉之间还有这份对赌协议,现在《灭世》票房如此可观,便要求聂嘉把钱还上,以给林氏周转用,却让林羡拿着合同打了脸。
当初签订协议的明明是林昊然,现在却合同上却是林羡的大名。时艺媛瞬间便明白她爸爸这是一门心思的偏向林羡,真的要视林氏于死地而不顾!
“你感到愤怒吗?”林羡从公司回来先去看露露写了会作业,时艺媛来找他才一身西装革履的从书房出来,眼神充满嘲讽地看着时艺媛,“你跟爸爸什么都偏向林昊然的时候,我也很愤怒。”
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腿,“你知道每到阴天下雨我的腿有多疼吗?”
时艺媛愤怒,但面上不显,她比林昊然沉得住气,当初要是没有嫁去夏城如今早就是时家的家主了,怎么会轻易怕了林羡,“林氏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是又怎样,你现在能拿我怎么办?”林羡微微弯腰靠近她,“我都是跟你学的,你们当初怎么逼我的还记得吗?我不过是照猫画虎而已。”
时艺媛沉默着,狠狠甩了林羡一耳光。
露露忽地冲了出来,五岁稚童,眼神却跟刀子似的仇恨地盯着时艺媛,冷冷道:“我要叫外曾祖父杀了你!”
林羡把她抱起来哄了两句,时艺媛轻蔑一笑,“露露的确是个可培养的好孩子,只不过,她长大后爸爸还在不在就说不准了。”
她似乎意有所指,冷笑着离开了。
林羡看着她的背影,像是盯着一步步走进陷阱的猎物。
第115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艺媛走后林羡抱着露露进了书房, 把她放在位子上一言不发地检查起了她的作业。作业本上满是法语单词,笔迹幼稚,最后一笔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纸张都被划破了, 显然是刚才听到林羡被打的声音, 摔了笔就出来了。
“爸爸疼不疼?”露露站在椅子上去摸林羡的脸。
“没事儿,妈妈不是也经常打爸爸吗,爸爸不疼。”林羡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
“那不一样, 妈妈不会打疼爸爸。”稚童的话语里满是戾气:“她想杀了爸爸, 我想杀了她。”
“宝宝,杀人是犯罪, 犯罪就会付出代价,要以命偿命的。”林羡态度平和,认真地和露露说:“你现在还小,不懂, 长大了你就会知道,一个人犯过什么罪如果没有受到惩罚,她就会犯第二次。”
露露歪着头说:“那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外曾祖父吗?”林羡忽然问。
“不喜欢,他以前不对你们和露露好,现在对我们再好露露也不稀罕。”露露摇了摇头:“我只喜欢爸爸和妈妈。”她扑进林羡怀里撒娇,笑起来后那丝不属于稚童的戾气也被笑容赶跑了,此时就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孩。
林羡密密咬紧了牙齿, 摸了摸露露的后脑,“那就好。”
初冬聂嘉陪韩曼妮出席了电影节,电影《灭世》有多项奖项提名, 聂嘉作为老总又是编剧,的确该来。只是这种场合,无数粉丝期待聂嘉和时谌同框,守在直播窗口却看到是韩导挽着聂嘉的手臂踏上红毯。
“聂总,您不出道可惜了呀。”韩曼妮拍完照悄悄跟聂嘉说。
电影节盛况,星光熠熠,红毯环节是粉丝难得能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现场巨星云集却满场都是聂嘉这个幕后人员的呼声,这架势乍一看还以为当红爱豆来了呢。
盛典当晚,一部《灭世》将最佳影片、导演、原剧本、视觉效果、作曲奖项尽收囊中,聂嘉没有上去领奖,最佳影片将是颁给制作公司的,代为领奖的是制片,聂嘉只是在台下和韩曼妮低声交谈,镜头扫到他身上的时候露出一丝礼貌的笑意。
《灭世》在今晚抢尽风头,奖项拿到手软,观看直播的评论区早就炸了窝。
“为什么聂总不上台领奖啊啊啊啊镜头那么少我要看聂总啊!”
“世嘉前两年不知道咋回事尽出烂片,今天晚上力挽狂澜帅炸了。”
“以前嘲过聂总江郎才尽,没想到《灭世》的剧本和所有配乐都是聂总原创的,特效竟然也是世嘉内部做的,聂总的确吊得一批,一个大写的服气。”
“聂总眼睛好blingbling啊,看镜头的时候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丈夫也在看啊眼神一下变得好温柔,感觉聂总一眨眼,眼睛里就有星星掉出来!”
一整晚,明明主角是影片,网络上所有人却都在讨论聂总,不说作品,光是那一双金灿灿的眼睛就圈了一大波新粉,仿佛这人以前从未存在过今天晚上忽然蹦出来的,大放异彩。
林昊然也在看电影节的直播,他看着屏幕里举手投足间都是傲气的聂嘉,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认知到原来离开了自己,聂嘉才能真正展现自己的才华,感到快乐幸福。他对于聂嘉来说,更像是个劫难。
秦怀因为合同的事情来了夏城,他毕竟是林昊然的好友,知道他现在正处于人生最黑暗的时候便留了下来。这天来公司找林昊然,一进门便窥见了电脑屏幕中的盛况,当即恼怒地过去关了他的显示器,“别看了!”
林昊然熬得眼内通红,抬头看着秦怀:“有事吗?”
“你外婆去世了。”秦怀说:“我爸告诉我的,刚走,让我知会你一声。”
林昊然愣了愣,随后眼里有种魔怔般的喜悦,“我要去秦城!”
秦怀一脸怒其不争的神情,“你去秦城,是想送你外婆还是看聂嘉啊?”
林昊然没理会他,立刻让秘书订最早的去秦城的机票。
秦怀怒气冲冲地坐到沙发上,“他都已经结婚了,你就算去了秦城又能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舅舅那个人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我爷爷都他妈的忌惮他,别说你现在今夕不如往日,就算你手脚健全成为时家的继承人,你又能怎么样?当初你大哥林羡能拿到我爷爷的签名,我就怀疑是你舅舅在背后扶持林羡来制衡你,一个林羡就吸引了你和你妈的全部火力把你整成这样,不然就区区一个林羡,他要是真有这些能耐你妈又不是蠢货,会放弃他?”
“我知道。”林昊然心情沉重地说,他早就察觉到了。
秦怀继续道:“而且你舅舅默默无闻这么多年,为的很有可能就是顾及你外婆。现在你外婆去世了,他唯一的顾及没了,谁知道他会做什么你最好别去撞枪口。他现在跟聂嘉感情很好,三天两头被狗仔拍到,你以前对聂嘉做过什么他肯定也都清楚。秦城那边有你妈呢,时家底子不干净,不管明面暗地里也是你妈的威望大,轮不到你操心,你别去了。”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不会做多余的事。”林昊然说。
秦怀眉一皱,“你林氏的危机刚过去,你就不能顾一下正事?合同虽然是我跟你签的,但是投资方是我爸,我做不了主,未来三年你要是填不上这个窟窿林氏集团可就要跟我爸姓秦了!”
“我知道,这边还有我爸呢,我去看他一眼就回来。”林昊然道。
那毕竟是人外婆去世了,尽管林昊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秦怀良言道尽,外婆去世了林昊然都不出现在葬礼上只会在秦城名门中更抬不起头,见他这么坚持,也就懒得管了。
老太太的葬礼并不隆重,她一生低调交友不广,老来又缠绵病榻,在初雪中走的安安静静。
林昊然终于在葬礼上如愿以偿地看见了聂嘉,他穿着一件过膝的黑色长大衣站在雪中,脸庞泛着些微瓷质的光泽,像尊白净精致的美瓷,雪也不及他分毫。林昊然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直到时谌给老太太献完花走出来,轻轻抹掉聂嘉眼睫上的雪花,自然而然地揽着他的后腰和他离开了葬礼。
那一刻林昊然终于彻底死了心,却还是看着两人早已经模糊的背影出神。
秦怀和费婴站在不远处对视一眼,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
谁知道他对聂嘉用情这么深,当初又为什么对他那么狠绝。
葬礼上的气氛肃穆,却并不沉重,没有人替老太太的逝世而感到痛苦遗憾,这个葬礼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只有时老沉默地坐在一边,双手摁着手杖发呆。他这一生放浪不羁,做过许多对不起老太太的事,如今妻子离世,不知他作何感想。
时艺媛一袭黑衣站在遗像前,放下一朵白玫瑰,她回身看着黯然失神的时老,眼里流露出一股危险的锋芒,她低声跟旁边的人吩咐,“我看爸爸有点伤心过度,晚上让徐医生来给他看看,别出什么问题。”
下面的人应道:“是,大小姐。”
毫无波澜地一天过去了,林昊然来了秦城也没作什么妖,一直安安静静的。
晚上聂嘉给林羡拨了个电话过去,就算不用kk监视,他也能准确猜的出来时艺媛那种铁石心肠的人被逼急了会做什么,发妻逝世的这一天,这个理由对时艺媛来说非常合适。
“开着窗干什么,当心冻着!”时谌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就看到聂嘉站在敞开的窗边,吹着冷风讲电话。立刻气得竖起眉毛,走过去啪地关上窗户。
“透透气嘛。”聂嘉无奈道。
林羡听见那头传来时谌的声音便不再多言,默默挂上了电话。
时谌解开自己的浴袍把聂嘉裹进去,用刚洗过澡的灼热躯体温暖他,“刚才商量什么坏事呢?”
聂嘉用冰凉的双手在他身上乱摸:“时艺媛要杀时老。”
时谌对此兴致缺缺,低头在聂嘉脖颈间啾出一些红痕出来,“不管他们。”
“我也没管啊,就是跟林羡说一声。”聂嘉被他推倒在床上,被弄得呜呜咽咽起来,过了大半夜还在继续,气得直捶床。
葬礼结束后时艺媛就请了医生来给时老检查身体,林羡和聂嘉通完话就一直没睡,哄睡了老婆孩子后就自己默默坐在露台饮酒。
临近十二点,林羡起身穿过冰冷的大厅去了时老的房间。
推开门就听到时老粗重地喘气和呼呼的风声,林羡抬头视线一扫,一直趴在卧室的圣伯纳狗不见了,窗户破了个大洞,洞口的大小似乎刚好能容那条圣伯纳进出。
无数冷风正往房间里灌,林羡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精英派头十足,他神色漠然地走到床边。时老正满头虚汗地张着嘴,他竭力呼吸,却仍旧出气多进气少。他见到了林羡,像看见了救命稻草,粗重喘息着向他伸手求救。
林羡却猛地一巴掌拍开了。
“你被注射了大量动物激素,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法医就算能检查出来也只会认为你死于惊吓过度。而你饲养了一条巨型犬,它在你发妻逝世的这天半夜发了疯,破窗而出,动静骇人,把你给活活吓死了。”林羡语气淡淡,从容地转了转无名指的婚戒。
时老知道自己如果再拖延下去必死无疑,眼里除了震惊,还多了些惊恐,“是、是……是你!”
“不是我。”林羡施施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这个位高权重的老人痛苦濒死的模样,轻轻勾起了邪恶的笑意,“是你精心栽培了几十年的女儿,你可不要冤枉我,外公,我还没这个胆子呢。况且我现在春风得意,谁都知道我是你未来的继承人,我做什么要害你啊?”
“救我……时家立刻就是、你的……”时老挣扎地抓着床单,冷汗流了一枕头,又焦急又惊恐。
“有人曾经问过我,想要权势还是钱。”林羡冷漠地看着时老已经混浊起来的眼睛,口气犹如寒冰般渗人,“我选择了钱。”
第116章 爱是一道绿光
他话音一落, 时老顿时瞳孔骤裂。
他这一辈子刀光剑影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继承时家……会有很多、很多的钱……”他眼里的希望在明明灭灭。
“我知道你看重我,”林羡冷然一笑, “但你更看重露露, 你想让露露重复一遍时艺媛的人生。”
“这有什么不好!”时老大喘气着愤怒吼道,“露露以后……会成为时家的、家主……整个秦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敢反驳她一句……”
林羡静静看着时老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露露的小手那么温暖, 你想她捧着权势这种冰冷的东西做什么?露露是我的宝贝女儿, 不是你们的工具。”
“你就那么喜欢……做下等人吗……”时老紧紧攥着床单的手指无力地松开了。
“是啊,我是下等人, 我出生在豪门,却是一个下等人,就因为我对你们来说不是一个合格的工具。你以为我会怨恨吗?你们不配。”林羡面无表情:“我不在乎你们怎么看我,我只想老婆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平安快乐,权势这种东西在我眼里都是垃圾,也就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自诩上等人的人才会当成宝贝。”
“你……你究竟……”时老震惊地上下打量他,只觉得这一瞬间,这个外孙尤其可怖。
“露露她其实很讨厌你,别看她天天跟你亲亲热热,那都是因为她知道有利可图。你看中露露就是因为这一点吧, 古灵精怪,小小年纪就有趋利避害的心思。如果我再在时家待下去,也许露露真的会成为第二个时艺媛。”林羡说。
时老的声音也有些混浊了, “我不信……你真的、能抛弃时家……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家而已。权势这种东西,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任何人抢。”林羡失笑:“不过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都不信,所以才会让我有机可乘啊。”
“我死了……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不会让你污染露露的,你就安心去死吧。”林羡站起来,好整以暇地系好自己的西装扣子转身离开,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到床前对时老道:“对了,顺便告诉你,那个问我问题的人,就是舅舅。秦云虎老爷子的签名不是我凭本事拿来的,而是舅舅安排的。你一直以来都看不起的时谌,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时老的眼瞳涨了一下。
“你死后的事情你就别多想了,聂先生已经准备好了遗书,你名下所有的一切,都会归我所有,时艺媛就算杀了你也得不到一毛钱。而我则会把你建立起来大厦低价变卖,带着朵朵和露露去国外过自己安静的生活。”林羡凑近他阴测测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时老全身都是冷汗,不可控制地抽搐起来,他看着林羡的目光充满了仇恨,想杀了他泄愤,却只能无力地捶了两下床铺。
林羡笑道:“你以为强有力的盟友,不管是秦氏还是费家,甚至是日本那个军火商浪矢一郎,都不过是他手下的棋子而已。你把时家当成坚不可摧又富可敌国的宫殿,在舅舅眼里就是一盘残羹剩饭。你让佘匀去杀聂嘉,你只知道他无功而返,你知不知道你花大价钱培养的这个杀手一个照面就让人把一嘴牙都捏崩了?这一切,都是舅舅算计好的,逼走林昊然,给时艺媛施压,所以她狗急跳墙来杀你了。你看看你,老了老了沦落到这个境地,真是可怜。”
时老猛地长出了一口气,脑袋歪在一边,彻底安静了。
林羡看着他大睁的双眼,轻蔑一笑:“最后还真是吓死的。”
他没有立刻离去,只是在床边静静站了几分钟,才换上一腔子惊恐的语气高声呼喊起来:“管家,管家!快来人!”
管家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就只见到孙少爷林羡单膝跪在老爷的窗前,握着他逐渐冰冷的手哭红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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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老死了,这个消息一夜之间震动了全秦城。
时老死的蹊跷,白天还精神奕奕的一个人,怎么当天晚上就没了?在说时老生前和老太太也没什么感情,也不太可能因为妻子逝世而悲伤过渡,引得梦中猝死。
林羡坚持报警要进行尸检,当天晚上时老的尸体就被警方拉走了。
毕竟不是普通人,这位可是时老,全城的焦点,警方也半点不耽搁。
时家老宅的所有人都从睡梦中起来,看着时老的尸体被拉走,多的是人还浑浑噩噩,不敢置信,只以为自己在做噩梦。时老的旧部属闻讯而来,当场哭晕过去。
时艺媛披着睡袍站在雪地里,她双手环胸抱在一起,口气森然冷漠地对林羡低声道:“可惜呀,你什么都还没弄到手爸爸就死了,这时家都算是我的旧相识,以后时家就是我说了算,我看谁还能保你。”
林羡红着眼睛抽了抽鼻尖,“妈,外公死了,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时艺媛目露冷芒,“他死了,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是我和时谌,时谌不顶用,时家就是我的了,我开心还来不及有什么好难过的。”
“我理解。”林羡勾唇一笑,明明眼中还积着一层泪水,但他一笑,方才的悲伤分毫不剩,“当你死了的时候,我也不会难过的。”
林羡的笑容意味深长,他在时艺媛的肩上拍了两下,勾着笑回自己房间了。
时艺媛猛皱眉头,林羡不卑不亢,竟是让她有些捉摸不透的不安。
“妈,外公的死,和你有关系吗?”林昊然一瘸一拐地上前低声质问。
时艺媛漠然看了他一眼,“正好你也别回去了,留下来参加完你外公的葬礼再走吧。”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林昊然回到自己房间枯坐了半个晚上,神情凝重,他深知时艺媛的性情。在自己被赶回夏城后,时老就多多少少透露属意林羡继承衣钵的意思,时艺媛根本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也无法容忍这偌大家业拱手让人,即便那是她亲生儿子。
唯一能阻止的办法……就是时老死在正式禅位之前,那林羡在时家就没有丝毫地位了。
他越想越觉得疯狂,最终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去找了时艺媛。
“妈,外公是你杀的?”
时艺媛并没有入睡,只是晃着一杯红酒看着窗外的雪夜,她慵懒地瞥了一眼林昊然,淡淡道:“是。”
林昊然目光猩红,“你疯了吗!”
“如果不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至于铤而走险吗?”时艺媛波澜不惊,眼瞳映着苍茫的夜色。
林昊然道:“你疯了,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时艺媛忽然地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现在是在跟我讲感情吗?”
“那我和你谈利益。”林昊然关上门,逼视她的双眼:“如果事情败露,你会被判死刑,你为财弑父的新闻会传遍全国,你不仅得不到时家,就连刚刚挺过危机的林氏集团也会被你连累!”
时艺媛哼笑一声,走到林昊然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你不如想想要是我不这么做,时家就会落到林羡的手里,他对你对我都有恨,林氏集团必定要遭受他的报复,结局都是一样的。就算林羡不动手,我也无法容忍他踩到我头上来,如果事情败露也无所谓,那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你这个疯子!”林昊然一巴掌拍开她的手。
换来的是时艺媛毫不犹豫的一耳光,啪地在他脸上炸开,“我是疯子?你是什么?好好的家业放着不要,将我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就为了一个男人!你真是痴情种啊,先把人身心折磨一遍,人跑了再来追悔莫及,我教过你这些多余的东西吗!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不配当我的儿子!我真是后悔没有掐死你们,以至于浪费我二十多年的时间!”
说着又是一耳光,林昊然耳朵都让她打出了血。
林昊然愤怒地攥紧了两拳,时艺媛将他的怒气都看在眼里,却也只是漠然嗤笑:“想跟你妈动手?就凭你胳膊腿都不健全的残废?”
“你好自为之吧。”林昊然最终按捺下来,转身就走。
时艺媛把就酒杯狠狠往他背上砸去:“给我滚回夏城去,没用的东西!”
她踉跄着倒回床上,混沌睡了一夜。
时老的尸检很快就出来了,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是被吓死的。经过警方勘测,时老所饲养的圣伯纳巨型犬很有可能就是时老被吓死的原因。
老人年纪大了,时老本来就心脏不太好,大半夜那种巨型犬把窗户都撞破了,卧室里骤然出现那么大的动静,时老的死因已经很是明了了。
秦城上下唏嘘不已,老太太前脚刚走,没想到葬礼当天时老也跟着没了。
聂嘉抬着下巴任时谌给他整理领带,每一根头发丝都被他打理的干净整齐。
时老的葬礼跟老太太不同,这位可是个枭雄,世界各地遍布盟友,他的葬礼自然是隆重非凡,随便一位宾客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就连秦城的市长温远风都和温老太太一起来了。
时艺媛衣着肃穆,面色平静的待客,眼中有着一股浸淫在权势中养出来的狠劲儿。
时老的旧部属跪坐在堂下,无人哭泣默哀,安静得近乎冷酷,进来的宾客看着那一排黑衣保镖和时老的旧部属,满堂肃杀之气,这个时候才想起时家本行是做什么的。
时谌携聂嘉来的时候,几乎吸引了满堂的视线。
谁也没想到这位天天和聂总上热搜的神秘男友会是时老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他们竟然一无所知。时老明明有亲儿子,之前却一直注重培养自己的两个外孙,这亲儿子的能力可想而知……
可惜呀。
时艺媛站在前头,看着神色漠然的时谌,微微扬了扬下巴,似是有些骄傲。
第117章 爱是一道绿光
肃穆庄重的葬礼全程由时艺媛把持上下, 俨然是一副家主继承人的派头。
可如今整个秦城谁不知道时老生前属意的接班人是林羡,此时的林羡却只是安静地坐在下席,和自己的妻女在一起, 神色淡然, 没有丝毫悲伤,也不见风头被抢的愤愤不平。
加之时老的旧部属在今天都由时艺媛差遣,可想而知, 就只差一步了, 这林羡也是可惜,谁曾想时老忽然就没了呢。
葬礼上各界人物云集, 时艺媛的高调已经是明明白白的在宣布,今天起,她就是时家的家主了。
纵然林昊然败给林羡,夹着尾巴逃回了夏城, 可架不住他还有时艺媛的偏爱。日后时艺媛退位,这时家家主的位置照样是林昊然的,林羡兜了一个大圈,眼见登顶,这一下就跌回泥里了。
宾客们多多少少有些替林羡惋惜,却又觉得这样的结果其实是理所当然的。
时家大小姐可是从小就深受时老宠爱看重,她在时家长大, 对时老麾下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即便是半途嫁去了夏城和时家这边也是来往密切,早就将时家当做囊中之物。她在时家建立起的人脉和威信, 一个林羡哪里比得了。
寒冷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又下起了雪,宾客散尽,灵堂里只剩下时家宗室和时家来往密切的人。
秦家和温家的人倒是没走,与时谌交好的白路也在,似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爸爸这里有我来守着,大家都散了吧。”时艺媛淡淡开口,开始赶人,“来人,送贵客们回去。”
“媛媛,你今天这是什么意思”时老的亲弟弟时义龙在席下忽然冷着脸质问。
“小叔,从现在起,我就是时家的家主,你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叫我比较好。”时艺媛慢条斯理地看过去,眼皮微抬,颇有些高傲的嗤笑意味。
“大爷爷走的突然,没有留下遗嘱,谁来坐这个家主可不是你一句话说了算的!”时义龙的孙子气愤填膺地站起来反驳,时家这艘巨舰,黑白均沾,想掌舵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时艺媛扫了一眼还在席下的秦云虎和温老太太,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了一下,整个人仍旧有着胜券在握的稳重,“你们难不成,是想在客人面前闹事吗?”
“你!”时义龙气急。
聂嘉握着时谌的手腕看了看表,快九点了,他有点饿了。
时谌转头不用他说明白了,低头在他耳边笑道:“饿了?”
聂嘉点点头,小声说:“还有点困。”他转头看了林羡一眼,林羡原本正低声和露露说话,接触到聂嘉的目光便微笑了一下。
“外公有立下遗嘱。”林羡把露露交给身旁的妻子路朵,在时艺媛和时义龙剑拔弩张的时候,不大却底气十足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朵。
他站起来慢慢系上黑色西装的扣子走到人前,站到了时艺媛身边。
“你撒谎,爸爸的律师那里根本就没有遗嘱。”时艺媛冷冰冰地看着他,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外公前段时间亲笔写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公正而已。”林羡从怀中掏出一张信封,当众宣读了时老的遗嘱。
时家的一切,时老都留给了林羡,连时艺媛和时谌这一对亲生子女的份都没有,更别说宗室里的旁人了。
席下众人哗然,没想到临了居然还有这么个反转。时家早期由黑道起家,重道义,既然时老都留下了遗嘱,时义龙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时艺媛也没想到林羡能当众掏出一张遗嘱来。
她倒是没有慌,只是两指夹走遗嘱仔细看了一遍,勾唇冷笑道:“嗯,这的确是爸爸的笔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看重你,把什么都交给你。”
林羡道:“所以……”
“所以?”时艺媛挑眉看着他,哪怕是当着宗室和外人的面,她也丝毫没有忌惮地刺啦一声将遗嘱撕得粉碎,“所以现在,你手里没有遗嘱了。”
“时艺媛!你连大哥的遗嘱都敢撕,是当我们宗室的人都是死的吗!”时义龙怒斥道。
宗室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出声谴责,时艺媛只是一打响指,吩咐道:“这是爸爸的灵堂,容不得旁人闹事,把不安分地给我扔出大门!”
对方可是时义龙,然而时艺媛吩咐完,以佘匀为首守在灵堂的一些下属们,还真就敢扔,上去就要把老爷子架起来。
时义龙气得要破口大骂,宗室其他人也急了,时老的旧部属却都纷纷站到了时艺媛的身后,一身杀过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将宗室的愤怒立刻镇住。
他们马上就意识到,时艺媛这是要以强行夺位。
林昊然低着头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宾客们看着荒唐的现场,竟也毫无反应,温老太太是政权中心的人,今天来参加时老的葬礼出于什么不得而知,从早上就只是静坐在角落。秦云虎老爷子和时老来往几十年,此时竟也如没看见一样静静坐着。
只有白路淡淡道:“大小姐,您当着我的面这么做不太好吧?”
他是首都军区的师长,纵然管不到时家的内部斗争,但当着他的面把时老的遗嘱给撕了,这可说得上一句违法乱纪了。
时艺媛勾唇笑道:“白师长要管闲事吗?”
白路看着时义龙被佘匀从席位上拉走,默默颌首,有些痞气地扬了扬眉,“算了,当我没说话。”
“荒唐!简直是荒唐!”时义龙差点让佘匀拽得一跟头。
“叶樱。”时谌漠然唤了一声。
叶樱立刻上前一步钳住佘匀的手腕,狠声道:“撒手,看来你的牙都长好了,腮帮子不痛了是吧?”
一瞬间,嘴里的牙全让人捏崩了的疼痛和恐惧感猛地涌上心头,佘匀僵硬地一个晃神,让叶樱一耳光给抽到了一边。
这位可是时老身边最为看重的首席保镖,据说是个杀手,从小就让时老扔在哥伦比亚的佣兵团受训,此时让时谌身边的秘书一巴掌就给抽出了满嘴血。
时艺媛震怒,怒瞪着时谌吼道:“时谌!到现在你还敢跟我作对,你是不是找死?”
“时一鸣的遗书你都敢撕,我有什么不敢的。”时谌眉间盛满了锋利的痞气,“不早了,嘉嘉也饿了,我还要回去我的爱人做晚饭,你自己慢慢玩吧。”
说着起身将聂嘉也拉起来就要走。
安静了一整天的林昊然倏地抬起头,紧张又不舍得看着聂嘉。
“你进来容易,想走就难了。”时艺媛冰冷地微笑起来,她缓缓走到林昊然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不是一直还惦记着聂嘉吗,现在人就在你面前,杀了时谌你就得到他啦,动手吧。妈妈现在已经是时家的家主了,你就算当众杀人我也能给你压下来。”说着,悄悄地讲一把小口径手枪塞进了他手里。
她这番话说得轻声细语,旁人听不见,林羡却是能猜到个大致。
他看着林昊然忽然魔怔地看着聂嘉的模样,心里就泛出了一片冷笑。从前时艺媛有多疼爱林昊然啊,现在却只把他当成了可以利用的工具。其实时艺媛根本就不知道舅舅的身份,舅舅一直以来也没有对她有什么危害,她想杀人,无非是想出口气罢了。
林昊然当众杀人,她能保个屁,且不说秦城市长温远风在,这儿还坐着一个首都军区的白师长呢。
为了这一口气,要赔上自己儿子的性命也无所谓,反正如今林昊然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物,用他除掉让自己不爽的人,丧心病狂但划算。
林昊然不知道是不是想聂嘉想得都疯了,看那样子还真敢动手。
他举枪了。
聂嘉眉头狠皱,十里将手里粗柄的黑伞扔给了他,聂嘉握着伞柄一拧,刷地抽出了一把闪着寒芒的直刀出来,瞬息间一步上前,铿地一声削飞了林昊然的枪管。
时艺媛吓了一跳,往后猛退一步。
他这动作太刚太猛,周围的人即便知道他是冲着林昊然来的也忍不住让这气势一震,后颈发麻。
“聂嘉……”林昊然红着眼睛看着他。
“你果然死性不改。”聂嘉将刀搁在他肩上,气息一沉,照着他的颈动脉就要狠劈。
时谌理着自己的袖扣,手上的结婚戒指闪着微芒,“嘉嘉。”
聂嘉动作一顿,只是目光凶顽地和林昊然对视了几秒,随后把刀扔给了站在近旁的叶樱,转身回到了时谌身边。
“回去吧。”时谌顺势揽着他的后腰。
聂嘉脾气上来了,站定在原地狠狠道:“不走,我要看戏。”
时谌摸了摸他的脑袋。
十里立刻给他搬了椅子过来,叶樱将刀收进伞内,和十里站在两人身侧,跟俩凶神恶煞的门神似的。
场面有些尴尬,宗室的人都给时谌捏了一把冷汗,悄无声息三十多年,这个时候跟时艺媛起冲突做什么,真不想活了吗。
时艺媛神色阴沉,她抬头看到远处有人走来,浩浩荡荡地一群人。
是浪矢一郎,这人的身份敏感可能是没什么安全感,走哪都要带着一整个武装到牙齿的保镖团,此时进了灵堂,时艺媛强压着火气迎客,“浪矢先生怎么来了?”
浪矢一郎却压根懒得瞧他,径自走到时谌身边弯腰问候:“老板,您吩咐的事办好了,警队马上就到。”
他这一声老板嗷出来,整个灵堂都安静得落针可闻。
时艺媛似是受到惊吓般瞳孔狠涨了两圈,一时脑子都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场。林昊然早已经猜到时谌的身份不低,却没想到竟然是能让浪矢一郎这个国际军火商都卑躬屈膝喊一声老板的地步。
一时间,宗室的人也不吵闹了,都纷纷不可置信地看着时谌。
只有秦家和温家还有白路神色如常地坐在原地,白路甚至还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你动作很迅速嘛小浪。”叶樱哥俩好地拍了拍浪矢一郎的肩膀,浪矢一郎嘿嘿笑了两声。
十里不高兴地努嘴,哼,尽是会在樱姐面前抢风头。
叶樱和浪矢一郎这么一聊,话语间的熟稔自是不必多说,右耳朵的都能听出来。
时艺媛狠狠攥紧了五指,“这么多年,你可真能忍啊,时谌,小看你了。”
第118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谌对这个虚拟世界是毫无兴趣的, 他自然也不会搭理时艺媛,今天只是陪自己老婆过来玩的而已。
时艺媛说完,时谌在聂嘉身边坐下, 握着他手啧地不悦道:“手怎么这么凉, 十里去倒杯热水来。”
十里应声而去,时艺媛眼睑抽动,不知时谌是什么路数, 曾经一直被瞧不起的人今天忽然踩到了自己头上来, 时艺媛生气,可是如今只能竭力隐忍, 不敢发作。
“时谌,你想做什么?”时艺媛看着浪矢一郎的殷勤模样,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时谌手里有如此滔天权势,却能忍气吞声蛰伏这么多年, 他对时家做过什么?时家有多少是他的人?爸爸的死……他又知道多少!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时艺媛的脑中闪过无数想法,她面不改色,后颈却早就起了一层白毛汗。
她不想像林羡一样,到了关键时刻,忽然间什么都没了。
对了,林羡!
时艺媛猛地大睁双眼, 指着林羡厉声质问:“是你,你就是时谌放在时家的那枚棋子!”
“你果然很聪明嘛。”聂嘉缓缓勾唇冷笑,一瞬间就想明白并且踩中了最关键的一点, 时艺媛能从小就得时老的青睐,果然不是没理由的。
“我早该料到才对,就凭你林羡这种没用的废物,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改头换面,不仅得到爸爸的青睐,还能让秦老爷子刮目相看……”说到此处时艺媛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秦老爷子秦云虎……恐怕也是时谌的棋子吧,否则林羡当初又怎么可能拿得到这位的签名,在爸爸面前狠狠羞辱了林昊然一顿。
就连秦家都是时谌手中的枪,那她所作的这些还有意义吗?
“你究竟想做什么?”时艺媛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漆黑的双眸重新看着时谌。
她和时谌向来不睦,但也没有交恶过,一来她在夏城,时谌在法国,亲姐弟犹如陌生人一样,二来那时的她也根本瞧不上时谌更不屑刁难他。时谌没理由要这么针对她。
“什么能让我的嘉嘉开心,我就做什么。”时谌接过十里端来的热水塞到聂嘉手中,让他捧着暖手,一副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昏君样。
时艺媛这才看向聂嘉,和他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聂嘉的眼神很平静,看着时艺媛像是在打量一个物件。
早在上次时老的寿宴上,时艺媛就隐隐觉得聂嘉似乎和从前大不一样了,随时都有着一种让人莫名惊惧的恶意扑面而来。
“你想怎么样?我们谈条件。”时艺媛和时谌没有交恶,和聂嘉之间的恩恩怨怨可就多了去了。
“时老的遗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从今往后你是林夫人,不再是时家的大小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聂嘉漠然冷笑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动时谌,管好你的儿子别来烦我,否则就剁了你们母子。你没有听我的,甚至还威胁我公司的艺人去勾引时谌。”
“那是林昊然做的,和我无关。”时艺媛恶狠狠道。
在场的宗室大气都不敢喘,心里直呼这时艺媛是不要命了,时谌究竟是什么身份尚且还知道,还在这跟他的爱人针锋相对,服个软说点好听的兴许还能保住在时家的地位呢。时义龙和自己孙子对这一幕倒是喜闻乐见,时艺媛从小就目无尊长,嚣张跋扈,现在终于吃大亏了!
林昊然被点了名,呼吸急促地看着聂嘉。
然而聂嘉根本懒得理会他,还望着时艺媛,杀伐决断道:“我不管究竟是谁的手笔,从一开始我传达给你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想在秦城混就要乖乖听话,听我的话。可惜你没有听,林昊然飞扬跋扈你也难辞其咎。”
“他的命你要是想要就拿走,至于我,我不管时谌究竟是谁,想扳倒我,也没那么容易。”现在可是在时家的老宅,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人,任你是谁,得不到她的允许就别想活着出去!
时艺媛冷着脸一挥手,身后十余名下属倏地拔枪指着聂嘉和时谌。
叶樱和十里立刻挡在两人身前,抽刀在手,只要对面敢有动静,第一刀杀的就是时艺媛!
浪矢一郎也早已拔枪,准星瞄着时艺媛的眉心。他带来的人都在外面,不知道里面的动静,灵堂静悄悄的,时老的遗像看起来阴沉又诡异。
其他人已经是有些慌乱了,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么一出。林羡也立刻冲了下来,将自己的妻女护在身后。
林昊然想去挡在聂嘉身前,如果时艺媛真的下令开枪,为聂嘉而死他反而是期待的。可惜腿早已经瘸了,没走两步就不知绊到了什么摔了下去。
此时只有聂嘉和时谌面色如常,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聂嘉偏头望向门外,四五名穿着制服的刑警走了进来,外面还闪着一片眼花缭乱的警灯,想必在外头的刑警更多。
警察一出现,时艺媛的下属们率先收了枪,一屋子的人都赶紧把自己凶器藏好。
时艺媛皱眉道:“苏警长,您来这儿有事吗?”
这毕竟是在灵堂,苏城率着警员们给时老鞠过躬后才道:“时女士,你涉嫌谋杀时一鸣,这是逮捕令,请你和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席下一片哗然,随后宗室的人就彻底炸了。
“谋杀?我说老爷子怎么白天好好的晚上突然就没了!时艺媛,你简直丧心病狂!”
宗室们破口大骂起来,时艺媛却似乎早就在几分钟前就料到了这事儿被捅到了刑警队,她看了聂嘉一眼,面对逮捕令也毫不慌乱,只是冷笑道:“果然这事儿也在你的掌握之中啊。不过可惜,我是清白的,我的手干干净净,杀人的可不是我。”
弑父这罪名,时艺媛从一开始就不想担。人是徐医生下手杀的,即便人人都知道是她的命令,那又怎样,谁有证据?!真当她这么蠢,会给自己留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吗!
“时老的书房里有监控,你怎么吩咐徐医生的,都录着呢。”聂嘉忽然冷不丁说了一句。
时艺媛神色徒变,“不可能!”
“是我安装的。”沉静温柔的女声响起,路朵挽着林羡的胳膊轻轻说:“您忘了吗妈妈,是您跟我说外公腿脚不好让我多注意,外公又不怎么让人进他的书房,我担心万一出什么事都没人发现,就擅自在外公的书房装了微型摄像头。”
“你!!”时艺媛平静的面具被击碎,恨不得撕了路朵。
林羡赶紧把路朵往后护了护。
时艺媛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喘了好久,才对聂嘉恶狠狠道:“即便证据确凿,可人不是我杀的,顶多是教唆杀人,死了一个快八十岁的老头,你以为我会判死刑吗?等我出来,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出不来的,我不会让你出来的。”温远风扶着温老太太从席间起身,一步一步走来,温老太太声色沧桑悲怆道:“你还这么年轻,死了也是可惜,更便宜了你,我会让你后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过。就算你骨头硬,我也有的是办法敲断你的脊梁骨。”
“市长。”苏城跟警员们恭敬地向温远风问候。
温远风摆摆手,示意暂且不急着把人带走。
苏城便跟警员们往后退了退了。
时艺媛咬着牙拼命压抑着呼吸看向温老太太,“老太太,我跟您可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温老太太眼睛有些湿润了,“你还记得温晴吗?”
时艺媛顿时枪杀了般没了声音,脸色煞白地僵站在原地。
“她死的时候,比你还要年轻,才二十多岁,人生都还没开始就被你给杀了。”提起自己的女儿,温老太太就忍不住心痛落泪,这份痛楚即便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每每回想起来都没有减轻分毫。
“放你的屁!”时艺媛再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女儿是抑郁症自己跳楼死的,关我屁事!二十多年前的事你都敢往我身上赖!”
“温晴的确是自己跳楼的,可真的跟你没关系吗?”聂嘉不怀好意地笑着,清朗的声音传遍灵堂,“二十七年前温晴生下了时老的私生子,以你的性格,在未继承时家之前你能容得下自己父亲有私生子吗?所以你刚得到消息就去了医院,当着温晴的面把刚出的婴儿枪杀。温晴跳楼不是因为抑郁症,而是被你吓得,吓得精神失常了。”
温老太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时艺媛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聂嘉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这件事,明明连她自己都忘了。她仇恨地瞪着聂嘉,被冰凉的手铐拷住让警员带走的时候,都一路转这头怒瞪着他,恨得心头滴血!
聂嘉仍旧笑着,嚣张地冲时艺媛眨了一下右眼。
第119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艺媛怎么也想不到, 从林羡出现的时机开始,聂嘉就在一步步实行自己的复仇……他甚至知道自己枪杀了时老私生子害得温晴跳楼的事,过去了这么久, 这事早已经过了追诉期整整七年, 就算捅到温老太太面前,温家也没能耐拿捏自己!
可偏偏她杀了时老,证据确凿, 此时温家出面将她重判, 也是为了二十七年那个婴儿和温晴,杀了时老只是为了给她定罪而已!
连她杀时老竟然都算计在内!
她在这黑道豪门中长大, 学尽了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栽在一个小子的头上!
“是你!杀了爸爸的人是你!是你逼我杀了他!”时艺媛大力挣扎冲聂嘉不甘的嘶吼。
聂嘉冰冷地微笑:“是我逼你的,你能拿我怎样?”
面对聂嘉的挑衅,此时的时艺媛再也忍不住冲聂嘉咬着牙怒吼:“你给我等着!我绝对, 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你先活着从监狱出来再说吧。”聂嘉漠然道。
时艺媛愤怒得无以复加,险些挣脱警员的桎梏,幸好被苏城一把拽住。此时的时艺媛形若狂乱,头发松散地披散下来,再无平日分毫的优雅高贵,游刃有余,却仍骄傲地高昂着头颅, 像个一败涂地的亡国君主。
时艺媛被当众带走,宗室的人面面相觑,无人敢拦, 她的下属们此时也慌张失措,这时家以后要何去何从?也没人敢去问时谌。
林昊然站在人群中怔怔地看着灯光下的聂嘉,无话可说。
“好了,戏看完了,我们回去吧。”时谌将聂嘉的水杯拿走随便放在一边,握着他的手站起身。
叶樱对温老太太微微点头道:“时间不早了,老太太您也回去吧。”
温老太太今晚伤心又痛快,精神不济地和叶樱点了点头,被温远风搀扶着离开了灵堂。
“舅舅,聂先生,你们慢走。”林羡立在一旁恭敬地低着头,露露也有样学样地低着头,余光注视着一旁神色狼狈的林昊然。
聂嘉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时老的遗嘱虽然被撕了,不过内容你们都知道,有谁存在异议吗?”
宗室的人赶紧摇头,时义龙十分识趣,站出来道:“既然是大哥的遗嘱,林羡自然就是家主了。”
宗室们连连应声,恭维的声音将林羡一家三口包围起来,年轻的夫妻和小女孩却没有半点笑色,注视聂嘉和时谌离开后,林羡一手抱着露露一手牵着路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权欲的污浊地。
露露趴在林羡的肩上,看着丧家犬般的林昊然,眼神冷得犹如冰刀。
时艺媛在灵堂上被带走的消息当天晚上就被爆了出来,新闻内容却写得不明不白,只说时艺媛被刑警铐走,也没说具体是因为什么。但也妨碍网民猜出真相,时老死得这么突然,葬礼都还没有结束,转眼女儿就进局子里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第二天时艺媛弑父的新闻就上了热搜,国内其他地区的人还不知道时艺媛是谁,点进去一看,顿时吃惊于这戏剧化的现实。
黑道千金,豪门夫人,拥有这样金闪闪头衔的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做出弑父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争夺继承权吗?
可是没等官方通报前因后果,时艺媛二十七年前在医院枪杀婴儿的视频就流了出来。
年代太久远了,画面并不清晰,却能分辨得出多那就是时艺媛本人,她那身张狂的气势几乎能穿透电脑屏幕。
年轻的时艺媛穿着黑色长裙,扎着高马尾提着枪走进画面中,一句话没说,面无表情地抬手就是一枪,猛地把床上的婴儿整个人崩成了一滩血污。视频没有声音,那枪口焰和瞬间溅了一墙的血迹却是清清楚楚。
无数看视频的人都和病床上刚生产完的温晴一样,傻掉了。
她的干脆和麻木不仁在诡异的黑白画面中,让人无端端觉得毛骨悚然,甚至不少人直接在电脑面前呕吐起来。
这个视频流出不久就被相关部门删除了,但被制作成几组动图仍旧在流传。
民愤被激起,虽然还不知道时艺媛被逮捕是因为什么,也不妨全民怒火冲天的要求时艺媛判处死刑。刚出生的婴儿都能下手,这根本就不是人!
时艺媛不需要人权,她应该立刻去死!
这样的呼声有多高,林家的股票就跌得有多惨。林氏集团刚刚接受秦氏的资金起死回生,还没恢复元气,就被这股海啸迎面痛击,几乎爬不起来。
林昊然接到自己父亲求救电话的时候他正和秦怀面对面的喝酒,林父絮絮叨叨了半天,林昊然用指尖碾熄了烟,哑着嗓子道:“爸,妈都被逮捕一周了,你什么时候来秦城了解一下她的近况?”
林父怒不可遏道:“她激起了民愤,又杀了你外公,丢了时家害了林家,我了解什么?我巴不得她死在里面!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和秦家的公子交好无论如何都要在那边稳住秦家,我们和秦家有一份对赌协议你可别忘了,这件事要是没挺过去,你就跟我收拾收拾睡天桥吧!”
“秦家上有秦云虎,下有秦辉,秦怀管不了这件事。”林昊然淡淡道。
“管不了也得管!你这没用的东西难道就在旁边干看着吗!”林父发疯地吼叫起来。
林昊然直接把电话挂了,他把手机扔在桌子上苦笑着仰头灌了一杯酒,无精打采地看着对面的秦怀:“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昊然,我说过拿你当朋友,一辈子是你朋友。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要挺住,我现在的确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过不了几年我就能掌权了……”
秦怀还要说什么,被林昊然颓废的笑声打断:“我没事。我就是……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我哥那么想有个家呢,原来没家的感觉这么苦……”
他之前在律师的陪同下去见了时艺媛一次,她仍旧愤怒异常,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必死无疑,在生离死别前只是痛骂林昊然这废物儿子一顿,然后甩手离开,现在则又被自己父亲指责无用。
时家落在林羡手里,林氏也完了,家人反目,林昊然忽然有种这才是现实的感觉。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搓了一手眼泪。
秦怀心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对这种波澜,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没事儿。”林昊然笑了笑。
秦怀皱着眉道:“我爷爷给林羡的签名是你舅舅的授意,这事儿是我不好,没早点察觉到还劝你签了那份对赌协议让林氏白白踩了圈套进去。”
说起这件事秦怀就愧疚不已。
林昊然却无所谓,此时此刻他一点也不关心林氏的死活,“商场如战场,你不用放在心上。”
秦怀道:“这一切,都是聂嘉的报复吧。”
“聂嘉……”林昊然呢喃着这个睡梦中都在思念的名字,随后苦笑起来:“不管是巧合还是聂嘉的算计,都是我自作自受,罢了。”
他说着拿起手机,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放了回去,跟秦怀说:“你手机借我。”
他用秦怀的手机拨了聂嘉的号码,没几秒就被接起,“您好,我是聂总的秘书,聂总在忙您有事请留言我帮您代为转达。”
“你和他说……我想见他。”林昊然嗓音沙哑地说着。
“您是……林总?”秘书听出了他的声音。
那边模糊地响起聂嘉的声音:“谁?”
秘书道:“是林总。”
林昊然忽然揪起了心,他知道聂嘉根本不会见他……可是跟他说句话也好……
那头聂嘉的声音却冷漠如冰:“挂了。”
“好的聂总。”
秘书挂断前,林昊然还听见了时谌欢快的声音:“老婆我们去这个地方举行婚礼吧……”
“好啊。”聂嘉的声音温柔又顺从,就像很久以前对自己那样。
久到他都想不起来了。
秘书挂断了电话,林昊然茫然无觉,最后只是对秦怀无助地笑了笑。
“别再想着他了。”秦怀干巴巴地说。
“没事儿,最后一桩心事了了。”林昊然双眼通红地笑着,对秦怀道:“酒没了,你酒柜里还有存货吗?”
“等着,我去拿。”秦怀搓了搓膝盖站起来,打算今天和林昊然喝个痛快,他离开客厅刚打开酒柜,就听见了身后刷地开窗声。
秦怀心里咯噔一声,飞快地跑回去,却只看到林昊然站在窗边,神色平静地从23层倒了下去。
秦怀望着空荡荡地窗户愣了许久,手里的红酒脱落,咔嚓碎了一地。
林昊然的死没多少人知道,也没多少人关心,公众的视线还在时艺媛的庭审上,根本无人在乎这位曾经的太子爷如何消失的。
聂嘉就更不在乎了,知道林昊然跳楼的消息后也只是漠然一笑,终于没人会来烦他了。林昊然的死,并没有给他聂嘉带来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仍旧每天和兴致勃勃的时谌讨论婚礼流程,毕竟两个人都结过三次婚了,时谌总想搞点不一样的花样。
半个月后聂嘉和时谌的婚礼在某处海岛举行,参加的人很少,连韩曼妮都没有受邀,只有自己人。
两人为彼此戴上婚戒的时候,叶樱忍不住在旁边捂着嘴,热泪盈眶偷偷抽泣。
十里吓了一跳,捧着个脏兮兮的沙滩球过来小心翼翼问:“樱姐,你怎么哭了?”
叶樱说:“老板前段时间性情大变,天天跟个智障一样,没想到聂先生还不离不弃愿意要他,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说什么呢!”时谌竖着眉毛一声狂龙咆哮,抬脚就脱鞋往叶樱脑袋上扔,却砸在了旁边浪矢一郎的头上。
浪矢一郎涨红着脸对叶樱结结巴巴道:“樱姐,要是有一天……你、你也变成智障我也愿、愿意要、要……”
叶樱没理他,赶紧小跑躲开,偷偷跟十里说:“你看我没说错吧,老板以前多优雅的一人啊,现在就是个粗鲁的匹夫。”
时谌怒火中烧,聂嘉笑着从后面抱着时谌的腰,对叶樱喊:“快跑啊。”
第120章 天生杀人狂
在聂嘉和时谌婚后不久, 林羡就将手里继承来的资产全部卖了,随后一家三口都去了法国,他的举动在秦城引起轩然大波。
时家这艘巨舰也随之分崩离析了。
临走前林羡去见了时艺媛一面, 告诉她, 林昊然这个她曾经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已经自杀了。
时艺媛却没有丝毫的悲伤甚至是愤怒,只是冷冰冰地看着林羡, “你很得意吧?终于有一天, 你能踩到我的头上来了。”
林羡低头自嘲地笑了笑,转着自己的婚戒道:“果然, 你这种人怎么可能后悔呢。”
“你现在是时家的家主了,我辛辛苦苦搭建的一切都被你抢走,你也别在我面前得意,没有聂嘉多帮你筹谋没有时谌给你助力, 你现在依旧什么都不是!”时艺媛狠狠地咬着牙,似乎只有让林羡清楚的认知到自己有多无能,她的自尊心才会在这身囚服下好受些。
林羡抬起头冷静道:“我已经把时家卖了,卖了个不怎么好的价钱,但足够我们一家三口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什么?”时艺媛先是一愣,随后两拳狠狠砸在桌子上疯了般冲他咆哮:“你把时家卖了?你卖了?你怎么敢!!!!”
狱警摁着警棍走过来将时艺媛强制摁回去。
“卖了。我本来就不想要时家。”林羡目光漠然地说。
时艺媛疯狂挣扎,不愿相信他的说辞, 愤怒吼道:“你放屁!谁不想成为时家的家主?你不想要时家,你会那么巴结时谌和聂嘉?你不想要时家,你会那么费心讨好爸爸?!”
“我想要的, 从来就不是权势,我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有个幸福的家庭,有爱我的爸爸妈妈,可以跟我一起打球的弟弟,我们家可以不用那么有钱,只要一家人平安幸福就好。”林羡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平静又自卑的说着自己的诉求。他看着时艺媛仍旧愤怒异常的样子,轻轻说:“可惜你们没有给我,这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我不想让露露也体会这种感受。所以,即便我真的想做时家的家主,为了露露我也不能做。这些,你永远都不会懂的。”
他站起身,冲狱警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会面室,身后仍旧有时艺媛怒不可遏地骂声。
哐地一声,门关上了。
时艺媛因为教唆杀人、故意杀人被起诉,且情节严重,数罪并罚,当庭判处死刑。
林羡一家三口落地巴黎的当天,时艺媛被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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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嘉和时谌这一世没有吵过一次嘴,红过一次脸,嗯……脸红的次数还是挺多的,尤其是在床上。
叶樱和十里也在他们身边吵吵闹闹了半辈子,一切都平和得像是在梦中一样。
直到聂嘉再一次睁开双眼,眼前是大厦倾塌的景象,伴随着轰隆隆的巨震,震得聂嘉耳朵都要聋了,连kk在他脑中哇哇叫着什么他都听不清楚。
夜空里倾倒的大厦开始燃烧,眼前无数线状的火光纷飞。
是子弹!
刚醒过来的那一瞬间,聂嘉还以为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地震,显然不是。
一枚子弹在聂嘉愣神的空档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血线,随后灼痛感才传来,一瞬间的疼痛让聂嘉恼了起来。
“老大你愣着干什么!小心!”
不远处传来惊恐的吼叫声,聂嘉站在一片暴乱的气流里,头发被灼热的气浪吹得翻飞,他明明没有听见任何多余的声音,后肩却猛地一痛,像被刀狠狠劈过一样,热辣的痛觉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数米远。
聂嘉几乎是双脚离地,疼痛让他恼怒不已,他迅速调整好了平衡才没有往地上滚一遭,单膝蹲下用手摁着地以消除惯力,饶是如此聂嘉也平移了两米远,可想而知这股力量有多庞大。
“谁?”聂嘉站起来,长眉紧皱,灿烂的眼眸全是杀气。
聂嘉立刻就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世界,有可能存在异能者,或是魔法师,亦或是修真人……
后背的伤口不知有多恐怖,短短几秒钟,血流就染透了他的后背,顺着后腰泊泊地往下流。明明已经受伤了,但他浑身是血地站在那,竟是让人觉得十分恐怖,不敢靠近。
“老大!你没事儿吧?”一个染着红头发的男青年一脸焦急地冲过来。
他显然吓坏了,眼泪都出来了站在聂嘉身边看着他的伤口不知所措,想脱下衣服给他堵着伤口,刚靠近却就被聂嘉一把推开。
聂嘉现在六亲不认,只想把在暗处偷袭他的人给揪出来,捏碎!
远处依稀还有爆炸的声音,不断有人朝聂嘉奔过来,震惊于他竟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我们的来路已经被炸了!得找地方躲起来,对面也有控制型的金属能力者!”有人在不断的爆炸声中大声嘶喊。
“是沈苏那王八蛋!绝对是他!”红头发的青年咬牙切齿地怒骂了一句,“老大这伤口可能是风刃造成的,孔斐肯定也来了。出动政府唯二两个五阶的能力者来埋伏我们,这是下了血本要把我们杀光啊!”
十数人躲进了近处的航站楼里,一个个都喘得跟被狗追了八公里一样。
他们短暂的对话让聂嘉恢复点了理智,这是个有能力者的世界,而他似乎是个小团队中的领袖,那他的能力是什么?
聂嘉靠在墙面盘腿席地而坐,在墙壁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倚着墙,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kk终于能说句他听得见的话了:【您也是控制型金属能力者,五阶,全世界的五阶能力者只有十七个。】
【是吗?】聂嘉冷冰冰地呢喃,指尖轻轻一动,轰地一声航站楼侧面的墙壁猛地凹陷了下去。
聂嘉像揉纸团一样狠狠握紧了五指,航站楼的侧面墙壁顿时也像脆弱的纸团一样,钢筋水泥密密地压缩成了一个球形滚远了。
这动静不小,把聂嘉身边的人都吓得不轻。
有人惊恐得破口大骂:“我操!沈苏该不会是想把我们活埋在这里面吧!”
红发青年斥了他一句:“我们老大也在这呢,沈苏算个屁。”说罢他凑到聂嘉身边,紧张关切地问:“老大你伤口怎么样?孟瑶还在基地,你一定要撑到我们回去,这种伤口……孟瑶绝对随便就能治好的……”
说着还伤心地哭了起来。
聂嘉看他那担心要死的样,仔细看了看,发现的确不是时谌,就懒得继续看了,回了句:“已经好了,别哭哭啼啼的烦我。”
“啊?”
聂嘉揉着手腕站起来,背后血迹斑斑乍一看仍是血肉模糊得可怖,但细看就能发现只是被血染透的衣服。
红毛顿时化悲为喜,又喜极而悲,在聂嘉冷漠的视线里壮着胆子呜咽了两句也就没再继续哭了,其余人也放心地喘了口气。
外面有人在对他们进行围剿,随时要丧命,情况紧急聂嘉也无暇去接收kk传递过来的世界资料,只能先把现状解决。
kk只匆匆提醒了一句:【原剧情线中,原主聂嘉将会在这一战身负重伤,请您务必小心。】
【我刚刚挨的那一下不算?】聂嘉问。
【我也不知道,这次更新后的数据包很碎,很多地方都需要我解析拼凑,也许以后遇到处长可以给我还原,现在您请多警惕。】kk老实说。
聂嘉皱了皱眉,kk的数据来源是时谌,这次数据包竟然不完整,是时谌出什么事了吗?
他紧张问:【能感应到时谌吗?】
kk摇头:【感应不到,只能说公诉组的补丁打得快,处长很快就会解决的,您不必担心。】
聂嘉点了点头,治愈了刚才以手减速的指尖擦伤后准备出去应战。
既然都是五阶能力者,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聂嘉抬脚要走,红毛等人忙问:“老大你去哪?!”
“出去会会那个偷袭我的人,顺便把他宰了。”聂嘉从牙缝里磨出慑人的杀意。
此时外头传来扩音器放大的人声,这声音经过劣质扩音器的转播也有着一股清朗,“聂嘉,还是那句话,我们不想杀你只想跟你好好谈谈,你难道想永远像老鼠一样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洞里吗!”
“谈个屁!”红毛一脸嫌弃地呸了一口,“一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杀了我们那么多的兄弟,怎么有脸这么义正言辞。我们是地洞里的老鼠,不看看是谁造成的!”
“安静。”聂嘉蹙眉斥了他一声。
红毛闭了嘴,默默跟在聂嘉身后和他一起出去。
聂嘉走出航站楼的时候,就看到外面站着一排端着追击枪的军人,他们全副武装,瞄准镜对准了聂嘉。
前头还站着两个俊朗的青年,穿着少校军衔的陆军制服。
聂嘉登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暗暗问kk:【为什么会是军队?原主的心愿是什么?】
kk惨不忍睹道:【杀光全人类。】
第121章 天生杀人狂
kk说完, 聂嘉就哑了。
【杀光全人类?我不管出于什么立场和动机,这都不可能是‘正确’的事情!】聂嘉愤怒道。
kk无奈地说:【我明白。】
聂嘉心下了然,想必是公诉组察觉到他的犯罪人格数据在一点点降低, 所以才会给他设置这种任务, 不管完成还是不完成,都要付出代价。
“聂嘉,你袭击空客, 杀害数位领导人的事上头已经通报下来了, 只要你放弃自己的立场加入政府军就概不追究。否则,恐怕我们要动用一切军事力量将你格杀!”沈苏放下手里的扩音器对聂嘉神情严肃地说。
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 五阶金属能力者,华国的最强战力之一。作为主角攻,沈苏自然是生得丰神俊朗,站在那两腿分立, 一身军人的铁血风骨一览无遗,如一把出鞘利刃。
他身边同样身着陆军少校制服的青年叫孔斐,输出型五阶风能力者,也是华国的最强战力之一。正如刚才红毛所说,政府派两大战力巅峰来抓聂嘉,的确是下了血本,也证明聂嘉做的恶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足以让政府出动国家武器来对付他。
“扯淡!”聂嘉还没说话,站在他身后的安源就胡乱挠了一把自己的红毛,骂骂咧咧了起来:“我们要加入政府军, 还用得着等今天?我倒是想劝说你们,身为能力者却跟人类同流合污杀害自己的同胞,如果你们从现在放下武器对我们老大鞠躬认错,我们就原谅并接纳你们成为我们的一员,共建新世界。”
安源很嚣张,一番狂妄的说辞撂完,沈苏和孔斐都不约而同地显露出了一丝恼怒,“聂嘉,你已经受伤了,完全没有跟我们对抗的可能,你想清楚,今天是跟我们走,还是死在这儿。”
“我操你……”
聂嘉微微抬手,制止了安源在他身后大放厥词。
“今天就放过我们,让我回去好好想想,行吗?”聂嘉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他的眼神很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老大!你说什么呢,我们又不怕他们!大不了打啊,考虑什么!”安源急得哇哇乱叫。
他的聒噪吵得聂嘉头疼,“你给我闭嘴!”
安源立刻噤声了,他还有些年少,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清秀英俊,眼角眉梢还残留着一些未退干净的稚气。此时被聂嘉斥了一声,虽然乖乖闭上了嘴,却涨红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沈苏和孔斐,眼神凶恶得似是想把两人生吞活剥了。
沈苏和孔斐在聂嘉话音落地的时候,神情就变了,完全没有把安源的挑衅当回事。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眸深处都涌动着惊涛骇浪。
对于政府的招安,聂嘉可从来都没有松过口,甚至连回应都懒得回应,每次都直接开打把人杀干净才算完。他是出名了的反社会恐怖分子,偏偏也是国家珍贵的五阶能力者,还是控制型金属能力者。
自第一个能力者诞生至今已经有十年了,衍生到现在,能力者被细致的划分成了几大类型。其中输出型的能力者战斗力最高,如风、水、光、火等,阶级越高,能力越强,但体力和能力消耗也是最厉害的。目前输出型阶级最高的孔斐,已经达到轻轻挥手,顷刻间暴虐的风刃就足以摧毁一栋百米高楼的程度。
控制型的战力要次于输出型,但控制型中的金属能力者是例外的。
输出型之所以战力最高,是因为可以凭空塑造,而控制型只能就地取材。也许一个控制型植物能力者在森林中可以战胜风水火等输出型能力者,那是因为在自己的主场。
而金属能力者,在人类社会的钢铁森中,几乎全世界都是他们的主场。
况且输出型能力者在战斗中体力和能力的消耗是巨大的,控制型能力者却只消耗寥寥,就算是一个四阶的金属能力者,磨也能把一个五阶的输出给磨死。
所以控制型金属能力者,是世界公认的最强战力,却极为稀少。哪个国家能有一个金属能力者,简直可以把牛吹上天。
巧了,华国就有两个,还是五阶的,不仅可以把牛吹上天,还可以把牛给吹爆。然而其中一个聂嘉,却是个刺头,不服管,还搞内斗。
所以,虽然金属能力者政府已经有了一个沈苏,但聂嘉在战略上的重要性无可比拟,政府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招安。
平时聂嘉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这次却愿意考虑一下,已经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了。
可沈苏和孔斐对视片刻,沉默了一会,还是摇头道:“不行,你必须现在给出答案,或者就在这里考虑,我们愿意等,否则只能开战了。”
这一次,他们牺牲了无数人才把聂嘉逼到绝境,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今天要么归降,要么就死!
“那行,我有个条件。”聂嘉向来不喜欢被人拿捏,对方不肯相让,他脾气也上来了。聂嘉指指自己的后肩,“刚才是谁偷袭我?出来受死,然后我立刻给你们答案。”
他说是这样说,冰冷的金瞳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孔斐,显然明知道谁是偷袭者。
沈苏一皱眉,已是面露不悦,“聂嘉,你不要得寸进尺。”
“一个输出型风能力者,换一个金属能力者,这买卖很划算啊,你有什么不满意吗?”聂嘉微微冷笑着勾唇,金瞳在黑夜中都灿烂无比,看起来充满了诡异和邪恶。
“你得们知道,政府虽然想要你,但我今天在这杀了你,也没人会追责。”孔斐咬着牙恶狠狠道。
“没错,如果我在这杀了你,再进入政府军,政府也不会为你的白白牺牲而出头的。”聂嘉口气嘲弄:“好歹是位五阶能力者呢,为政府而战,死了却白死,你告诉你们究竟为谁而战?谁又会为你们而战?”
“歪理!”孔斐怒骂,忍不住就要动手。
聂嘉杀了那么多的同僚,他光是站在这里和他说话就消耗了全部的耐力了!
沈苏一把攥住孔斐的手腕将拉回来,隐忍着怒气道:“聂嘉,如果你真的愿意好好考虑就拿出诚意,不然就只好请你死在这了!”
沈苏一说完,身后一排特种兵已经端着枪,拉动了机簧,只等一声令下。
“老大,我们的人来接应了,他们没发现,看来队伍里没有感应型能力者。”安源忽然悄悄地靠近聂嘉耳语了一句。
沈苏不知道他们在商议什么,皱眉道:“你们逃不掉的,聂嘉,放弃吧。”
聂嘉暂时还不明白时局,无法轻易下决定,但他明确不喜欢眼前的两个人,要静下心好好梳理现状只能先把咄咄逼人的沈苏和孔斐给解决掉。可正是因为他不明时局,才不能轻易杀人。
先逃脱是最好的办法。
聂嘉往后摆了摆手,安源退回航站楼里和其他人汇合。
“我说了会好好考虑,但是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们最好别来烦我,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希望你们惜命。”这听起来是一句狂妄的威胁,可聂嘉这说的是实话,他失控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有时谌在身边制止,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
不等两人回话,聂嘉往后猛退一步单手往下狠压,整个航站楼忽然嗡动起来,巨大的屋顶如被台风先飞,翻转两周竖着砸在了沈苏和孔斐面前将两拨人隔开。轰地一声,烟尘四起。
“你在干嘛!”孔斐咳嗽了两手挥手间一股强风驱散了烟尘,不悦地看着沈苏,
沈苏神色僵硬了一瞬,抬手将这块航站楼屋顶掀翻,航站楼里的人包括聂嘉已经全无踪影了。
孔斐气愤不已,“追!”
特种兵们立刻端着枪涌入黑暗中追敌。
孔斐问道:“你干嘛放他走!”
沈苏从微愣中回过神,五指僵直了一会才缓缓收紧,他根本不想放走聂嘉。刚刚聂嘉发动能力的时候,他其实反应过来了,并准确和他角力了一瞬……对,只有一瞬间,随后聂嘉的力量就压倒性地压制了他的能力,才让这块屋顶砸了下来……
他和聂嘉都是五阶能力者,力量怎么可能悬殊到这种程度,明明刚才他们还能平分秋色!
不远处爆开一团赤红的火光,那是安源,输出型四阶火能力者。
“走!”孔斐踩着风跃入黑暗中。
沈苏也不容有他,立刻全神贯注投入到战斗中,他们今天有任务在身,务必要带回聂嘉或者就地要了聂嘉的命。否则不仅上层要问责,出动国家最强战力都抓不住一个聂嘉,白白惹人笑话!
聂嘉察觉到后面有车队追来后,就打开了车顶天窗。
他从天窗一跃而出,单膝蹲在车顶像一只捕食的凶兽,周围的高楼大厦开始随着聂嘉的手势不断向路面倒塌,聂嘉十指一并,无数建筑钢筋如刀似剑,铿铿铿全钉进了路面,将特种兵车队全拦在了后面。
他没有杀人的意图,否则就不是制造路障这么简单了。
但显然沈苏和孔斐这两个能力者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还在穷追不舍,聂嘉制造的钢筋路障转眼就拔地而起朝他们激射而来。
“我看你们是想死!”聂嘉恼了,一眼扫过去无数钢筋被弹飞,他脚下的车有些四轮离地的迹象马上就被聂嘉察觉到,立刻又恢复了。
一道隐形的利刃凭空出现,聂嘉随手移来一辆车抵消。
风刃将那辆车整整齐齐劈成了两半,尚且还有些余势,聂嘉单膝蹲着脚下不动,冷静地一偏头躲开,鬓发被削断几根,随后目露凶光,被激起了杀意。
聂嘉伸手正要做什么,残存的理智却又牢牢地制止了自己的举动,不能冲动坏事,这个世界格局同前几次不一样,对面的人是国家重中之重的人物,随便杀了人会对他的立场造成什么后果现在还不得而知。
但就在聂嘉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整个人都失重地飘在了半空,聂嘉错愕地回头,发现整个车队包括车辆都仿佛置于太空般飘了起来,有人诧异地惊呼,安源飘出车窗对聂嘉喊:“老大,有新的控制型能力者在附近!”
安源刚说完,一枚钨金穿甲弹就无声无息地射穿了聂嘉的胸腔,带出一道刺眼的血线。
第122章 猎杀世界
穿甲弹的动能过于刚猛, 发射过程中产生的高速并巨大的旋转力,一旦击中人体会把所有的内脏都瞬间崩成血污。
聂嘉因为一时失神被击中,被炮弹力道将整个人带飞数十米远, 狠狠撞在后面一辆车的车门上, 不知生死。涌出的血液在空气中凝成一串血珠形成轨迹,有几颗血珠飘到了安源面前,染在了他的脸上, 温凉温凉的。
安源呆住了, 他一促一促地呼吸,缓缓放了瞳孔犹如被摧毁了世界般惊恐又崩溃地嘶喊起来。
“老大!老大!!”安源飞扑过去, 泪珠疯狂地涌出飘散在空气中,可他到了近前又害怕极了,看着聂嘉血肉模糊的胸膛碰也不敢碰他,只能无助地嘶哑痛哭起来。
其他人也是纷纷愣住, 随后才惊恐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沈苏和孔斐凌空站在一起,也是没有想到,会这么轻易得手。
沈苏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隐藏在黑暗里的高楼,那是他们的功勋狙击手藏身的位置,其实预留这么一个狙击手,沈苏原本的打算是等聂嘉体力耗尽的时候再攻其不备,没想到现在就得手了。
聂嘉一死, 沈苏心里的大石头就落地了。
“少校,聂嘉死了?”一个黑发的年轻人从路边跑出来,仰着头问。
“死了。”沈苏和孔斐落回地面。
那年轻人也如释重负地眨了眨眼, 重力失衡的路面顿时恢复了正常,人和车辆都砸在了地面。聂嘉死了,两位少校解决起剩余的小喽啰们简直是轻而易举。
“我杀了你们!”安源双目赤红地回头,仇恨地瞪着他们,掌心冒出一团炽热地火焰。
“不对,他没死!”孔斐忽然惊愕地喊了一声,猛地挥手,五指划出数道罡风往安源扫去。
孔斐的风切得空气发出锐利嗡鸣,安源的火瞬间就灭了,但明明已经咽气的聂嘉却当着他们的面,在安源身后站了起来,一手摁着安源的肩膀,在场的所有人都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眨也没眨,却没人看清聂嘉是怎么带着安源瞬间消失,又出现在十数米远的地方的。
孔斐的罡风猛地将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连同车辆都撕碎了。
“这怎么可能!”沈苏震惊不已,聂嘉的小队里根本就没有医疗型能力者!他挨了一枪,应该当场就毙命了!
聂嘉没有理会安源,更没去理沈苏和孔斐,只是松开了安源的衣服,转头看向了黑暗中的大楼,好像发现了什么。随后足下一蹬,消失瞬间留下的残影正是向着大楼的方向。
“坏了,他在找谢锋!”孔斐马上反应过来,立刻和沈苏赶过去,急得脑门出了一层细汗。
风能力者可御风飞行,尤其是五阶的孔斐,那速度也仅仅比瞬移慢了点,可还是晚了。
他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聂嘉站在露台上,一脚踩着一个男人的胸膛,他面无表情地把玩着一把狙击步枪,然后将枪口抵在了谢锋的眉心。
谢锋身体猛地一僵。
孔斐怒吼:“住手!”
砰地一声,聂嘉扣动了扳机,脚下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和大片血污。
“聂嘉我操你妈!”孔斐瞳孔崩裂,额角青筋毕现。
聂嘉退壳装弹,端着枪对准孔斐,再一次扣动扳机。
枪口焰照亮了他冷漠的眉宇,和完全没有聚焦的涣散眼神。
子弹倏地在半空转了弯射向无边无尽的黑暗,沈苏来晚一步,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自然也是一片愤怒的火海,同时他看着毫发无伤的聂嘉也是震惊……甚至有些恐惧。
那可是一枚钨金穿甲弹,就算是五阶的医疗能力者也无力回天,尤其是聂嘉在如此近的距离被打穿胸膛,他的心脏应该都被高速旋转的子弹切碎造成当场死亡。会想到刚才自己被完全压制的感觉,沈苏有个不好的预感……难道聂嘉刚刚完成进阶了吗?
前所未有的六阶能力者,会觉醒第二种能力吗?
如果真是这样,就糟了!
孔斐可没他想的那么多,此时再也忍不住只想杀了聂嘉,挥手间飓风袭来,聂嘉却又再一次原地消失了。
身后的公路上燃起大片火光,安源等人和沈苏的手下等已经开战了。
沈苏对孔斐道:“事情不简单,你别冲动。”
说罢两人迅速回到战场,只看到聂嘉站在一辆车顶,手里攥着刚才造成重力失衡的年轻人的脖子,人已经死了,聂嘉一撒手,将尸体扔回了地面。
沈苏呼吸急促,“他是在按照顺序杀害造成他中弹的人?”
他话音刚落,聂嘉那充斥着剧烈恶意的视线就落在了孔斐身上。
特种兵们赶到,冲聂嘉不断扫射,连续不断的枪口焰照亮了一片狼藉的战场,沈苏暗中助力,但子弹已经无法奈何聂嘉,不是半路偏移就是倒戈击中开枪者。
安源攥紧五指,冲天的火柱拔地而起要将一切燃烧殆尽,孔斐顾不得其他,赶紧控制了火势免得烧死下属们,他们虽然都是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但也是国家精心培养的战力,不能就这么牺牲。
“你们立刻撤退!”沈苏下命令道。
他掀起周围车辆将战场隔离开,给下属逃离战场的时间,同时也用铁皮卷成利刃向聂嘉和安源等人激射而去。
安源等人连忙防御,但面对沈苏力量毫无抵抗之力,数人被钉死当场。
聂嘉毫不慌乱地跃下车单膝蹲下,指尖释放出些微噼啪作响的电屑,随后一团冷白的炽光猛地出现在他掌心,如同握着巨雷闪电。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聂嘉单手摁着地面一划,电光乍然朝前方劈去,巨大的冲击力和恐怖的电磁从他手中奔腾而出,照亮了半边天。
只是眨眼的时间而已,前方百里都变成了一片焦土。
沈苏愣在当场,这是聂嘉展现出来的第四种能力了……这究竟……
“你……”孔斐呛出一口血,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两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聂嘉那双灿烂又冰冷的双眼,完全感觉不到胸腔的疼痛,心里只有无边的恐惧。
沈苏听见孔斐声音不对,回过神发现聂嘉也不见了,他转头,便看见聂嘉站在孔斐身前,一手穿透了孔斐的胸膛,手里还攥着他的心脏。
“轮到你了。”聂嘉捏碎孔斐的心脏,偏头看了沈苏一眼。
沈苏心头一震,立刻猛退几步拉开距离,此时肾上腺素正在疯狂分泌,后颈汗如浆出,警惕又恐惧地看着聂嘉。
第123章 猎杀世界
聂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颈一片钝痛, 仿佛被撕开过缝进去了一块烙铁。入眼是一片雪白墙皮和围建在四周的pps隔离墙,耐高温耐腐蚀,绝电阻燃, 关押金属异能者和电磁异能者最完美的材料。
聂嘉脑仁疼, 他轻轻吸了口气,翻身坐起,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穿着的一身漆黑囚服。
【怎么回事?】聂嘉调动异能修复了自己身体上的不适, 沉着脸同kk交流。
【您被抓了, 现在的位置是华国能力者改造营,说是改造营其实就是能力者的监狱。反政府的能力者一旦进来了, 不改邪归正就不可能活着出去。】kk说:【您的后颈被植入了一枚信号源,一旦催动能力,控制室会第一时间通过信号源释放电流,轻则昏迷重则身亡, 您尽量不要轻举妄动。】
聂嘉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不悦地皱眉。
【我怎么会被抓?】聂嘉心底疑惑,他努力回想,却仿佛失忆了,记忆只停留在中弹的前一秒之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您情绪失控之下杀了孔斐,和沈苏激战中途失去意识,被沈苏抓了进来。】
聂嘉心里一惊, 【我杀了孔斐?!】
【是的,您不记得了吗?】kk忧心忡忡,它之前能检测到聂嘉暴动的情绪有多恐怖, 也尝试过去阻止,但它的声音根本传不进聂嘉的脑中,就像当初他失控之下乱刀捅死沈斯羽的时候一样……
聂嘉手肘抵在膝盖上用手摁着自己的额头,暗恨自己冲动坏事。
趁着现在没人,聂嘉翻阅起了世界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这个世界的构成没有前几次那样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感纠葛,原主聂嘉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反派大魔王。
一百多年前全球爆发了丧尸病毒,迅速而惨烈,无数人前仆后继的牺牲在前线,随后就是从小国家开始陷落,一个接一个的国家湮灭在这场灾难中。随着人类被逼到了绝境,幸存者中渐渐有人觉醒了各种各样的异能,他们并肩作战结束了这场灾难,消灭了丧尸病毒,拯救了全人类。
可惜为时已晚,人类文明几乎被践踏了个干净,原本全球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在这场灾难后几乎一个不剩。包括华国,也是在后来花了三十多年才恢复了军政系统,可见这场末日之战有多惨烈。
灾难过后人类开始重建家园,依旧不断有人觉醒异能,普通人喊这些救世英雄为能力者,并统计了全球能力者将他们的能力划分成了五种类型。
输出、控制、感应、空间、强化,这是按照实力顺序排名的,输出和控制这两种能力者,在普通人甚至是其余能力者眼里,不亚于无所不能的天神。
第一代能力者自然死亡后,人们的生存环境也已经稳定得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兴许是和平久了,能力者没了用武之地,加上总有些素质低下的能力者仗势欺人,还闹出过几起人命,在普通人中引起了恐慌,各国人民联名请愿,希望政府出面管制能力者。
他们越是强大,就越是不能得到太多的自由,否则世界结构会再一次被打散重铸。
后四国政府统一口径,推出了管制能力者的政策,所有现存、新生、新觉醒的能力者都必须编入国家军事系统,重新注册身份,并且要植入信号源接受监管。
这项硬性规定遭到了大批能力者的反对以及反抗,引起过几次暴乱之后,政府以更加强硬的手段执行到底,结果就爆发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场种族之战。
能力者们被激怒,掀起了能力者和人类的战争,直接导致了其中两国的消亡。
战争一直延续到了现在都没有消停,能力者之中也衍生出了鲨派主义和豚派主义,鲨派自立为王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基地与人类为敌,不再将普通人视作同胞而是牲畜,普通人在他们眼里和猫猫狗狗没有区别。
这一代的鲨派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原主聂嘉,聂嘉是人类政府最为头疼的人物。
他是全世界极其珍贵的五阶并且是唯二之一的金属能力者。他性情暴戾残忍,生于战争之中有着天生的血腥人格,他很危险,却又强大无比,创建了名为“游猎者”的能力者组织,其目的就是要消灭全世界的普通人和豚派能力者,开创一个新世界!
豚派主义的能力者则保留着身而为人的道德,他们深知能力越强责任越大的道理,在战争中逐渐向普通人靠拢,正如主角攻沈苏那样,和普通人相辅相成才是生存之道。那些作乱的,分裂国家的能力者,才是他们要歼灭的对象。
鲨派致力于开创新时代,豚派则保护普通人,致力于让世界恢复到百年前的和平繁盛。
两派的愿望都任重而道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
如今世界人口锐减,满目疮痍,只剩下三个国家,华国和美国是人类当政的国家,剩下一个则是能力者之国——绿洲。那是由千万名能力者建造在海上的国家,固若金汤,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
美国一直借此耻笑华国,因为绿洲是从华国分裂出去的,并且建造地也是在华国境内,由于绿洲实力强劲,华国政府也一直拿绿洲没办法,毕竟烧上眉毛来的是聂嘉,得先把这小子解决。
虽然华国直到现在都不承认绿洲是独立国家,但全世界,也只有华国自己不承认而已罢了。
而聂嘉的危害,要远远大于绿洲。
他创建的游猎者组织,规模仅次于绿洲,野心却更大。见着人和豚派就杀,像是一帮杀人如麻的疯子。
聂嘉刚过来就被沈苏孔斐围攻,就是因为半个月前原主聂嘉埋伏华国重要的高层,直接把五名政府要员乘坐的空客飞机撕碎,而且这事儿他干了还不止一次。
绿洲只想独立,并列三国,对豚派和普通人远没那么多的敌意。
而聂嘉和其麾下的游猎者成员则一个赛一个的疯狂偏激,他们目标明确,却毫无计划性,想到一出是一出。偏偏都是三四阶并且是稀少能力的能力者,想要消灭聂嘉和游猎者,比收复绿洲还要难。
原主聂嘉和世界主角之间并没有什么私人的深仇大恨,只是最终正义战胜了邪恶。这次的仇,反而是聂嘉自己结下的,上来就杀了孔斐,估计主角攻沈苏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聂嘉匆匆翻完,心情更糟了。
本来他这一世的身份就太极端,和主角攻杠上倒也无所谓,却偏偏站在了时谌的对立面。
他刚才在世界资料中窥见了时谌的名字,这个世界中,时谌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但却是华国的特战部队的少将,跟聂嘉是完完全全的对立面。而且他都被沈苏抓了时谌也没有来找他,想必这一世时谌是没有记忆的。
其他的一切都能推在原主身上,可是孔斐……的确是聂嘉自己杀的。
聂嘉懊悔得脸色都苍白了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站在时谌面前去。
聂嘉失魂落魄,连门开了的声音都没有听见,直到狱警粗声粗气地对他喊:“吃饭了!”
“怎么我能从这里出去吗?”聂嘉抬起头,看到三个狱警拎着枪来押他去食堂。
用pps材料来关押他,如此小心翼翼还以为会一直将他关起来呢。
“你只要发动能力,你脖子里的那颗炸弹会比你的动作还要快!”一名挺着啤酒肚的狱警充满仇恨地瞪着聂嘉,他端起了手里仿佛塑料制般的步枪说:“还有,这是上头特意为你准备的3d打印枪和陶瓷子弹。聂嘉,落到这里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3d打印枪的撞针也是abs材料做的吗?”聂嘉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口,毫不在意地一笑,却准确无误击中了狱警的软肋。
三人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如临大敌地端着枪瞄准了聂嘉的脑袋。
abs材料做的枪,想要点燃子弹底火,金属撞针是不可替代的,也是在战场上对付金属能力者唯一的弱点。
眼前的这个人可是聂嘉,这可是聂嘉!狱警彼此对望一眼,肾上腺素飙升得犹如流汗。
“我饿了,带路。”聂嘉在狱警紧张的注视中站起来高举双手抻了个懒腰,他收敛了满身恶意,站起来一脚踢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即便是枪不管用,但他脖子里还有颗炸弹呢,就算是稍微释放点电流,也够他受的了。想到此狱警们又安心了些,赶紧追上了聂嘉。
改造营里几乎都是能力者,也有犯了重罪的普通人,犯了什么罪可以从囚服的颜色看出来。从白到黑,颜色越深罪越重。狱警都是零零散散地站在各处把守,能力者因为后颈被植入了随时能要命的信号源待遇也跟普通人一样。
只有聂嘉一身漆黑囚服,身后跟着三个专门看押他的狱警。
聂嘉一进食堂,原本嘈杂热闹的餐厅跟猛地沉进了海里一样,寂静得有些吓人。
囚犯们瞪大眼睛或惊讶或惊恐地仰头看着聂嘉,有人打翻了碗,有人直接跌坐在地。
聂嘉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取了餐盘,冲打饭的大妈笑了笑,“阿姨,给我盛点排骨好吗?”
大妈似乎不怎么认得聂嘉,只觉得这俊美的小伙子笑起来真好看,也跟着笑,给聂嘉盛了满满一盘排骨。聂嘉的心情好了许多,仿佛完全没察觉到整个食堂的异样,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着啃排骨去了。
第124章 猎杀世界
聂嘉忙着填饱肚子, 餐厅里逐渐恢复了熙攘,囚犯们小心翼翼地窥着聂嘉的背影,窃窃私语。
几个离聂嘉比较近的囚犯端着自己的餐盘跟别人挤到一起, 离他远点。
聂嘉仿佛压根没察觉到餐厅的异样, 自己吃得高兴。
他把最后一根骨头扔进盘子里的时候,忽地一偏头,一碗小米粥擦着他耳侧砸了出去, 哐地扣在了聂嘉对面的一个男人头上。
聂嘉转过头, 身后的人都在埋头吃饭,不知道是谁扔的粥。
这碗粥让聂嘉躲了过去, 被砸中的人勃然大怒,猛地起身的一脸勃发怒意地走到聂嘉面前,揪着他的衣襟就把聂嘉从座位上提了起来。
“你小子还以为这是外面呢?在这里闹事,爷爷宰了你!”那是个穿着深灰色囚服的犯人, 个头很高,身上肌肉虬扎,整个人壮得跟座山似的。他冲着聂嘉咆哮,模样凶狠得仿佛要把聂嘉生吞了。
周围的犯人们顿时也不吃饭了,把两人围在中间声援那壮硕的囚犯。
聂嘉毕竟是作恶多端的种族屠杀者,就算不能杀了他,能看他被打那也是大快人心的一个场面。囚犯们激动地咆哮, “凯哥,他现在不能用能力弱鸡一个,把他的头拧下来!”
“杀了他!”
“杀了他!”
聂嘉扫了周围一眼, 狱警们根本没有要管的意思。
“把爷爷身上的粥舔干净,再给爷爷跪下磕三个头,就放过你。”付凯充满恶意地笑了笑,高昂着下巴嚣张又放肆地看着聂嘉。
“撒手。”聂嘉淡淡开口,语气已经是十分不悦。
“以前没注意到,你长得很不错呀,你的眼睛可真好看。”付凯的笑容忽然变了,把聂嘉往前提了提,伸手要去摸他的脸。
“你以前没注意到,是因为像你这种人根本没机会能去注意到我长什么样子。”聂嘉瞳孔骤然涨了一圈,气息猛沉,一把扣住了付凯的手腕立刻传来咔嚓一声,随后就是付凯惊恐痛苦的尖嚎。
就这么一瞬间,付凯立刻就跪了,断手还被聂嘉钳制在手里,不知道有疼,光是看着那画面周围的囚犯们就再也不敢喧哗,纷纷噤声地往后退了一大圈。
狱警们纷纷端着枪瞄准了聂嘉,大声呵斥,“聂嘉!立刻放手,原地蹲下!”
付凯疼得满脸冷汗跪在聂嘉面前不住求饶,求他放手,聂嘉压根不理会狱警,冷笑了一声用目光示意:“舔干净。”
他的鞋沾上了付凯蹭上的小米粥,付凯疼得几乎快失去了理智,立马就趴下来将聂嘉的鞋舔了个干净。
随后聂嘉漠然道:“磕头。”
付凯就真的涕泪横流地磕了。
聂嘉这才撒了手。
付凯立刻要跑,聂嘉却回身扳住桌板,沉重的六人桌被他一把抡起猛地砸在了付凯身上,哐地一声,惊天动地。付凯喷出一口血晕死当场,这一桌子也仿佛砸在了围观者身上,在场的人都忍不住颤栗了一瞬,狠狠打了个哆嗦。
“全都回自己的监牢去!”狱警被激怒,砰地放了一枪开始疏散餐厅。
聂嘉却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袖口挽了挽,“站住。刚才那碗粥谁砸的,出来。”
轻飘飘的语气,却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囚犯们安安静静地挤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餐厅自然是有监控的,不过想必也没人愿意帮聂嘉这个忙,只是人心这个东西,此时比监控好使多了。
“谁扔的,不然我就当你们所有人都是共犯。”聂嘉往前走了一步,踩过付凯喷出的血,在地上留下了一个血脚印。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是从聂嘉嘴里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恐惧。
囚犯们肝胆俱裂地看着地上的血脚印,没多久就有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被推了出来。
“他干的,是他!”
聂嘉哼出一个懒怠的音节,挑眉道:“你想死吗?”
那男人脸色苍白,额上一片冷汗显然是紧张极了,但看着聂嘉的眼神却仍旧充满了仇恨,他咬着牙紧张又惧怕,“我不怕死,因为你杀了我全家,我最怕的就是这辈子不能亲手报仇!”
聂嘉举起了手,那人立刻吓得缩起了脖子闭上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再喘。
“我管你是因为什么!”聂嘉啪地一耳光将人扇翻在地,干脆得让人措手不及。
那男人腮帮子立刻肿了起来,捂着脸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聂嘉。
聂嘉环视四周,漠然道:“无论你们有多恨不得我死,不能保证立刻击毙我的话,就别来给我添麻烦,否则来一个我宰一个!”
他话往众人耳朵里一撂,最后垂眸看着那男人,“你也是,下不为例。报仇的心思就歇歇吧,再来惹我,我就送你去跟家人团聚。”
说罢在众人战战兢兢的目光里转身原路回了牢房。
“我给换双鞋来。”聂嘉走到自己监牢门口,左脚蹬右脚地踢掉鞋,赤脚走了进去,背影显得十分烦躁。
刚刚的骚动还让狱警们心有余悸,聂嘉没有发动能力依旧难以驯服让人望而生畏,也幸好他没有别的企图目前为止都很安分,狱警们也不敢再挑衅他了,锁上门就去给他拿新鞋了。
由于聂嘉在餐厅凶巴巴地打了人,还差点把牢头付凯给弄死,接下来的几天聂嘉都过得十分顺心,吃饭散步都没人再敢来招惹他,甚至在背后议论都不敢,不管他去哪周围的人都立刻躲得远远的。
聂嘉过了几天清净日子,甚至还有点无聊。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午后的操场本来是犯人们最喜欢晒太阳的地方,每天放风时间都挨满了凑在一起晒太阳聊天的囚犯。这一天聂嘉一走进操场,犯人们立刻跟见了猛兽的猫一样刷地逃了。
聂嘉剥了一颗打饭大妈给的糖放进嘴里,靠坐在篮球架下闭着眼睛享受整个操场的日光,身后不远处依旧守着三名端着枪的狱警。
其他囚犯们则都蹲在墙根下吹冷风。
放风时间过了,聂嘉也睡着了,狱警愣是没敢喊他。
聂嘉睡得不太舒服,还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见时谌牵着马来接他,黑暗的尽头是刺眼的光。
【我进来多久了?】翌日聂嘉又跑来晒太阳,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今天是第八天了。】kk说。
这个时间超出了聂嘉预料,华国政府一直想招安聂嘉,如今抓都抓过来了却毫无动静,快把聂嘉的耐心都给耗光了。他是如此珍贵的五阶能力者,政府不可能会处死他,更不可能把他关押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聂嘉想时谌了。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模样有些惆怅,眼眶悄悄红了一圈。
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聂嘉,你记不记得邵阳这个人?”忽然一道声音落在耳边,聂嘉抬起头,逆光中站着几个男人。
聂嘉恹恹道:“不认识。”
“是我弟弟。”那声音的主人蹲下来对聂嘉笑了笑:“三年前你把他杀了。”
空气骤冷,大片冰刀悬在了聂嘉头上,随着那男人单手往下狠压,千万冰刃激射,几乎凿穿了半个操场,积出了足足半米厚的冰渣。
而聂嘉已不见了人影,不知是不是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你们找死!”这样想的时候,聂嘉充满杀欲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华国国会大厦,会议厅,沈苏穿着一身笔挺军装坐在桌前,脸色显得有些阴沉。周围列座均是华国各辖区和军事部门的领导人,今天的会议结果也许会改变整个国家,务必慎重。
在座的都神情凝重无比,只有右席的椅子里歪着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少将,修长的两腿交叠在一起搭在桌子上,军帽盖着脸看不清样貌,只露出泛着玉色的鼻尖和殷红却硬朗的薄唇。
若不是穿着一身军装,那身邪魔歪道的痞气让他看起来倒像是个邪教头子。
“处长……处长、咳咳处长!!”对面扎着马尾的中校重重咳嗽了两声,终于吵醒了自己领导。
时谌拧着漆黑的长眉醒来,军帽掉进怀里,露出那张懒洋洋却俊美异常的脸孔,他打了个哈欠,没睡醒地慵懒道:“你们说你们的,我听着呢。”
说罢又把军帽往脸上一砸,挡着光继续睡了。
贺青棠有些尴尬地咧咧嘴,解释道:“不好意思,时处刚从绿洲回来,快三天没合眼了,请各位见谅。”
沈苏神色无异,“没事儿,将军繁忙独揽绿洲的交涉重务,要不是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也不会打扰将军休息了。”
周围各辖区的领导人也点了点头,毕竟绿洲那么地方,这么久以来也就时谌少将能平安往返。
“聂嘉现在被关押在改造营,已经快十天了,为什么还不进行提审?”有人切入主题。
沈苏两手在桌面上交握,面色沉重:“我对如何处置聂嘉的建议是,死刑。”
“聂嘉不能死!”
“他杀了孔斐。”沈苏抬起头,提起孔斐的名字眼内已经是腥红一片,“这么多年,我们在聂嘉身上折损了多少人?他根本就是个无法被驯服的暴徒,没有家人,没有软肋。现在将他制服,是绝佳的机会,如果不杀了他,可以想见以后他会杀多少无辜的人。”
“正是因为孔斐牺牲了,聂嘉才更不能杀。”贺青棠代表时谌发言道:“孔斐的死讯还不为人知,如果让美国和绿洲知道孔斐没了,这会有什么后果沈少校你想过吗?”
“可如何让制服聂嘉让他为政府做事,也是个难题。”有人道。
沈苏态度坚决,“浅川机场被毁得一干二净,那是聂嘉一人造成的,我猜测他可能已经进阶了。”
聂嘉现在是五阶能力者,进阶?
会议厅安静了一瞬间,随后猛地炸了。
六阶,这可是从来没有人达到过的高度……哪怕是历史上第一代能力者,直到自然死亡也仅仅只停留在五阶而已!
第125章 猎杀世界
“如果华国出现六阶能力者, 那聂嘉,就更不能死了。”贺青棠面上全无表情的说道。
她心中波澜骤起,抬头看了时谌一眼, 他还在静静地瞌睡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这个惊人的消息。
“我也这么认为, 宋上尉已经逐渐有控制他人思想的能力了,如果宋上尉达到五阶,想必可以完全控制住聂嘉。这样强大的战力, 死了着实可惜。若聂嘉能为华国所用, 收复绿洲也只是时间问题。”
多数人想的和贺青棠一样,也有少数几人认同沈苏的意见。
“能力者进阶是毫无规律的事, 宋上尉进四阶也不过才两年,等到他进五阶不知要何年何月,在这期间聂嘉一旦脱离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六阶的能力者,你舍得杀吗?”有人提醒道:“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孔斐。”
孔斐。
他是怎么死的, 沈苏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他惨烈牺牲,现在各辖区的高层却在想着要怎么保下凶手。
沈苏不由得想到了当初聂嘉说的那句话,“你们为政府而战,谁又会为你们而战?”
“绿洲的元首黄更死了,如今绿洲由宁朗掌权。宁朗那个人跟聂嘉一样疯,他得了权独霸绿洲就更加不可能回归。黄更很有可能就是宁朗杀的,万一他再和美国暗地里联手, 那后果更糟,我们现在的确很需要聂嘉。”贺青棠神色有些不善地看着沈苏:“沈少校,和聂嘉在浅川一战, 你似乎隐瞒了许多细节啊。”
聂嘉有可能是六阶能力者,与他同属性同阶层的沈苏一旦交手,再细微的变化也能感知到,沈苏却隔了整整八天,放在大会上才说出来,难说这人有没有要报私仇的心思。
“聂嘉的生死,你们不如先看过这个再做决定吧。”沈苏吩咐副手将改造营的监控镜头接上幕布,画面里出现了大片染血的冰刃,三名能力者在围攻聂嘉,双方都见了血,不断的交锋中谁都没讨着好。
可聂嘉只有一个人,而且中枢神经旁还埋着信号源被限制了能力,他现在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三名四阶的能力者却无法完全压制他!
“聂嘉远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危险得多。”沈苏漠然道。
操场已经完全被毁了,遍地都是被冰刃凿穿的窟窿,冰能力者似乎已经是筋疲力尽,双手摁着膝盖大口喘息,身上血迹斑斑全都是被聂嘉用冰刃划出的小伤口。
聂嘉站在冰面上,身上血流如注,却不似冰能力者那样气喘如牛,甚至还有些气定神闲。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单膝蹲在不远处的第二个人,明明站在冰面上,聂嘉却觉得全身犹如火烧般疼痛。他表面未曾显露痛苦,迅速确认了敌人的能力。
一个输出,一个控制。这个控制型的能力者,可以操纵敌人的五感,只是一道视线,就让聂嘉觉得置身岩浆中一样痛苦不堪。
而至于第三个人,聂嘉偏移了视线,那人正站在远处的走廊下,一直静静地观察着这场搦战,他没有出过手,聂嘉也不得而知他究竟有什么能力。
“你比我想象中强多了,承受着火烧的痛苦居然还能有这么快的反应。”冰能力者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恨恨地看着聂嘉。
聂嘉脚下猛退一步,一道尖锐的冰刃从他刚刚站过的地方倏地刺出。
一击落空是在意料之中的,冰能力者回头冲走廊下的第三人喊了一声:“看透了吗?怎么样?”
那人缓缓走来,平淡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屑,看着聂嘉道:“他也不过如此,不是我们的对手。”
冰能力者安心了,随后邪笑起来,“聂嘉,你身手快,但要是站着不动,你猜一分钟里我能捅你多少刀?”
聂嘉皱了皱眉,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这第三个人要动手了。
“你也是控制型能力者,你控制的……是时间呢?”聂嘉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话里的端倪。
他话音一落,对面三个人都微微惊讶地扬了扬眉,不知道是说这人聪明还是恐怖的好。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你活不过今天了。”时间能力者一咬牙,一瞬间喧嚣长安。
眨眼的功夫,聂嘉回过神来的时候,心脏已经被一根冰锥捅穿了。
会议室里的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贺青棠摁着桌子猛地站起来,吃惊而愤怒,她转头怒瞪着沈苏,“沈少校,谁允许你自作主张?!聂嘉要是死了,你……”
时谌终于彻底被吵醒了,军帽被他一把拍飞,眼下溢出刀锋般的清光,他随便往幕布看了一眼那反应比贺青棠都要大,哐地就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处长!”贺青棠离开位置要去扶。
时谌摁着桌子站起来,所有的慵懒和倦怠都从他身上褪去了,此时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幕布里被重创的聂嘉,虽然一言不发,可整个人都似乎被激怒了,一股慑人的威压横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颤栗得连呼吸都下意识小心翼翼了起来。
“中校,马上去准备直升机,去改造营了。”时谌呼吸粗重,转身离去的时候面色阴沉得有些可怕,他看了沈苏一眼,那目光如恶鬼般凶猛。
“是。”贺青棠立刻跟着他离开了会议室。
沈苏没想到时谌的反应会这么大,回过神来的时候额发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沈少校,你这次隐瞒情报,自作主张派人围杀聂嘉,如此大包大揽是谁给你的权力!”一名上校愤怒地冲沈苏咆哮。
“聂嘉可没那么容易死。”沈苏两手交握挡在眼下,他死死盯着看似已经濒死的聂嘉,不禁又回想到了浅川机场那枚击中聂嘉的穿甲弹,冰锥的动能远远比不上子弹,被大口径穿甲弹打中聂嘉都没死,区区一根冰锥……
可聂嘉现在能力受限,一旦催动能力,就有可能被控制室判定过于危险,将信号源引爆。
也许他真的会死。
沈苏暗暗握紧了两拳,他的确有私信,他希望聂嘉能死在改造营!
生命力迅速流失的感觉聂嘉并不陌生,这种绝望无力的痛苦,在时谌到来之前他尝过无数次。
聂嘉吞下一口血,往后踉跄了两步最终支持不住单膝跪了下去。
“享受这份痛苦吧,这是你应得的惩罚。”三人停止了发动能力,不约而同地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挑起种族战争的鲨派首领死在他们面前,实在是大快人心!
聂嘉急促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在往外呛血,他双手握住穿透身体的冰锥猛地用力抽了出来,濒死的尖锐痛苦几乎让他丧失了理智。
“你们不是这里的犯人,是沈苏让你们来杀我吗?”冰锥拔除后聂嘉的伤口在快速愈合,只是他浑身是血,三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聂嘉的伤口已经在短短瞬息间痊愈了。
在华国境内,想杀他的人数不胜数,但真敢并且有能力安排人进来的,就只有沈苏了。
“他似乎没告诉你实情啊,死了别怨我,要怪就怪让你们来送死的沈苏。”聂嘉站起来,灿烂的双瞳布满了杀气。
三人不约而同地皱眉,看着聂嘉抬手绕到了后颈,随后指尖多了一枚闪着蓝光的信号源。
那一瞬间,三人的精神世界几乎的是天崩地裂!
“怎么可能……”时间能力者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信号源被强行取出就会破坏中枢神经,人不死也废了,聂嘉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
“要不是为了在这里等时谌,你们真以为我受这东西限制吗!”聂嘉齿间溢出的每一个字都携带了滔天的愤怒和凶恶,狠狠捏碎了信号源,他站在那像把冰冷的快刀,顷刻间就要见血。
改造营警铃大作,无数狱警端着枪在远处瞄准了聂嘉,他的能力已经不受限制根本来不及警告,上头通报下来见着人就开枪!
无数把特意为聂嘉准备3d打印枪在远处伺机偷袭,可每一把枪里都有一根金属撞针,聂嘉头都懒得回轻飘飘一个响指,撞针激发,轻微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所有的枪都在瞬间炸膛了。
“快逃!”冰能力者双手摁在地上大喊,一面巨大的冰墙拔地而起将聂嘉挡在了后面。
他本想稍微拖延一点时间,但起身想跟另外两人一起跑的时候一转头却看到聂嘉正扼着那两人的脖子,噼啪的电光近在咫尺,冰能力者几乎肝胆俱裂地跌坐在地,大脑完全无法进行思考。
聂嘉不是控制型金属能力者吗?为什么他身上的伤全没了?为什么他可以像输出型能力者一样释放电流……?为什么他能瞬间从远处闪到这里,快得甚至连一个时间能力者都反应不过来?
会议室里的众人和冰能力者的脸色并无二样。
沈苏眼神阴沉道:“如你们所见,聂嘉觉醒了其他的能力,他的危险系数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你们还觉得能控制得住他吗?”
改造营的速攻队已经迅速将操场围了起来但仍没拦得住聂嘉,弹指一挥间,三人命丧当场。
不远处忽地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随之而来的冲击波将冰墙都震得轰然倒塌。一辆越野车从火光里冲出,在操场的冰面上飘逸打滑原地抡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聂嘉漠然地看着这辆突然冒出来的越野车。
安源从车窗探出头来,看着聂嘉眼里全是惊喜和激动,“老大你没事吧!我带人来救你了!”
安源猛打方向盘开车冲向聂嘉,激动得小脸红扑扑,“老大快上车。”
不等聂嘉有反应,安源自己就蹦了下来像只小狗似的拼命摇着尾巴把聂嘉往车上推。
聂嘉等了这么久只等来了一次暗杀,不知道华国政府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时谌在哪,他心里的暴戾正翻腾不休早已失望极了,便随着安源的力道上了车,打算先离开这里再另想别的办法找时谌。
改造营的特工队那里会轻易放他们离开,领队的一声令下,无数人围杀了过来。
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聂嘉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舱门延伸出了漆黑的狙击枪枪管,越野车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紫色光圈,料想是自己这边的空间能力者,只要进了光圈就可以回到基地,聂嘉便也没去管了。
聂嘉靠在车窗闭目养神,一枚大口径狙击子弹砰地击穿了天窗,从安源的右肩贯了进去!
安源痛叫一声,硬是稳稳把着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越野车的车速立时催至顶点,四轮生烟地向光圈冲过去。
聂嘉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一拳砸开天窗,正欲把直升机捏碎,却看见舱门的狙击手放下了枪,瞄准镜后露出了一双他日思夜想的漆黑眼眸。
“时谌……”聂嘉伸出手,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越野车就冲进了光圈随后迅速消失了。
时谌皱着眉,一头桀骜不驯的黑发被风吹得凌乱翻飞,他失神地看着聂嘉消息的方向良久,才压着喉咙里的火气道:“降落。”
作者有话要说: 急忙赶来,还没来得及说上话老婆就被人拐跑了……
第126章 猎杀世界
聂嘉眼睁睁看着时谌消失在光圈之后, 一时有些怔楞。
越野车停下,耳边的风声也消失了。
安源喷出一口血打开车门,一头栽了下去。
“老大回来了!不好, 安源受伤了!孟瑶, 孟瑶!”许多人立刻围了上来将安源抬了下去,不少人还围在车旁仰头看着聂嘉。
良久,聂嘉才从车里下来, 眉间疲惫地环首四顾。这似乎是地下室, 光线并不明朗,周围全是钛金材质的墙板, 有些老旧,看起来像是百年前和平时代的军工基地。
“老大你没事儿吧?”不少人围过来关切地询问,他们神色惶惶,显然首领被抓的这几天都十分担心聂嘉的安危。
“老大, 基地现在只有孟瑶在,她在给安源治疗,你后颈里的信号源可能要等等才能取出来,好在离得远早已经脱离了他们的信号范围。”有人跟聂嘉解释。
聂嘉想起了刚才安源被时谌一枪命中的事,他淡淡道:“带路。”
他随几个人去了安源所在的房间,他在近距离中弹,一颗大口径狙击子弹穿身而过, 性命垂危,这种伤势对于孟瑶这个三阶医疗能力者来说有些吃力。她双手摁着安源的胸膛,从回来到现在不过才三四分钟, 安源伤势没什么起色孟瑶却已经有些力竭的迹象了。
“孟佳回来了吗?我撑不住了……”孟瑶咬着牙扭头无助地看着聂嘉,眼里蓄满了泪水。
医疗人员的泪水让人不安,安源失血过多,早已陷入昏迷,尚还有些稚气的脸庞此时惨白得像是随时会死去。
有人焦急道:“去找了,但孟佳现在不知道在哪,完全感应不到!”
周围的同伴皆是一副焦急又悲伤的模样。
“我来吧。”聂嘉走上前,握住了安源的手。
说到底安源是为了来救自己,又是被时谌打伤,聂嘉心里多少有些微小的愧疚。
聂嘉自己本身的能力不受世界限制,再加上世界等级远超之前的几场轮回,普通的治疗并不会透支聂嘉的体力。他握住安源的手轻轻用力,呼吸之间安源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周围人的吃惊地发出呼声,之前听安源说老大觉醒了其他能力,他们还不信……可现在,濒死的安源猛地咳嗽了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
“老大那你后颈的信号源……”
“已经取出来了,不用担心。”聂嘉的态度有点冷漠,也不对新的能力有什么解释,对安源淡淡道:“你失血过多,好好休息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老大怎么了?
猎杀者的基地规模很大,整个组织全员很多但基地里的人却很少,不在基地的人想必都在外面干坏事。
空气特别冷。
聂嘉乘电梯到了地面楼层,他站在高出,看着窗外的绵延万里的废墟,这才真真切切地感知到这个世界的荒芜程度。
人类的文明其实已经被毁了。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非要说原主聂嘉是个反派大魔王,聂嘉倒觉得有些牵强。原主杀人无数,挑起种族战争,无非是为了自己和所有鲨派能力者的生存空间。如今世界满目疮痍,文明不再,饭都吃不上的日子,还分什么正义邪恶,矫情。
聂嘉有些失笑,他竟然认同起原主的所作所为了,也许自己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吧。
【您在想什么?】kk问,回来后聂先生竟然没有立刻一走了之去找处长,kk还有点吃惊。
【如今战乱,华美还有绿洲三国之间关系紧张,却又相互制衡,如果我带领猎杀者归顺华国,可以给时谌省下不少麻烦。】聂嘉直言。
傍晚的冷风吹过来裹挟着些许风沙,让聂嘉微微眯了眯眼。
kk道:【其实您一人的战力,就可以打破这种平衡了。现在的难题是,您该如何实现这次的任务。即便您能以首领的身份让猎杀者组织的每个人接纳人类政府和豚派,可您的任务也依旧不能完成。】
聂嘉没再说话,自己在窗边站了半个晚上。
翌日安源恢复了活蹦乱跳,下了床第一件事就去找聂嘉。
“老大!”安源兴冲冲地推开们,聂嘉正坐在窗边看一份地图。
他抬头看了安源一眼,“什么事?”
“我来给你送早饭啊。”安源笑嘻嘻地把早饭给聂嘉端过去,像个忠实的小信徒一样蹲在聂嘉旁边,眼里都是明晃晃的崇敬,“老大,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都在猜测你是不是进阶了。”
“嗯。”聂嘉淡淡应了一声。
安源噌地蹦起来,激动得小脸通红,“真的啊?!我知道我就知道!老大老大,你现在这么厉害,下一步我们怎么做?把绿洲拿下好不好?之前跟我们对着干的宁朗成了绿洲新当家,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呢。”
“绿洲那么好拿,华国美国会等到现在?”聂嘉掰碎一块饼干扔进牛奶里。
安源努努嘴,又嘿嘿笑了起来,“也是,咱们都得慢慢来,反正老大你做什么我就跟着你做什么。”
“把其他人都叫回来吧。”聂嘉忽然说,“我有个决定要宣布一下。”
“听说老大你回来了,大部分的人也都回来了,其余的让感应型去找今天下午前应该就能到齐了。”安源说完蹦跶出去,回头喊道:“我现在让感应型的去找人。”
聂嘉沉默着,又掰碎了一块饼干扔进牛奶里,早饭一口没动。
在安源把人找齐之前,聂嘉随便在基地转了两圈,这里像是一个小国家,虽然无一例外都是能力者但也有老人孩子,有自己的田地和牧场,猎杀者组织最基本的立意和那三国其实并无区别,都是为了自己的存亡。
“聂哥哥!”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抱着两只小兔子高兴地冲聂嘉跑过来,人还没聂嘉的腿高,举着小兔子对聂嘉笑着说:“你看,你上次给我带回来的野兔子生宝宝了。”
聂嘉轻轻一笑,蹲下来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你给兔宝宝取名字了吗?”
小女孩一歪头,不解道:“它们长大了就是要被吃掉的呀,为什么要取名字?”
聂嘉微怔,看着女孩蹦蹦跳跳跑远的身影,又想起了基地外那大片的废墟。
下午两点左右所有的猎杀者都回到了基地。
“老大听说你现在是六阶了!是真的吗?”
“六阶?我天,我们以后可以横着走了吧!”
“老大太厉害了!”
安源一脸骄傲地站在聂嘉身边,仰着小头颅,“那是当然的,老大可是把孔斐都杀了呢,沈苏在老大面前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聂嘉靠在大厅的椅子里,扫了这群人一眼,他们一个比一个兴奋,像是见到了最大的希望,眼里那种不可抑制的喜悦所形成的景色很是震慑人心。
聂嘉站起来单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安静,能力者们纷纷闭上了嘴,等着他们首领的发言。
他们的首领却说:“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们的首领,我要退出猎杀者。”
猛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整个大厅楼上楼下几万人,一丝声音也没有。他们静静地看着聂嘉好一会,安源才哈哈笑了两声,“老大,你说什么呢?”
“我以后会为华国政府做事,但我的决定不等同于你们的决定,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和现在的生存方式,所以我会一个人离开。也许以后会在战场上再见,看见我就尽量跑吧,我会给你们每个人一次机会。”聂嘉静静说着,指尖有些僵硬地缓缓收紧。
“老大,你是不是……你在改造营里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被华国政府威胁了?”安源慌了,脸上的骄傲自豪尽数褪去,只留下满满的恐慌和无助。
聂嘉在他肩上拍了拍,随后面向众人道:“把你们都叫回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件事,你们做好应对。我离开后,如果有必要也许会透露基地的位置和防御,以及你们每个人的能力。有人愿意和我走的话,我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不愿意的人,从现在开始就努力变强,为自己的生存空间而战吧。”
能力者们直到现在都安安静静的,或者说他们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
“我走了。”聂嘉把话一撂转身就走,尤其的冷酷无情。
“为什么!”安源叫住他,聂嘉转头就看见了他哭红的双眼和满脸的泪痕,“为什么要抛弃我们?你曾说要带领我们开创一个没有战争的新世界,你曾说等我们杀光了人类和豚派就可以迎来真正的和平,是你教我的!是你告诉我,就是因为有豚派这种东躲西藏委身人类的懦夫我们鲨派才会被一直针对,只要杀光他们就好了啊!!!”
“为什么你要抛弃我们!”安源嘶吼得声音喑哑,他看着聂嘉眼神,悲痛欲绝之外是熊熊燃烧的愤怒。
其他能力者也沸腾争吵了起来,他们被自己的首领抛弃了,有人想愤怒的指责,也有人忠心不二想跟随聂嘉离开。
“因为我想和我爱的人活在有光照进来的地方。”聂嘉轻声说:“我不想做让他不开心的事,所以再见了。”
第127章 猎杀世界
“不许走!我不准你走!”安源冲上去挡在聂嘉身前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一双薄唇哆嗦得不停,“我不接受你的理由,忽然说要加入华国政府, 难道你以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吗!”
“是啊老大, 你就这么抛下我们走了,华国会因为你是六阶能力者就连你杀了孔斐都可以不做计较接纳你,可孔斐的下场就是你的未来!真正和平的时候, 他们就会开始清算你的桩桩件件了。”孟瑶抹了一把眼泪, 对聂嘉祈求道:“所以求求你,别走, 别抛弃我们。”
大厅里重新嘈杂了起来,无数人开始祈求聂嘉留下。安源满眼都是血丝,哭得几乎快直不起腰却还是死死挡在聂嘉面前不准他往前踏一步。
聂嘉若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人,昨天就会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他昨天吹了半个晚上的冷风, 想了很多。
如今处于战乱,但三国之中华国其实一直秉承着贺甜总统的理念坚决反战,华国也因此一直不承认绿洲的独立。绿洲是从华国分裂出去的存在,华国在防御外敌的同时仍致力于收复绿洲,打击任何想要分裂国家的不安分子。
这也是时谌一直在做的事情。
时谌是国家统战九处的领袖,他所率领的杀伤部队行事乖张凶戾,是看似温顺的华国所拥有的最快的一把刀。死在他手里的能力者实在是太多了, 也正因此,时谌几乎是所有鲨派能力者的眼中钉。
不仅是一个普通人,还杀了无数同胞, 猎杀者和绿洲以及美国都多得是人想将时谌除掉。
时谌很危险,聂嘉想尽快回到他身边。而时谌的身份立场都和自己对立,聂嘉就干干脆脆地放弃了任务和自己的身份。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正义,也许真的有办法去以所谓正确的方式去完成任务,但聂嘉不想那么做。他曾经因为整个世界都是数据而大肆屠杀,时谌却让他意识到,即便是在这样的虚拟世界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人格,喜怒哀乐,每个人也都是鲜活的生命。
他要再行一次大肆杀伐,只会和时谌越走越远。
聂嘉清楚自己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他想尽力挽救,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时谌。
“你们所期待的和平是不存在的,每一次发动战争之前都是因为和平。战争,和平,继续战争。就算真的有一天,杀光了全人类和豚派,你们迎来的也不会是和平,而是所有鲨派之间的争斗,然后是灭亡。”聂嘉直视着安源那双绝望的双眼,平静的声音中有股轻不可闻的悲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是发动种族灭绝战争的理由。我们能力者也不是天神,大家都是人类,别太高看自己了。”
“你胡说!”安源咬着牙急促喘息。
“我说过尊重你们的生存方式,你们以后可以继续猎杀人类,屠杀豚派,建立自己的国度像绿洲那样。我们都向着各自的目标前进吧,以后大概要在战场上见了。”聂嘉最后在安源肩膀上拍了一下,像是不可挽回的诀别。
“是谁?”安源微微低着头,放下了双臂,失魂落魄地询问:“你所谓的那个让你爱着的人,究竟是谁?重要到让你要抛弃我们所有人?”
聂嘉眼眸微虚,他没有理会安源的这个问题,直接无视了。
聂嘉转过身面向众人,“现在有谁愿意跟我一样,离开这里?”
众人窃窃私语,多数人压根都没有反应过来。
安源抬起头双拳紧握地看着聂嘉的背影,眼底的泪水已经逐渐干涸了。
并不是所有猎杀者都只有一个目标,有人从人群中脱离出来,在一片惊讶声中向聂嘉走去,“老大,我和你走。”
“我也是。”
一个短发的女人随后也走了出来,孟瑶脸色苍白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眼中热泪滚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孟佳……连你也要走?”
孟佳看着自己的姐姐,神情微有动容,却还是残忍地说:“对不起,我不想继续生存了,我想好好生活。老大说得对,种族灭绝的最后绝对不会是和平,我不想再过这种靠杀戮为生的日子了。”
“可你过去要为华国政府做事,华国杀了我们多少人?你连血仇都可以忘记吗?”孟瑶说。
孟佳无情道:“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罪的,政府杀了我们这些叛乱分子,我们又杀了多少无辜的普通人?”
孟瑶茫然地流着泪,看着妹妹像看着陌生人,“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孟佳说。
孟瑶沉默了一会,最终无力地松开了孟佳的手:“你走吧,我的家人是猎杀者的每一员,你不再是了。”
孟佳没有犹豫地走到了聂嘉身边,她是全世界仅有的十七个五阶能力者之一,并且是医疗能力者,猎杀者中不少人都是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如果说首领聂嘉是他们勇往直前的信念,那孟佳就是他们不畏生死的后盾。
可现在,这两个人都选择了离开。
短短几分钟,有一百多人选择站在了聂嘉的身后,直到再也没人站出来,聂嘉淡然道:“走吧。”
“聂嘉!”安源在他身后愤怒而决绝地喊道:“你抛弃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就如你所言,以后我们战场上见到了,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聂嘉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少年脸上是勃发的怒意和生机,他勾唇一笑,“你就用这股拼劲儿好好努力吧,说不定有一天你真的能打败我。”
他摆摆手,告别所有人踏出了基地。
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时谌结束了近乎一天的会议,回到家里已经是有些疲态。贺青棠还跟在他身后汇报红色人员传来的绿洲监察报告,自从宁朗夺权绿洲易主,绿洲就变成了一颗隐形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海峡对岸炸到华国这里来了。
“处长,聂嘉的事已经上报给总统了,明天可能就有消息。军区只剩下我们九处还没有表态,但多数都很支持沈苏对聂嘉放弃招揽直接杀了的决定。绿洲不配合,我们也的确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提防聂嘉了。”贺青棠说。
时谌踏上阶梯的脚步顿了顿,眉间横着一片戾气,“怎么我没表态吗?谁敢动聂嘉试试。”
贺青棠张了张嘴,最后颌首道:“是,我知道了。明天得到总统回复,我立刻来通知你,那绿洲那边……”
时谌进门后没有让贺青棠一起进去,而是忽然砰地把门关上了,把贺青棠关在外面差点吓了一跳。
随后里面传出时谌漠然的声音:“你先回去休息吧。”
贺青棠莫名其妙,但时间也的确不早了,跟着开了一天的会她也疲惫极了,剩下的工作明天再说吧,便应了一声回去休息了。
时谌在昏暗的玄关里往前走了两步,呼吸有些不稳地看着窗边靠在椅子上的一道剪影。
他伸手打开客厅的灯,忽然而至的强烈光线让聂嘉皱了皱眉旋即醒了过来,他站起来,转身看到了时谌就站在不远处。
这几天,连梦里都是他的身影。
聂嘉呼吸一顿。
“你没事吧,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时谌没由来地忽然问了一句。
聂嘉摇摇头,绕过椅子立刻向时谌跑去正面投进他怀里,时谌往前迎了几步一把将人搂紧,聂嘉紧紧抱着时谌的腰,声音有些颤抖,“我特别特别想你。”
时谌抱着他,摸了摸聂嘉的后脑勺。
改造营没能把人及时拦下后,他也一直提心吊胆,派了不少人追查猎杀者的本部基地,但华国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更何况这区区一两天。他也万万没想到今天会在自己看见聂嘉,心脏跳得几乎快爆炸了。
“我也很想你,你受伤那么严重,我他妈还以为你……”时谌舒了口气,感受到聂嘉的体温时心里的石头才彻底落了地。
贺青棠要是看见这一幕,得吓死。明明就是死敌的两个人,还莫名其妙地抱在一起互诉衷肠起来了,说出去谁信呐。
“我没事,我就是……很想你,特别想你。”聂嘉伏在时谌肩上有眼泪流进他的领口里。
时谌能清楚地感觉到聂嘉的悲伤和无奈,他轻声哄了一会,等聂嘉不哭了才拉着人到沙发坐下,抽了纸巾给聂嘉擦眼泪鼻涕,“发生什么事?你自己过来的吗?哼一下。”
聂嘉闭着眼睛乖乖地使劲儿哼了一下,鼻尖被时谌隔着纸巾拧得微红,他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像犯了错的小孩,看着时谌起身投了把湿毛巾回来照着他的脸一通瞎糊,把泪痕擦得干干净净。
“我从猎杀者组织脱离出来了,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好不好?”聂嘉说:“我现在是六阶了,可以操纵电磁场并加以输出,我可以帮助你,保护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本是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时谌单膝蹲在聂嘉身前给他擦着不知道干了什么的脏兮兮手指,闻言只是温柔一笑,说:“真的?”
聂嘉赶紧点头。
时谌说:“那你做我老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你做我老婆吧。”→_→呵呵,你老婆挨打的时候你在睡觉,你还有脸说了
第128章 猎杀世界
时谌低着头给他仔细地一根根擦净指尖, 聂嘉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时谌的表情,心里却大大松了口气。时谌本就没有记忆, 这个世界两人的身份又是绝对的对立面, 聂嘉还一直十分担心,不知道和时谌的感情能否像之前那样顺利。
现在听见时谌的话,又安心又感动, 在这虚拟世界中不管两人身份如何变迁, 即便没有记忆,时谌心里的第一位也依旧是他。
没有听见聂嘉的回答, 时谌有些心慌地抬起头,还以为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唐突了,抬眼却看到聂嘉脸颊微红的乖巧模样,他眼里的深情波澜壮阔, 泛着些令人心疼的泪光。
“好啊。”聂嘉一笑,一手撑着时谌的膝盖俯身主动亲了上去。
时谌瞳孔紧收,揽着聂嘉的腰就把人摁进了沙发里。
缠绵片刻后时谌抹净聂嘉眼尾的泪痕,柔声问:“你在自责什么?”
聂嘉攥紧了他的衣摆,“我不打算保守任何有关猎杀者的秘密,地址、人员分布、成员能力,这些一直都是华国在探测的。猎杀者中有很多人, 会因为我的离开而丧命。”
“这会让你不高兴的话,我什么都不会问你,也不会让其他人为难你。”时谌安抚他道。
聂嘉摇头, “以我的身份如果对此只字不提只会让人怀疑,甚至还会牵连到你。”
“的确,会死很多人。”时谌望着聂嘉不安的双眸,往他脸上轻轻一拧,笑道:“你这么大包大揽做什么,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的离开宣告了猎杀者的解散,往后猎杀者存亡的责任已不在你了。也许会死很多鲨派,但鲨派的消亡会给其他人带来更多的生机。”
时谌拍拍聂嘉的脑袋,聂嘉顺势握住他的手小声道:“我只是无法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我没做错是吗?”
时谌小小地沉默了一会,“你只是做自己想做的,无须去分对错。我们站在自己的立场,看着对面什么都是会是错的。如今战乱,各自为战都是为了生存,我们也无法指责鲨派就是错的。你抛下他人走到我身边也不用评判对错,你只是,太喜欢我了,是吗?”
聂嘉微怔,随后似乎是释然了,露出了一丝温顺的笑意,“是呀,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乖乖乖。”时谌在聂嘉脑袋上一通乱揉,问道:“你这是从哪来弄得一身脏兮兮的?”
“猎杀者里有一百三十二人和我一起来的,我撬了你们一个长时间没动的武器库,暂时把他们安置在那里。明早你可以安排我见一下总统吗?然后再看看怎么安排他们。”聂嘉说:“他们可以继续跟着我,或者你根据他们的能力编入你麾下的作战部队。”
时谌点头:“可以,总统这两天正为你的事儿焦头烂额呢。你忙活这么久,吃饭了吗?”聂嘉摇头,时谌捧着他的脸最后偷亲一下,起身时把聂嘉也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我给你做点吃的,趁着这会儿洗个澡吧,老婆。”
聂嘉被他牵着往浴室走,他歪着脑袋问:“你不问问我都有谁跟着我来了吗?”
“爱谁谁,你在这就行。”时谌撒开聂嘉的手给他放水,聂嘉感觉似乎是回到了上个世界一样,时谌的温柔和粗鲁都毫不掩饰,令他倍为安心。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时谌进了厨房给聂嘉煮了碗面。
“时谌……”聂嘉声音微抖似是有些窘迫羞赧地在身后小声唤了一句。
时谌正端着面出去,看到聂嘉披着一件他的衬衫裸着修长的两腿站在浴室门口,头发还在湿漉漉的滴水,从眉梢划过微红的脸颊。
“我没有合适的衣服。”聂嘉把衣摆往下抓了抓,企图挡住时谌的视线。
其实该看的不该看的时谌都看过了,甚至亲亲摸摸了个遍,但聂嘉跟时谌生活在一起太久了,他十分清楚时谌尤其喜欢他什么样子,比如他训人的样子、睡着的样子、衣衫不整的样子……比如刚出浴的样子……
他知道时谌喜欢,饶是在一起了几世,聂嘉也还是忍不住心里那点羞赧。
时谌差点把刚煮好的面给扣地板上了。
“我等会让人送过来,先吃饭吧。”时谌的脸已经被聂嘉还红了,跟要爆炸了似的,仍强装镇定地端着面往餐桌走,顺拐了都不知道。
聂嘉轻轻一笑,擦了两把头发走过去坐下。他将近两天没吃东西,的确饿坏了,时谌在身边的安全感让他十分舒适,一碗面就高兴坏了。
时谌趴在对面看着聂嘉吃饭,在桌下蹭了蹭他的脚踝,聂嘉说:“再来一碗。”
时谌笑色满是宠爱,“就这一碗,晚上吃多了睡不好,明天再给你做好吃的。”
“我想吃排骨。”聂嘉说。
时谌道:“记着呢,还有吗?”
聂嘉道:“还有番茄蛋饼。”
时谌一笑:“你这是点了个儿童套餐呢?行,明天就给你做。”他说着凑到聂嘉耳边悄悄问了句,“刚才就没看清楚,老婆你穿内裤了吗?”
聂嘉脸一红,用筷子敲他的头,时谌顺势在他耳后啾了一口,美滋滋地挨完打去厨房洗碗了。
晚上聂嘉被时谌拉着在客厅走动消食,直到聂嘉打呵欠了,时谌才搂着聂嘉上床,一夜相拥而眠。
翌日清早,贺青棠顶着没睡醒的乌青眼圈带着两套小一号的男装去找自己上司。
时谌的家以前贺青棠都是随便进的,送文件送报告,或者自己来找东西,处长连夜开会她就来拿换洗衣物,比自己家都熟悉。偏偏今天处长撂下话让她不准进门,敲门都不行。
贺青棠没睡好,脾气上来了也懒得站在门口等,直接寻着定位去找时谌的所在地。
这一找就找进了菜市场。
贺青棠抱着衣服站在不远处,看着英俊挺拔的男人站在菜摊前拿着颗土豆不满地呲牙道:“你这菜卖得太贵了吧!”
“处长,您干嘛呢?”贺青棠觉得自己眼花了,走过去伸着脑袋凑近了仔细观察看看是不是冒充的。
“你来的正好,农作基地每个月产出的土豆是所有蔬菜中量最多的,卖这么贵合适吗?谁定的市场价位,等会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时谌气呼呼地又装了两个土豆。
贺青棠看了看无辜的摊主,又看了看时谌的手边的其他东西,鼓着腮帮子说:“那排骨更贵呢您都买了这么一大兜子,计较这两个土豆钱您好意思吗?”
时谌买完菜拎着往回走,说:“我看你是找揍。”
贺青棠把衣服往时谌怀里一怼,“是,我这一大清早就是过来找揍的。给给给,衣服拿走,我要回去补觉了,下午还开会呢。”
时谌道:“补什么补,给我滚去青海门知会总统一声,我等会带个人过去,有事要说。”
“带谁啊?”贺青棠好奇道。
“聂嘉。”时谌面无表情地说。
贺青棠哈哈一笑,“处长您真幽默。”
时谌也跟她笑了笑,“还不快去。”
贺青棠被时谌赶去青海门跟总统预约时间了,时谌自己则不慌不忙地回了家,悠闲地给聂嘉翻了个蛋饼,然后才去叫他起床。
等时谌真的带了聂嘉去青海门时,贺青棠正在削苹果跟自己的总统姐姐瞎扯淡,听见开门声一转头,贺青棠差点把自己手指头给削飞。
贺甜也是心神剧震,身边的保镖立刻掏枪警告。
聂嘉一抬手,保镖的身上从匕首到指虎所有兵器都瞬间散了一地,手枪也立刻脱手被聂嘉缴械,保镖紧张又无奈,这完全是人家的主场,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总统阁下,请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是来讲和的。”聂嘉直视贺甜单手把套筒撬飞,子弹一颗一颗地推出弹匣,他微微一笑,将被完全拆解的手枪组件扔在了地上。
“你先出去吧。”时谌对保镖冲着大门勾了勾手指。
“出去吧。”贺甜迅速稳住心神,镇定地低声吩咐了一句,“青棠,你也出去。”
贺青棠这才回过神,拿着把水果刀在一个六阶金属能力者面前实在是有些可笑。
之前的几次会议中,贺青棠都是坚决反对放弃聂嘉的立场,华国的战略布局上需要聂嘉,她做梦都希望聂嘉有一天能跟华国一起抗敌,也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当聂嘉真切站在她面前时,贺青棠压根没有半点惊喜,脑子都是懵的,真是还有丝颤栗。
“请坐吧。”贺甜对聂嘉道。
“算了,中校您是妹妹,也是我的部下,在这里也无妨。”时谌拉着聂嘉走上前在会客沙发坐下。
贺甜点点头,在两人对面坐下。
贺青棠这才清醒过来,说实话她根本不想待在这里,刚才只是懵逼了,但上司跟总统都不介意了她也不好再冲出去。仔细一看,这聂嘉身上穿着她今早刚给处长送过去的衣服呢,贺青棠尴尬地笑了笑,没话找话道:“处长,您二位昨晚睡一起呢?”
贺甜正要说正事,让她一嗓子打断。
时谌跟总统阁下一脸不善,“你还是给我滚出去吧。”
第129章 猎杀世界
贺青棠被总统毫不留情地一脚蹬出了会客厅, 她撇撇嘴,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那里头是聂嘉,聂嘉来讲和了……
下午的会议, 议题和聂嘉有关。
在沈苏向高层展示了改造营一战后, 原本想继续招安聂嘉的各辖区领导也大批变卦。聂嘉这人原本就是个疯子,出动沈苏和孔斐都没能将他制服甚至还折了一个孔斐,如今他进阶变得尤为强大, 已经不是可控范围内了。他一心与全人类为敌, 这么多年软磨硬泡都无效,现在成功进阶, 他的危险系数远超绿洲。
“宁朗上台后并无异动,我认为当务之急应该尽快把聂嘉处理掉,不惜一切代价。”沈苏咬着牙,眼里涌动着仇恨的焰火。
“不惜一切代价?沈少校, 在你眼里谁是那个代价?”贺青棠不悦道。
沈苏怒道:“聂嘉和宁朗都是一类人,宁朗要是知道聂嘉进阶,想必也会千方百计拉拢求和,一旦他和聂嘉联手,您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中校。”
“如果按照你的意思,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杀了聂嘉, 那几乎要倾整个华国之力,届时就算聂嘉真的死了也毫无意义。华国的存在是为了和平,而不是受你鼓动, 为孔斐报私仇。”时谌把玩着一张卡片,言语毫不客气地在沈苏最心虚的地方踢了一脚。
沈苏瞳孔骤裂,他早已对高层的态度有所不满,孔斐被杀害,挚友的这条命对他们来说究竟是什么!
“孔少校战死,是否也是毫无意义的?”沈苏针锋相对地看着时谌,“少将,孔少校身为五阶能力者为华国鞠躬尽瘁的同时也在承担被鲨派记恨暗杀的风险。他为国战死,惨遭杀害,您却仍想与凶手结盟,就不怕寒了我们豚派能力者的心吗?”
会议室一片寂静。
时谌用指尖缓缓顶起帽檐,懒散地看了沈苏一眼。
“让国家两名校级军官率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围杀最大的鲨派组织首领,擅自下达此任务的上校已经被撤职查办,孔斐和上校以及当晚牺牲的战士就是那个代价。”时谌漠然道,“你和孔斐是珍贵的战力也是国家高级军官,你们没有脑子吗,连自己的位置都摆不清?”
沈苏被训斥得微恼,却又无法反驳。当时聂嘉的行踪被精确探查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上校根本没来得及往上通报就擅自决定让他和孔斐出任务。那时他和孔斐也是自信满满……谁知结果会那么惨烈。
这件事要追责,沈苏自己也难辞其咎。
“豚派鲨派是妄图分裂种族之人所用的称呼,沈少校觉得自己是豚派能力者?”有人阴沉沉说道。
沈苏哑然了一会,“我只是一时失言。”
贺青棠衣兜里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她低头看了一眼随后压低声音对时谌道:“我姐说聂先生十分钟前就离开了,应该快到了。”
时谌随意点了点头。
其他人还在争吵,几乎都是平级的统战处军官意见相左时凑在一起,总会吵起来,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贺青棠拍了拍桌子,道:“关于聂嘉的议题以后不必再提起了,聂嘉今早已经和贺甜总统会面,并且得到总统的信任,从现在起将是我们的盟友。”
嘈杂的会议室顿时猛地安静了下来。
时谌指尖在桌面上轻敲,斜睨了贺青棠一眼纠正道:“聂嘉已经退出猎杀者组织,他将得到华国国籍,并非作为盟友,而是同伴。”
“这不可能!”沈苏面有怒色,摁着桌子猛地站起来。
聂嘉那个人会退出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猎杀者组织?
外面传来敲门声,时谌勾唇一笑:“进来。”
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外头站着的可不就是聂嘉么。
那个一度让华国和美国都视为心头大患的聂嘉,他站在门外,面上有着隐约的笑意,轻飘飘道:“下午好啊各位。”
一瞬间除了时谌和贺青棠,会议室的其他人都猛地站起来半退一步,眼里全是一片惊悚。
会议上时谌为聂嘉做了郑重的介绍,并将聂嘉带来人安排进了九处,散会后由贺青棠去做后续安排。众人冷静下来后,对于聂嘉的加入只会感到无尽的惊喜。毕竟先前再怎么讨论如何围杀他,也只是建立在他会危害国土安全的前提下。
六阶的金属能力者,以及一名五阶医疗能力者,这对前有狼后有虎的华国来说无异于是巨大的惊喜与希望。在如此时代华国想要站住反战的立场,只能扩充自己的实力,只有足够强大才有资格扛起反战的大旗,聂嘉到来太及时了。
但在座的都是统战部门的高级军官,并没有被一时的激动冲昏头脑,很快就有人提出了对聂嘉此举的怀疑。
聂嘉爽快的提供了猎杀者基地所在以及各方面的防御和能力者分布详情来证明自己的诚意。
“我去验证一下。”沈苏站起来,看着聂嘉的眼神依旧带着深切的厌恶憎恨,“聂嘉,你以整个猎杀者的存亡来为自己的投诚博得信任,如此大义灭亲,我还真是很佩服。”
他嘲讽聂嘉是个卑劣的小人,但聂嘉对此并不在意。
沈苏立刻要率人去猎杀者基地,擦肩而过时他磨着牙齿狠狠道:“即便你已经赢得总统的信任,我也不会承认你的身份。”
“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承认,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聂嘉面带微笑,礼尚外来地低声回敬了他一句。
两人一个火花四溅的短暂对视后沈苏愤然离席,贺青棠也随后被时谌遣离去安排其他人。
聂嘉对众人道:“我知道我以前给你们留下的印象不足以让你们信任我,无所谓,我不强求。我只是想事先声明我只为时谌做事,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是否另有企图,国籍、权力、地位这些东西我没兴趣。”
时谌懒散地支着桌子,冲聂嘉勾勾手指示意让他来自己身边坐下。
众人面面相觑,其实对此他们没有过多的担心,首先以聂嘉的实力和性格他要是想对华国做什么早就发动正面战争了还需要他来卧底?况且,华国这边还有宋上尉这张王牌,美国和绿洲的军政系统中多少都有红色间谍,唯独华国没有,就是因为华国有宋暖阳在。
如果聂嘉真有什么异心,也藏不了多久。
正式宣布聂嘉的加入后时谌就遣了众人回去通报,随后散会。
晚上聂嘉去了时谌的直辖区统战九处,跟贺青棠忙活安排孟佳等人的事宜。这些人毕竟是曾经猎杀者的成员,和原住民难免矛盾摩擦,说不定还要引起骚乱,时谌直接吩咐贺青棠把人带进军区了。
“老大,谢谢你。”孟佳敲门进了贺青棠的办公室,走到聂嘉身边轻声道谢。
聂嘉忙着整理这些人的能力,闻言只勾唇淡笑,“这是我给你们的承诺,不用谢。”
“喝咖啡吗?”贺青棠站起来撕了一包速溶黑咖啡给孟佳冲开递过去。
孟佳看着贺青棠肩上的中校军衔,忽然呼吸顿了顿。不久前他们还是敌人,此时一名杀伤部队的高级军官竟然能毫无芥蒂的接受他们的到来,甚至平和地给她冲咖啡。
“谢谢。”孟佳接过咖啡,控制不住地眼睛发热。
她从心底祈愿和平能尽快到来。
聂嘉淡淡道:“我们已经不是组织成员了,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回去也告诉大家,到了新环境不必太拘束,我会跟时谌说短时间内不会让你们出任务,都好好休息吧。当然,如果有人因为你们的身份找茬也不用有顾虑,给我直接揍回去,出什么事我担着。”
“好!”孟佳舒心地笑起来。
贺青棠算是部队的直接上级,端着咖啡不服气道:“说什么呢,我们九处的都是小乖乖。”
说着手机响了,贺青棠扭头接了个电话,随后跟聂嘉道:“处长喊你回家吃饭。”
聂嘉登时把手里的文件一扔,起身道:“那我走了。”
贺青棠眼神诡异,凑过去悄悄问孟佳:“我们处长和你们老大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孟佳茫然地摇摇头,“不清楚,老大说要退出的时候,我们也都很惊讶。他直奔时将军来,我们更惊讶了,他们跟商量好似的。”
但是他们不可能商量好,否则就没浅川机场那件事,孔斐也不用死了。
贺青棠眼神更诡异了,要不是处长明令禁止烦聂嘉,她早就去当那个烦人精问个明白了。
“我们也去食堂吃饭吧。”贺青棠说。
聂嘉刚出办公室,迎面便看到沈苏一脸怒意地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斯文的黑发青年。
主角受宋暖阳,聂嘉一挑眉,心里头有点不悦。宋暖阳这人没什么不好的,开朗善良,一直在为普通人研究防具武器,聂嘉只是讨厌他的能力。
读心,只要宋暖阳愿意,他能不动声色地把视线里所有人的想法都能弄清楚,只需要一个眼神。感应型的能力者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精力体力。
聂嘉站在原地未动:“有事吗?”
第130章 猎杀世界
“少校不是率人去猎杀者基地了吗, 这么快就回来了?”贺青棠问。
孟佳心里一紧,她现在虽然已经脱离了组织,但多少保留着感情更何况她的姐姐孟瑶还在基地。
沈苏站定在聂嘉面前, 冷笑一声道:“事情办完自然就回来了。”
聂嘉漠然地和他对视。
“我们根据聂嘉提供的坐标的确找到了猎杀者基地, 只不过,我们赶到的时候早已经空无一人,整个地下基地都被烧毁了。”沈苏看着聂嘉, 几乎是咬牙切齿。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基地烧毁, 应该是安源做的,想必大家早就撤离了。孟佳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老大留了足够多的时间,猎杀者几万成员,不知道现在大家何去何从了。
“你想必来华国之前就安顿好你的那些手下了吧,提供一个空基地就成功博得总统和将军的信任, 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沈苏说。
聂嘉漠然道:“你自己没用,人头都送到你手边了都赶不上,跑来找我干什么?”
沈苏眉间抽搐,转头对宋暖阳低声唤道:“暖阳。”
宋暖阳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的视线越过沈苏的肩头落在聂嘉眼底。
聂嘉面上全无表情,“你最好别窥探我的思想,你会后悔的。”
宋暖阳微怔。
沈苏冷哼道:“怕了?你这样的人, 用这种方法对付你再合适不过了。你能过得了宋上尉这关,再说其余的废话吧。”
贺青棠倒是没多说话,她暂且还不像时谌那样信任聂嘉, 让宋上尉检验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宋上尉是统战部的一张神秘王牌,除了校级以上军官外,他的能力谁也不清楚只以为他是普通人,聂嘉又是怎么知道的?
随后,贺青棠注意到宋暖阳的脸色猛地惨白了下来,眼里涌动着惊讶和恐惧混杂的庞大情绪,震撼人心,贺青棠还以为他是窥见了聂嘉的什么阴谋,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这样的人?”聂嘉往前一步,目光如锋利的刀刃般捅进沈苏的眼里,“怎么你觉得自己比我高尚到哪去吗?我没记错的话,在浅川机场的时候你还保留着想要说服我加入华国的想法吧,现在不是如你所愿?”
沈苏像是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眼神中满含杀气,“那只是以前,除非孔斐能复活,否则你永远都是敌人。”
聂嘉眼尾闪过一丝狡黠,“老实说,我对杀了孔斐直至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歉意。”
“你!”沈苏怒急攻心。
聂嘉神色微冷,“我杀他是因为他想要杀我,对于一个满怀杀意的人,我还没那么大度能留他性命。而至于你,在改造营你派人来杀我,这笔账我看在时谌的面子上不和你算了。我知道我曾经杀人无数是个实实在在的恶棍,华国高层这么轻易就接纳我,甚至不追究孔斐的死因,这让你很不舒服。不过你也没必要这么气愤填膺,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像你一样滥杀无辜,而我也永远不会认为一个草菅人命的恶棍有一天会为和平而战。”沈苏怒道。
“是吗?”聂嘉嘲讽道:“在改造营你让那三人来杀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觉醒了其他能力,更没有告诉他们我的自愈能力可以随时把信号源取出不再受限制。他们能杀了我最好,否则就是我杀了他们,而这又可以让你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服其他人放弃对我的招安,下定决心除掉我这种超危险份子刚好可以给孔斐报仇。简单来说,那三个人就是被你派来送死的,我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你又如何呢?”
沈苏沉默地看着聂嘉,似乎是被说中了心虚的地方,眼神有些下意识的闪躲。
“既然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就少在我面前标榜自己是和平战士了。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你要是再敢给我添麻烦,我就送你去见孔斐。”聂嘉压低声音警告了沈苏一句,随后后撤一步,神情中的冰冷锐利尽数退出,甚至还礼貌地冲宋暖阳笑了笑,这才绕过沈苏径自离开了。
沈苏五指僵硬地握成拳,站在原地咬着牙关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宋上尉。”贺青棠神情严肃道:“聂嘉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吗?他是否可以信赖?”
沈苏也回过神,略期待地回身看着宋暖阳,希望他能否定掉聂嘉。
宋暖阳早已浸出一身的冷汗,他脸色苍白地抬起头,哑了良久才失魂落魄道:“是的中校,聂嘉他……可以完全信赖。他的确退出了猎杀者怀着足够的诚意加入我们,只要时将军在,聂嘉就不可能反水,这一点您大可不必担心,也请转告总统。”
贺青棠松了口,沈苏自然是失望极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宋暖阳六神无主,一转身差点一头撞墙上。
沈苏察觉到他的异样,上前揽着他的肩膀想关系两句,却看到了宋暖阳蓄满泪水的双眸。
聂嘉回到家的时候时谌已经准备好晚饭了,饭后两人在楼下溜达,聂嘉好奇问道:“宋暖阳是感应型能力者,可以读心,但是这种能力进不进阶好像没什么区别啊。”
“那区别大了。”时谌笑着握紧他的手,在自己太阳穴上点了点:“他现在可以短时间的控制人的思想,甚至永久性的更改他人记忆。他现在还只是四阶,进五阶后应该就可以延长控制的时间了。”
聂嘉微微挑眉,“那不是比输出型能力者更恐怖。”
时谌笑道:“是啊,所以他是我们统战部的王牌,等他进入五阶,这世上应该能少了许多纷争。”
绝大部分的能力者都是物理攻击,打起来血肉模糊,而宋暖阳想要杀人,甚至连眼都不用眨一下,只需要动一动念头。等他到了五阶甚至六阶,就算改变了世界格局也没人会发现。
幸好这种能力是觉醒在世界主角宋暖阳身上,他的正直和善良在这乱世已经是尤为珍贵,更何况还拥有这种可以控制人心十分适合做恶的能力。
虽然知道这都是设定好的数据,但聂嘉还挺佩服宋暖阳的。有作恶的能力,却选择做个为和平而战的英雄。聂嘉自己则和宋暖阳相反,他选择了和恶魔共沉沦,要不是有时谌在,他恐怕会成为和原主聂嘉相差无几的人。
两人散完步刚回到家,时谌收拾了桌子进厨房洗碗,外面传来敲门声,聂嘉去开门,宋暖阳正站在门外。
“我有些事想问你。”宋暖阳眼眶通红,颇有些紧张。
聂嘉并不像以前那样讨厌世界主角,他对宋暖阳略有好感,便让他进来了,“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嘛,有什么疑问?”
“我只想跟你确认一下。”宋暖阳在沙发坐下。
时谌在厨房喊了一句,“老婆,有客人?”
聂嘉道:“宋上尉来了,你洗你的碗不用出来,找我的。”
时谌哦了一声便没动静了,宋暖阳无奈地笑了笑,有泪水从眼尾洇出来,“你和时处刚刚相见便能迅速恢复感情,我来找你确认似乎是多此一举。”
“你很难过吗?”聂嘉漠然地看着他。
宋暖阳笑色渐渐褪去,似乎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崩溃拧着眉痛哭起来,“我不该难过吗?我以及整个世界,我们都是不存在的,是虚构出来用来囚禁你的牢笼。我们的苦难也都是被设计出来的,这个世界的存在毫无意义,我们苦苦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
聂嘉沉默片刻,“没有意义,就不活了吗?”
宋暖阳看着他,伸手接过聂嘉递来的纸巾。
聂嘉道:“没有意义就没有意义啊,很多人光是活着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非要什么意义?我曾经也将你们当做一串没有生命没有意义的数据而肆意杀伐,时谌没有立刻阻止我,而是影响我,他让我将你们当成了生命体,现在你却认为自己是不存在的?有点搞笑。”
宋暖阳哑然,“我只是太震惊了。”
“我理解。”聂嘉说,“所以我提醒过你,别窥探我的思想,你会后悔的。”
宋暖阳让他三言两语刺挠得醒过神来,似乎是接受了现实,重新无力地笑了笑,心里的不安逐渐消散了,“我可没后悔,很高兴认识你,聂嘉。”
他伸出手,聂嘉却没搭理他,自己酷酷地窝在沙发里,“你知道我不喜欢世界主角。”
“是吗,可我觉得你挺喜欢我的呀。”宋暖阳强行把聂嘉的手拽过来握了握,随后道:“你和时处都是星际纪元的人,时处现在没有记忆就算了,那你呢?你明天可不可以来我的实验室给造出点未来武器?比如高达,或者变形金刚,再不济钢铁侠的那套战甲什么的……”
聂嘉一把甩开他的手,“我是军医又不是机械师,我不会。”
宋暖阳失望地擤了把鼻涕,时谌出来一看,对聂嘉说:“你怎么把人弄哭了?”
聂嘉顿时对宋暖阳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确认完了,赶紧走。”
第131章 猎杀世界
宋暖阳现在再看时谌, 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帝国信息安全处处长,这身份未免太让人心里发慌了,要不是知道他没有记忆, 宋暖阳都有点不知道手往哪里摆。可是想想彼此都是不同世界的人, 便也释然了。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宋暖阳站起来说。
聂嘉冷着脸道:“我明天不会去你实验室的。”
宋暖阳没搭理他,跟时谌敬了个礼就告辞了。
时谌也没问宋上尉来找他干什么, 坐回去拿了颗苹果削了起来, 聂嘉看了他一会,忽然说:“他不是我弄哭的。”
时谌笑道:“他喊你去实验室做什么?”
“他想让我给他造机甲。”聂嘉说。
时谌切了苹果块喂给聂嘉, 颇有些哭笑不得,“造……啥?”
聂嘉依偎过去伏在时谌肩上跟他小声说话,顺便岔开了话题。
一般的军工机械聂嘉稍微懂一点,机甲那玩意儿就算了, 给他设计图他也造不出来,更别说这个世界的军工设备不够水准缺少金属材料,况且也有没有足够的燃料给机甲供能。
聂嘉以为宋暖阳就那么一说,跟时谌耳鬓厮磨一会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谁知道第二天宋暖阳就把聂嘉骗去了实验室。看着一屋子各种冰冷的金属组件和设计图,聂嘉脸都黑了。
“有个技术问题我卡了好久……”宋暖阳拿着一张设计图给聂嘉看。
聂嘉转脸就走。
宋暖阳连忙去拽他,“你别走啊, 求你啦,就当是日行一善嘛。”
“我跟你说了我不是机械师!”聂嘉吼他。
宋暖阳把聂嘉拽进来关上门,笑嘻嘻地:“你问一下kk嘛, kk肯定知道啊。”
kk:【……】这怎么还把主意打到它身上了?
聂嘉被他不依不饶地烦得不行,一把夺过图纸随便扫了一眼,毕竟这个世界多么先进的军工设备在聂嘉这里都很落后,聂嘉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
“推进器动能过大,你这要是装在人身上能把胳膊拧下来,需要一个能抵消冲击的稳定器。”聂嘉耐着性子给他讲解了一遍稳定器原理,然后就看到宋暖阳默默把他往工作台旁边推了推,聂嘉没好气道:“干什么?”
“画图纸啊。”宋暖阳可怜兮兮地冲他双手合十,“你只要画图纸就好了,其他的我来解决。”
“自己设计去!”聂嘉把手里的设计图往他脸上一扔,转脸就走。
这回宋暖阳拽不回聂嘉了,冲他大喊:“你个小气鬼!”
“你个烦人精!”聂嘉哐地一下把门摔得巨响。
迎面遇到来找宋暖阳的沈苏,聂嘉仍旧一脸愠色看也没看沈苏一眼径自走了。
沈苏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他敲门进了宋暖阳的实验室,就看到自己恋人正埋头在电脑后不知在忙什么。
“聂嘉来这里干什么?”沈苏给宋暖阳带了一盒切好的水果,皱着眉明显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我有点事请他帮忙。”宋暖阳抬头对他笑了笑。
沈苏更不满了,“什么事要他帮忙?以后直接告诉我,聂嘉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离他远点。”
宋暖阳无奈道:“沈哥,你对聂嘉别那么大的意见,我都说了他没有不轨的想法,是真的想为华国效力。我知道你记恨孔斐死在他手上,但、但那时情况有点特殊,他是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做的。”
“你现在是在……为聂嘉说话?”沈苏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暖阳。
宋暖阳牵着他袖口道:“你不爱听这个,我也不想让你不高兴,但我希望你能明白聂嘉并不是你印象中的那样,甚至可以说不是同一个人了。我也明白你可以对其他的事既往不咎,孔斐的死却耿耿于怀,可在浅川机场的时候你们把他逼到绝境,甚至埋伏了狙击手,他有所反击也是情理之中啊。”
现在的局势和聂嘉的重要性的确容不得沈苏再去反对聂嘉什么,即便统战部队仍有几位高层不接受聂嘉的存在,但在经过宋上尉的检查后,这点微小的反对也立刻偃旗息鼓了。
沈苏还能怎么样呢。
宋暖阳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毕竟挚友战死,别说严惩凶手,政府甚至把凶手高调迎进国门,孔斐的牺牲一点水花都没有。可这一切都是虚无的……他也无法说出口。
“连你也认同聂嘉了是吗?就因为他是唯一的六阶能力者?”沈苏神色已然冰冷下来,他一把甩开宋暖阳的手,离开了实验室。
宋暖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满是无奈,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设定好的数据,孔斐的死,绿洲的霸权,原主聂嘉的疯狂,甚至是他和沈苏的爱情都是被设定组合出来的……宋暖阳忽然觉得很乏味,什么都没意思极了。
他没有去追沈苏,发了会呆就继续着手研究稳定器的设计图了。
原猎杀者首领聂嘉正式成为了华国的战力,并且已经成功进阶,是从古至今唯一的六阶能力者。这个消息贺甜总统立刻就让传出去了,这本来就是值得炫耀的事没必要掖着藏着。
贺甜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炫耀,而是震慑绿洲。
一个金属能力者,从五阶到六阶他的能力领域会扩大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谁也不清楚,就连美国也不敢轻易挑衅来一探虚实。在绿洲元首还是黄更的时候,绿洲的状态相对温和很多,和华国美国都保持着紧密的外交。而自从宁朗上台,华国和美国都被绿洲单方面切断了所有往来,要不是还能从卫星监测到,两国统战部几乎要怀疑绿洲是不是消失了。
宁朗是个完全的鲨派主义能力者,在这种时候,一上台就切断了和其他国家的往来,谁知道他在鼓捣什么动静。现在只希望一个六阶能力者的诞生,可以让他轻举妄动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在这种局势面前,即便有再多的高层对聂嘉有所不满心存芥蒂,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华国十分需要聂嘉。
真和绿洲开战,华国不见得会输,但也只会是惨胜。能力者之间的战争,要伴随着血流成河,生灵涂炭,那实在是贺甜不想见到的一幕,这就是她一直反战的理由。
她宁愿就这样长久的剑拔弩张,把所有开战前的焦虑压力都自己来扛,也不想迎来真正开战的那一天。
但显然宁朗可不那么想。
十分平静的一个夜晚,聂嘉一身冷汗地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时谌接完一通电话回来,一进卧室就看到聂嘉抱着膝盖缩在床上,借着月光能清楚地看见他在轻微地发着抖。
“怎么了?”时谌心里一紧,过去坐在床边安抚地摸了摸聂嘉,却摸了一手冷汗。
“我做了个梦。”聂嘉看着他,神情平静,声音中却蕴着磅礴的恐惧情绪,“我梦见你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把我丢下了,我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我,也追不上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走掉了。”
时谌发出一丝温柔的笑声,把聂嘉抱在怀里哄了哄,“我竟然在梦里把你扔下了,我太过分了,罚我一天不许亲你抱你,趁现在抱个够。”
聂嘉伏在时谌怀里,他胸膛传来的温度逐渐化去了聂嘉心里冰冷的恐惧情绪,他安静了一会才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时谌神色肃穆起来,“我得去青海门一趟。”
“现在?”聂嘉看了一眼时间,都凌晨三点半了,“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了吗?”
时谌点头道:“卫星监察到绿洲的导弹舱门全打开了,总统和美国那边正在紧急视讯商量对策,目前还不知道绿洲想袭击哪里,也无法和绿洲取得联系。”
聂嘉听完心里一沉,“我跟你一起去。”
事态紧急容不得耽搁,两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一身居家睡衣就赶去了青海门。
贺甜总统也是睡梦中被紧急叫醒,如此大事没有时间容得她整理着装仪容,披散着头发就和美国总统及国务卿连接上了视讯会面。
时谌一进青海门扫了一眼会议室,将级军官全在,校级军官有实权的也在。
“你们杵在这儿干什么?”时谌怒道:“中校,马上率九处所有人安排海岸线的居民撤离,快去!”
被时谌训了这么一声,贺青棠才脸色苍白地回过神,“是,将军!”
贺青棠夺门而出,其余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安排人去辅佐贺青棠清空海岸线。
如果绿洲那上百枚核导弹尽数发射,华国的海岸线会在第一时间被夷为平地。事发紧急,竟一时没人顾虑得到。
聂嘉追上贺青棠低声道:“我带来的人里有空间能力者可以大批转移居民,你去找孟佳,她比我更了解他们的能力。”
贺青棠点点头,为了节省时间直接从高楼跃下,双手瞬间爆裂出刺眼诡谲的红光抵消了下坠的冲势。
聂嘉回到时谌身边小声问道:“可以拦截吗?”
时谌皱着眉严肃地摇摇头,“数量太多了,可以反击,但无法精确拦截,一旦向这里发射海岸线是绝对守不住的,届时反击也毫无意义。绿洲大概也不在乎华国是否反击,现在只希望宁朗能露面谈条件。”
可宁朗毫无动静,他要是想谈条件想必早就露面了,恐怕宁朗的目的,是宣战。
沈苏匆匆赶到,往卫星监控图上看了一眼,也是急出一头冷汗。
上百枚核弹……宁朗那疯子想干什么!
“聂先生,沈少校,你们是最顶尖的金属能力者,能否拦截?”贺甜转过头眉心一片愁云惨雾。
沈苏面露难色,“很抱歉总统阁下,如此数量的核导弹领域和动能都十分恐怖,如果对面集火袭击我倒是可以拼死一试,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一枚核导弹就足以摧毁海岸线,宁朗要真的发动袭击,怎么可能集火打,必定会分散袭击,范围可怖,再加上数次变轨,即便是一名五阶金属能力者也没有办法。
聂嘉看了一眼时谌眸中的焦灼,静静道:“如果宁朗真的袭击华国,我可以尝试拦截。”
“你有多少把握?”贺甜激动不已,摁着桌子站起来呼吸都在发抖。
聂嘉想了想道:“这个数量和范围……百分之百吧。”
他话音一落,满室寂静了一瞬。
沈苏神色微妙地看了聂嘉一眼,咬牙道:“聂嘉,你可不要拿千万条人命来逞能。”
“你办不到的事就闭嘴。”聂嘉看也没看沈苏,神色冰冷地斥道。
时谌握上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指尖,聂嘉换上一丝笑意对他道:“最严重的后果顶多就是透支精力睡个两三天,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时谌沉默地揉了揉聂嘉的脑袋,勉强勾唇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第132章 猎杀世界
“总、总统, 宁朗发来视讯请求!”
“接上!”贺甜严肃道。
宁朗的主动联络让会议室霎时落针可闻,众人几乎屏息以待,期盼宁朗露面是想和两国谈条件。
光幕亮起, 露出一张年轻邪佞的脸孔, 黑发黑眼的年轻男人透过冰冷的光幕向贺甜及美国总统做了不太标准的问候礼,“晚上好,贺甜总统以及克林顿总统,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最后的休息时间。”
“宁朗, 你想怎么样?”贺甜没空跟他假模假式的客套,开门见山问道。
“我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吗?等等……真抱歉, 我现在还真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宁朗发出痛快的笑声,欣赏着贺甜及克林顿此时难看的脸色。
时谌上前一步在贺甜身边坐下,神色冷肃地注视着宁朗,“你有什么条件?你应该知道, 凭绿洲的核弹储备,华国完全可以双倍反击,届时整个绿洲都会被夷为平地,死伤无数,那是我们双方都不愿意见到的局面。我们现在接受绿洲的谈判,你的条件是什么?”
克林顿总统也随后点头,绿洲总不可能是搞自杀式袭击吧?仅仅一百多枚核导弹并不能从根本上给两国带来毁灭, 一旦发射,华国和美国都会进行反击,绿洲有再多的能力者也只能迎来灭亡, 得不偿失。
这么多年绿洲一直想要独立,只是华国不肯承认,若宁朗只是想宣布独立,那这次危机就好办多了。
“我还真有一个条件。”宁朗沉思片刻邪里邪气地一笑。
有谈判的余地那就好办多了,贺甜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你是。”
“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你们把人交给我处死,我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宁朗的眼神满怀恶意,他念出了十几个名字,其中包括了时谌、沈苏、贺青棠,美国的两名五阶能力者和军区大将,以及……“以及聂嘉那个鲨派的叛徒!”
“妄想!”
“你做梦!”
贺甜和克林顿总统愤怒地瞪圆了眼睛。
时谌漠然道:“你既然知道聂嘉已经加入华国,就应该明白,华国有聂嘉和沈苏在,核导弹华国这边可以全面拦截甚至反击。”
“是啊,那美国呢?”宁朗朝克林顿一扬眉。
“美国有足够的军事战力可以毁灭绿洲。”克林顿冷着脸说。
聂嘉觉得有些怪异,战事上敌对的国家相互吹嘘说些假大空的狠话其实是常事,但时谌和克林顿并没有说假话,甚至还谦虚了。绿洲强就强在能力者众多,拼军事战力,绿洲只有被宰的份,宁朗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要搞自杀袭击,他同意,绿洲其他人也同意陪他一起疯吗?绿洲的人都是疯狂的鲨派主义者,他们会以牺牲自己的方式来一场自杀袭击?不可能的。
聂嘉沉思片刻低声问沈苏:“宁朗的能力是什么?”
沈苏和聂嘉相互看不惯,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实话实说道:“只知道他是五阶之一,具体能力是什么没人知道,一直很受黄更的器重和保护,被当成绿洲的秘密武器。”
kk的数据不齐,聂嘉不能像以前一样开上帝视觉,此时只能连蒙带猜了。
一个神秘的五阶能力者,杀了旧元首自己上台,随后马上向两国宣战,他哪来这大的底气?
“宁朗会不会也进阶成为六阶能力者了?”聂嘉道。
“怎么可能!光出现你一个六阶就够震惊世界的了,一百多年来最高只达到五阶,忽然出现两个六阶,哪那么巧!”沈苏怒气冲冲地反驳完,心里却被聂嘉的话掀起滔天巨浪,神色难堪道:“也许……不是没有可能。如果他真的因为进阶才毫无顾虑地向两国挑衅,反而说得通了。”
“那情况不就糟了!”旁边一个中校偷听到他们讲话,急出一脑门的汗,“连宁朗的能力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呢!”
聂嘉双手抱在一起,皱眉沉默地看着光幕中的宁朗。
这个世界的构成被自己的到来打乱,或者说被公诉组重新编排了。时谌一直以来的身份都是尽量站在高处的,以便更好的帮助聂嘉完成任务,这一世却是个普通人,kk也受限,连上帝视觉都不能开了。反派大魔王明明是自己,现在却忽然出来个宁朗,难说是不是公诉组的手笔。
“那就是没得谈了?”宁朗一摊手,随后抚掌而笑,“那么我宣布,种族之战由此时此刻正式开始了!”
他话音一落,共计172枚核导弹被计算机锁定,点燃,破水而出!
“住手!”贺甜震怒。
宁朗唇边的笑容越发疯狂,“在到达不可返回点之前,你们还有点时间自行了断。”
时谌目呲欲裂地紧紧咬着牙,聂嘉也来不及跟他说点什么,发射井一启动便立刻丢一下“我走了”迅速前往海岸线。时谌转头的时候聂嘉已经消失了,沈苏也连忙赶去了海岸线。
“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谈判。”时谌望着宁朗口气森然。
宁朗笑道:“当然,要是贺甜跟克林顿足够蠢真一口气把你们杀了那能省了我太多事。”
贺甜紧握双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在为新世界的到来,献上庆祝的礼花!”宁朗眼里是疯魔般的向往,他站起来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张开双臂扬声吼道:“我们将会杀光这世上所有的豚派,奴役普通人类,能力者是成功进化的超级人种,豚派竟然跟你们这些普通人同流合污。我们鲨派躲躲藏藏这么久,也是时候让你们尝尝被追杀的滋味了。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宁朗单方面切断了视讯。
时谌长眉紧蹙,他单手摁在贺甜肩上低声道:“这里您坐镇,我去海岸线盯着。”
贺甜呼吸急促地仰头看着他,眼里闪动着泪花:“无论如何……一定一定要全部拦截导弹!落下来一颗,都要用无数人命去填的。”
“我明白。”时谌气息沉重地点头。
海岸线,居民区一片嘈杂,部队正在安排紧急撤离,空间能力者的光圈在各处频频闪灭,但时间紧迫,海峡对面的核导弹一旦飞临,牺牲仍然是惨烈的。
“聂先生!”贺青棠在跨海大桥上发现了聂嘉立在风中的身影,她掌心涌动着腥红的光雾飞过海面落在聂嘉身边,声音发着抖问道:“导弹井启动了是吗?”
“是啊,共计207枚。”聂嘉看着远方无尽的黑暗淡淡说道。
贺青棠一愣:“怎么多了……?”
“在持续增加,现在215枚了。”聂嘉说。
“有能力者在!”贺青棠立刻反应了过来,绿洲没有这么多的核武储备。
“对,那人在不断进行复制,已经过了不可返回点。”聂嘉回头看了一眼海岸线,仍旧是一片灯火通明,这么点时间要撤离上百万人,太苛刻了,他沉声道:“数量和范围都超过我的预期,我没办法拦截只能半空引爆了。你马上组织水、土和其他有用的能力者在海岸线制造壁垒以抵挡冲击波和海啸,越高越好,至于污染和各种辐射,只能后面再想办法了。”
贺青棠心脏都快爆炸了,听他这么一说便赶紧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回去组织人手。
“聂嘉,你有多少把握?”沈苏踩着一块铁皮停在半空低头问聂嘉。
聂嘉道:“你的领域极限在哪?”
沈苏面色微有点难堪:“我站在这里根本感觉不到导弹。”
聂嘉面色一沉,没想到五阶和六阶的差距这么大。不过也算了,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他也没想过让沈苏帮什么忙。
聂嘉对身后一指:“你去给海岸线加固壁垒,几百枚核导弹冲击波的威力也足以把海岸线推平了。”
他说完身影就瞬间在原地消失了,沈苏也顾不得对聂嘉的不满,十指猛握,万米长的跨海大桥拔地而起,横着砸在了海岸边将居民区围了起来。
很快,无数土墙冰壁一层一层在岸边参天而起,高耸入云,将海岸线严密地保护起来,部队仍在加紧安排居民撤离,污染能少一个是一个。
聂嘉顺着磁场瞬移到一个安全与危险临界的地方,此时对面所有的核导弹都纳进了他的领域中,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金属的磁性,和那个穿梭在这些毁灭武器中不断复制出更多武器的能力者。
聂嘉的指尖迸溅出些微的电屑,他紧咬着牙,犹如握住无形的巨门,嘶吼着拼尽全力撕裂这黑暗无边的夜空。远方的黑暗里,无数炽白刺目的火光连成一片,几乎将整个海平面映得犹如无法直视的烈日!
随后才是瞬间袭到面门的音波和热浪,聂嘉立刻被剧烈的爆破声震碎了耳膜,他完全透支了自己的体能和精力,躲都来不及躲猛地被冲击波掼进水里,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掀起来。
近乎三百枚核导弹在遥远的海平面被引爆,站在华国西海岸上看,只是天海交界的远方忽然亮起,随后便是一阵阵的闷雷,然后便安静了下来,仿佛不过是一簇转瞬即逝的烟花。
第133章 猎杀世界
聂嘉被热得发烫的海水包裹着往深海拖拽, 他的意识尚存,身上却没有星点力气,明知道再这么下去必死无疑也只能不断下坠。
他终究还是跟宋暖阳不一样, 他并不想成为舍身救世的英雄。可这是虚拟的世界, 所有的痛苦对聂嘉来说只是一个失败的任务,似乎也不值得去太在意,聂嘉现在唯一想的, 就是可惜刚才没能跟时谌好好说上一句话。不过也没关系, 他们在下个世界又会再见面的。
聂嘉又想起了那个梦,原来不是时谌扔下了他, 而是自己坠入了深渊。
他满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身体被碾断了骨骼般痛,浑然不觉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正奋力拽他出深渊。
破水而出时天际尽头仍然在燃烧着, 空气滚烫,每呼吸一次都有可能将呼吸道烧伤。时谌捞着聂嘉的腰将他托出水面,聂嘉早已不省人事,身体绵软地趴在时谌的臂弯里。
“嘉嘉?”时谌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揽着聂嘉的后腰让他伏在自己肩上,一手托着他的后颈在他耳边轻唤聂嘉的名字,却蹭了一手的血。
海水几乎滚烫了起来, 时谌不敢再叫他,呼吸急促地在一片辐射污染严重的海浪中沉浮。他抱紧了聂嘉,往不远处一圈紫色的光轮中游去。
海岸线上, 土墙和冰壁在冲击波和巨浪下在一层一层瓦解,一层破碎,立刻有能力者拼尽全力补上,整个海岸线都在震颤,但在上百米高的壁垒保护下硬是没有让一滴水突破进来。
这一夜的动静在海岸线居民的心中无异于末日,无数人看着漫天的星光和眼前不知何时会倒塌的壁垒,眼里涌动着热泪,手足无措的等待着死亡。壁垒下是无数能力者,他们还在坚持,咬牙死扛,坚毅的身影让人们又升起了一丝微茫的希望。
时谌抱着聂嘉从光轮里被浪冲出来,空间能力者立刻关闭了光圈。
“医生!医生呢!”时谌急迫得近乎疯狂站起来吼着嗓音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他忽然跪地呛出一口血,却丝毫没有松懈紧紧抱着聂嘉的臂弯。
“处长!”贺青棠早起就找了孟佳过来,见状几乎快哭了。
聂嘉落水的地方那么危险即便是能力者都极有可能有去无回,更何况处长只是普通人的躯体,仅仅只停留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身上就已经出现了大片灼伤,此时已经开始不住的呕血,想必呼吸道也早已被烧伤了。
壁垒外是巨浪拍打出的惊心动魄的声响和土层冰壁的崩塌声,时谌脑中却极为安静,只有聂嘉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孟佳冲到近前,时谌抬头时眼里全是泪,“救他、他还活着……”
作为曾经猎杀者的一员,孟佳虽然是医生,可她杀的人却比她救治的人还要多,多好几倍。她曾经憎恨过政府也憎恨过普通人,为什么要压缩能力者的生存空间,逼得他们如野兽般在外流浪。后来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跟随老大加入了政府……
可现在孟佳看着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聂嘉,心里只充斥着庞大的悲伤和震惊,尤其是她开始治疗感知到他的伤有多严重时。
孟佳很难想象曾经要为鲨派开辟新世界,视普通人和豚派为猪狗的老大,有一天会为了人们做到这种的地步,不是时处带他回来,多耽搁一分钟他就死了。
值得吗?
“老大没事了,”孟佳完全修复了聂嘉的身体后才着手给时谌治疗,“体能上的消耗让他好好睡一觉自己恢复吧。”
贺青棠松了口气,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嘴巴哆嗦了两下愣是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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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嘉醒来的时候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应该是睡了很久,他一偏头就看到时谌正守在床边,眼睛熬得通红下巴满是青茬,握着他的手一说话就是一把子沙哑的喜悦,“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聂嘉猛地坐起身,这还是原来的世界,“我没死?”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失去你了。”时谌握着聂嘉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串热泪倏地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聂嘉一怔,往时谌的怀里拱去。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拟的,可时谌不知道,他们彼此深爱,生离死别的痛苦聂嘉想都不敢想,却白白让时谌承担这种痛苦。他忽然有点后悔。
“我没事,我不会离开你的。”聂嘉搂着时谌的脖子轻轻说。
时谌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紧了聂嘉。
聂嘉扭头亲亲他的耳朵,像以前时谌哄他一样去哄时谌,“别哭了,老婆心疼。”
时谌无奈地笑了笑,拎着聂嘉的后领把他从怀里拽走,往人唇上亲了亲,“心疼你呢,控制不住。”
聂嘉用指尖给时谌揩去眼泪,时谌长眉微蹙,目光静静的描绘着聂嘉俊美的眼眉,“别再有下次了,不要再把自己置于那么危险的地方,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我没想那么多。”聂嘉乖乖的说实话,“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你在一起,我没有为了全国人民牺牲自我的伟大精神。当时要不是被音波震晕了,我是可以逃走的。所以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
他去蹭时谌的脸颊,在他耳边说着为自己解释的温柔情话,像个撒娇的小孩。
两人亲吻在一起,不掺杂丝毫的情欲,倾诉彼此的爱意和思念。
温存一会后聂嘉靠在时谌怀里,捧着杯子喝水,“我躺了多久?腰好酸。”
时谌伸手给他揉腰,轻声说:“两天。”
聂嘉沉默了一会才问:“海岸线怎么样了?”
“大部分的人已经及时撤离了,剩余居民也没出现任何人员伤亡,污染和辐射昨天下午也已经组织能力者小队清除干净,再无隐患。”时谌习惯性地亲吻聂嘉的指尖,“你救了所有人包括我,你是我的英雄。”
最后一句话让聂嘉忽地有些不好意思,他脸颊微红地转头看了时谌一眼,趴在他胸口凑近了问:“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都可以。”时谌宠爱地捏了捏聂嘉的脸颊。
聂嘉立刻凑到他耳边悄悄说:“我想和你做爱。”
时谌露出坏笑,双臂圈着聂嘉翻身就把人压在了床上,聂嘉猝不及防,手中杯子里的水泼了两人一头一身,怔楞了片刻,两人相视一笑,拥在一起亲吻。
晚上宋暖阳得知聂嘉醒了,哒哒哒跑过来看望聂嘉,聂嘉不胜烦扰没说两句话就要抄板凳赶人回去,刚好时谌正在做饭于是宋暖阳非要留下来蹭饭,跟聂嘉在门口就吵吵了起来。没几分钟贺青棠也来了,也非要留下来蹭饭,聂嘉坐在沙发上窝了一肚子火。
但三人坐下来一聊,聂嘉才知道华国这边的危机是顺利解除了,但美国可没有他这样的金属能力者,共计六百多枚核导弹将美国轰没了一半,死伤无数,首都更是直接消失了在原地留下一个庞大的深坑。
“灭国是肯定的了,整个军政系统都被炸没了。我姐已经派了部队过去安排其他人治疗撤离,先安置到我们这里来再说吧。”贺青棠嗑着瓜子说。
美国元气大伤,克林顿总统牺牲,剩余的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各种污染和辐射,整个国家最终只会走向灭亡。
这场面谁都没有预料到。
而美国的灾难也更加说明将数百枚核导弹在海上成功拦截,拯救了整个国家的聂嘉,是真正的救世英雄,而不再是臭名昭著的鲨派领袖。再无人提及这个身份,包括贺甜总统,对聂嘉也只有无尽的感恩。那些曾经反对招安聂嘉,在聂嘉加入华国后仍在暗地里排揎他的人,除了感激那也就只有羞愧了。
然而这会子救世英雄说:“救他们干什么?华美不是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吗,你华国物资很富裕吗,宁朗灭了吗,还有空救难民?”
宋暖阳说:“也不能这么讲啊,那些都是普通人民。绿洲的存在是对全人类的灾难,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宁朗现在又没动静了,不知道是不是留着什么后招。”贺青棠心事重重道:“他宣称要杀光豚派,向我们两大国开战只是为了打响第一炮,在国境外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自由能力者基地,如果华国不伸出援手,国境外的所有基地,无数的生命都会被宁朗杀光。”
聂嘉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认真道:“收容国境外的能力者基地,这是时谌的意思?”
“你睡觉的这两天时处一直守着你,压根没进过青海门,这是总统的意思,长官们也没有反对的。”宋暖阳说:“境外的那些基地跟我们开过火,但大难当前,难道要任他们自生自灭吗?”
聂嘉很奇怪,为什么不能任他们自生自灭?
贺青棠道:“那些自由人组成的基地到底跟鲨派不同,予我们也没有过什么过分的危害,都是生命啊,怎么能放着不管呢。”
聂嘉沉默着,勉强算是被说服了。大敌当前,能收容更多的能力者也算是微薄的战力了。
“贺青棠!”时谌在厨房吼了一声。
“到!”贺青棠立刻站起来小跑着去厨房门口。
时谌说:“去给我买块姜。”
贺青棠委屈巴巴出门买姜了,聂嘉思绪回到正轨,蹙眉问宋暖阳:“美国首都凭空消失,什么样的能力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那可是近百平方公里的庞大面积,三十多万人口,最高权力机构的集中地,一点渣都不剩。
宋暖阳神色难堪地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
第134章 猎杀世界
两人沉默下来, 绿洲的实力早已超出了原先的认知。
造成灭国的如果是宁朗一个人,那对华国来说是绝对的灭顶之灾。
只是这些都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在绿洲袭击两国后, 聂嘉连睡两天, 绿洲也没有后续动静了。而且宁朗居然没有再继续拒绝华国政府的交涉,虽然态度敷衍却也没了之前一贯不予理会的坚决。
美国被灭,给华国带来了一定的压力和震慑, 看宁朗的反应, 近三百枚核导弹下去,华国连个骨折的人都没有, 想必也给了绿洲一定的冲击。
彼此都深不可测,真正开战前,想必会有好一段相互试探的前戏。
饭后时谌牵着聂嘉出去散步,海岸线恢复了一贯的祥和宁静, 夜空晴朗,海浪温柔,聂嘉和时谌牵着手走在沙滩上,在海风中低声说着些甜蜜的情话。
贺青棠和宋暖阳也没走,远远地跟在两人后面。
贺青棠手里拎着自己的鞋,跟宋暖阳并肩走着,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有点牙酸, 捂着嘴说:“他们好基呀。”
宋暖阳哭笑不得,“中校,您没看出来, 时处跟聂先生在谈恋爱吗?”
贺青棠一脸惊恐,“什么时候的事?!”
宋暖阳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聂嘉跟时谌的关系是因为一开始从聂嘉脑中窥到的,但就他们目前的表现而言,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吧?
“从聂先生来的第一天,他们就吃住在一起。聂先生昏睡这两天,时处寸步不离守着,还有时处看聂先生的眼神,这些您看不到吗?”宋暖阳说。
前头,时谌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方正盒子,递给聂嘉笑眯眯道:“生日礼物。”
“今天我生日吗?”聂嘉惊喜地一扬眉,他其实早就忘了自己的生日了,不管是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时谌勾唇笑道:“今天不是,就是想送你礼物,就当提前过了吧。”
聂嘉心头一甜,摸了摸盒子,一时竟然还打不开。
时谌指着盒子道:“这里有个开关,摁一下。”
聂嘉摸到一个按钮,用力一摁,盒子嘣地炸出一个脆响,从里面蹦出一个不堪入目的小丑玩具,冲聂嘉左摇右摆。那玩具其丑无比倒是其次,打开时的声响倒是把聂嘉吓了一跳。
时谌还在一旁眼神期待地看着自己老婆,拼命摇尾巴:“喜欢吗?”
后头,贺青棠一脸惨不忍睹地对宋暖阳说:“这种我初中时候玩剩下的手段……你确定他俩是在谈恋爱?而不是处长在欺负聂先生?”
宋暖阳也无话可说,憋了半天,说:“要不咱俩走吧?”
马上海滩上就只剩下聂嘉和时谌,聂嘉揪了揪小丑的红鼻子,笑色温柔极了,“喜欢啊,你送的我都喜欢。”
时谌忽然察觉有点不对劲,把盒子拿回来,手指往小丑的嘴里抠了抠,抠出了一枚素圈婚戒,神色尴尬道:“失误,它刚才应该嘣地一下把戒指吐出来,这才是礼物。”说着把小丑带盒子又塞回自己兜里了。
聂嘉忍不住露出无奈的笑色,时谌似乎总是喜欢把戒指藏在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等着自己发现。聂嘉让他给自己戴上戒指,又忍不住扑棱两下时谌的脑袋,真可爱。
聂嘉不怎么喜欢多余的交流,他醒来以后政府高层多得是想要见他,全拜托时谌推掉了。第二天倒是没有顶住宋暖阳的软磨硬泡,说是有个技术问题不能解决,非要聂嘉去他的实验室,聂嘉冲他发脾气也没用。
早上时谌开车送聂嘉去了科学院,自己才返回了青海门。
在去宋暖阳实验室的路上,聂嘉遇到了一个穿着陆军制服的青年,看军衔是名中校,他伸手拦住聂嘉的去路,随后深深对聂嘉鞠了一躬,诚恳的说道:“聂嘉,感谢你救了整个华国。我曾经在你刚来的时候也极力反对,对你无比憎恨,甚至连带对时处也心怀怨恨。我现在意识到你是真的改邪归正愿意同华国一起抗敌,我很高兴你能成为我们的战友!”
他伸出手,眼中泛着激动的泪光看向聂嘉。
聂嘉一笑,也伸出手,却是结结实实一巴掌拍开了这名中校的手。
他神色冰冷道:“改邪归正?你未免太高看自己的立场了。我不需要你们一个又一个对我表达认同,我拯救华国又不是为了你们,更不是为了你们施舍般的嘉奖,少在我眼前瞎晃。”
那名中校怔楞在当场,聂嘉懒得再理会他,径自往宋暖阳的实验室走去。
宋暖阳在里面给聂嘉开了门,关上门时无奈道:“你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吗?知道你是为了时处,但好歹也说点客套话吧。”
“懒得说。”聂嘉进来就看到沈苏也在这,当即脸色更不好看了,他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道:“说实话,能力者会衍生出鲨派和豚派,本身就是因为普通人拒绝承认这种进化,在末世过去之后不愿意落后于人,就开始扯能力者的后腿。种族之战爆发之前,枉死了多少能力者你知道吗?鲨派的存在就是为了推翻这场普通人的‘暴政’。你说的对,要不是为了时谌,我就跑去绿洲跟宁朗合作,反过来踩你们一脚。谁是正谁是恶,别那么恬不知耻非要分清楚,自己心里都知道,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暖阳撇撇嘴,给他倒了一杯咖啡:“你少在我面前说大话,你想啥我都知道呢。”
他看了一旁神色难堪的沈苏一眼,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清楚聂嘉这是指桑骂槐,怼了自己男朋友一顿。
当然,也不排除聂嘉是真的这样想。他的改变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是为了时处一直努力找寻自己过去的影子,他可能真的会成了另一个宁朗。
宋暖阳无法确定,他把聂嘉当朋友,并不会擅自去读取聂嘉的想法,只能当他是气话了。
“你会在这里,真的全都是为了时处吗?”宋暖阳笑道:“你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所有才会干干脆脆的放弃任务。”
聂嘉喝了口咖啡,没理会他。
一旁沉默已久的沈苏站起来走近聂嘉,酝酿了片刻才开口,“聂嘉,我为了之前对你的质疑感到抱歉。我知道你险些死在海岸线,我为自己的狭隘而羞愧。”
聂嘉漠然直视他的双眸,“你想说什么?”
沈苏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道:“我想跟你了解一下,我们同为金属能力者,但你的能力者好像跟之前不同了,是因为进阶吗?还是说,我们从属性上就不同?”
聂嘉杀气腾腾地瞪着宋暖阳,“他就是你说的‘技术问题’?嗯?”
宋暖阳立刻鼓着腮帮子冲聂嘉撒娇卖萌,“你们都是珍贵的金属能力者,简单指点一二就好了嘛,拜托啦,下班了给你买蛋糕吃。”
合着自己就是被骗来的!聂嘉又是一肚子火,但看看软绵绵的宋暖阳,又懒得计较了。
他环顾整个实验室,看见了不远处宋暖阳还在修改阶段的半成品稳定器,指着它说:“你能控制那东西吗?”
沈苏一抬手,巴掌大的稳定器立刻冲破了钢化玻璃落在沈苏手上,“然后呢?”
聂嘉态度敷衍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物质吗?”
“是钛合金。”宋暖阳眨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无法完全理清楚,“钛是无磁性金属,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沈苏也是一脸不明所以。
聂嘉把那个稳定器拿过来抛来抛去地把玩,漫不经心道:“你所能感知到的那个‘领域’其实就是磁场,但你的能力并不是控制磁场,而电磁力,证据就是你可以控制钛合金。如果只是单纯的控制磁场,想让你死就太容易了。钛、铬、铜,甚至是一把塑料刀就能要你的命。”
沈苏是个武将,听他这么说也有点不太明白,转而去看宋暖阳。
宋暖阳面上已是浮现出了一层震惊,“电磁力……那不就是说,你们可以任意摧毁所有已知物质,甚至是人体结构?”原来他们的能力不仅仅是控制金属,而是三大基本力之一,这要是达到十阶甚至往上,岂不是可以摧毁整颗地球?
这未免有点……太恐怖了!
“是啊,不过要到能神不知鬼不觉摧毁生物大脑或心脏的程度,大概得到十阶左右吧。”聂嘉说:“我现在虽然是六阶,领域扩大了几十倍,但太细致的操作我还无法掌握,不借物杀人是不可能的。”
“所有金属能力者,都是这样吗?”沈苏也吃了一惊,过后是忍不住的激动。
“不,六阶好像就是分水岭了。在五阶之前我们的领域太小,一时跟普通金属能力者没太大区别,难以分辨。”聂嘉说,随手把稳定器扔回了原地,冲宋暖阳说:“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走了。”
沈苏急急道:“可在你之前,百年来根本就没有人突破五阶,我……恐怕不能跟你一样。”
“事儿多,知道自己不行就好好练习呗,走了。”聂嘉在沈苏面前就浑身是刺,看在宋暖阳面子上能说的都说了,这会已经是不耐烦,掉头就走了。
第135章 猎杀世界
聂嘉走后沈苏转头看了宋暖阳一眼, 忍不住心里涌动的震惊和惊喜,握着他的手道:“谢谢你暖阳。”
宋暖阳露出温顺的笑容:“谢聂嘉呀,谢我干嘛。”
沈苏神色微有尴尬地点点头, 宋暖阳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脑袋, “心里还不舒服呢?”
“我根本无法忘记他杀了孔斐这件事。”沈苏叹了口气,“不过他拯救了华国是事实,我恨他, 是种我无法控制的情绪。我答应你往后绝对不会对他存有偏见和针对, 我什么都不会做。”
宋暖阳笑道:“嗯,我相信你。”
下午宋暖阳下班时往贺青棠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询问一些材料的事, 顺嘴问了一句,得知聂嘉现在还在青海门,便拎着块奶油蛋糕乐颠颠跑去青海门了。
时谌在开会,聂嘉正在国会大楼的阳光下闲闲地翻着一本书, 他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便没去理会。
宋暖阳捧着小蛋糕从后面蹦出来,还自带出场配音的铛铛了两声。
“什么味儿的?”聂嘉头也不抬地说。
宋暖阳坐到他对面:“抹茶味儿!”
“不爱吃。”聂嘉毫不客气道。
“那我吃了哼。”宋暖阳也毫不客气,自己哼哧哼哧开始挖蛋糕吃。
两人都没再说话,聂嘉在旁人面前本来就话少,他也不搭理宋暖阳就自顾自地翻书。倒是宋暖阳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瞎转,不知是不是在打什么狡黠的坏主意。
“我今天下午想了些事情。”宋暖阳舔着塑料勺子上的奶油说:“你那边的公检机构和公诉组, 未免太刻意了,其实只是一桩很普通的杀人案,要找替罪羊也应该是找毫无背景或者有着巨大弱点的普通人。你是自由军的军医, 地位举足轻重,弄不好会惹来你们整个军团的报复,得不偿失。”
聂嘉神色凝重地合上书,“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公诉组在刻意针对你,是为了制裁你所以才有这一桩命案,而不是先有了命案想拉你当替罪羊,因为不值当的。”宋暖阳说:“你想呀,你要是杀了人,是会栽赃一个毫无反击之力的乞丐,还是地位不俗的医生?”
“你有点意思。”聂嘉微一挑眉:“可也如你所说,我只是自由军的军医,半辈子的活动地点都不在国境内,帝国审判庭的公诉组为什么要针对我?他们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宋暖阳叼着勺子陷入了沉思,“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结束后你让kk把这个怀疑转达给时处,让时处在外面好好查查吧。这事儿是因为你堂兄而起,他杀了人,把你骗回来顶罪,可你堂兄也不是什么有钱有权的人,公诉组那么卖力帮他干什么?”
聂嘉神色微有失望,都是他这些年嚼剩下的问题。
kk插了句嘴道:【这一点其实处长已经在着手调查了,只是免得您多想,暂时没有告知您。】
整件事看似严丝合缝,可一梳理就能发现漏洞百出。即便kk没有说,聂嘉自己也能逐渐感觉得到,他能察觉公诉组的刻意针对,所以才更加愤怒。
不过宋暖阳能提出这个问题,想必也是真心在为聂嘉着想。
“我会的。”聂嘉没去泼他的冷水,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色,天都快黑了,时谌还没散会。
宋暖阳把蛋糕吃完了,趴在桌子上问他:“对了,你之前提过让沈哥好好练习,你的意思是,他现在五阶,也可以往输出方面靠拢吗?”
“可以啊,”聂嘉漫不经心道:“能力者进阶之所以没有规律就是因为每个人使用能力的频率不同,这跟精神阈值也有点关系。”
“那沈哥要怎么练习啊?”宋暖阳问。
聂嘉冷眼看向他,突然抄起书就去揍他,“你啰嗦这么久,就是来替沈苏套我话的吧!”
“哎!打人不打脸,你怎么真动手啊……我我翻脸了啊,我真翻脸了!”宋暖阳抱头从椅子上跳起来,两手指尖抵着太阳穴,一脸奶凶地瞪着聂嘉。
聂嘉动作一顿:“你在干什么?”
“用意念把你的脑袋爆掉!”宋暖阳呲牙。
聂嘉一撒手,真把书扔他脸上了。
“你应该知道我讨厌他。”聂嘉说。
宋暖阳道:“我知道,可是金属异能者本来就弥足珍贵,更何况是你们这种电磁力控制输出双型的能力者。现在形势严峻,沈哥又是五阶,万一哪天真开战了你们就是华国最后的防线,他能力提升,对华国来说是好事呀。”
“沈苏现在能躲子弹吗?”聂嘉沉默了一会,态度懒散地随口一问。
宋暖阳抱着书坐回来,苦恼地摇摇头:“不能,他能感知到并且凭下意识控制金属,但并不能百分百躲开子弹,毕竟这跟反应速度有关,人的反应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啊。”
“那你就天天冲他开枪,陪他刻意练习,我让时谌把孟佳借给你在旁边帮他治疗,别照着致命的地方打,早晚他就能完全控制了。”聂嘉忽然兴冲冲了起来。
宋暖阳看着他那一副打坏主意的样,“真的吗?我怎么觉得这是个馊主意啊?你别不是伺机报复吧?”
“爱信不信。”聂嘉看到时谌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几名高级军官就知道散会了,当即懒得再理宋暖阳,起身冲时谌跑去。
“你等到现在?”时谌被聂嘉扑了个满怀,让他撞得往后退了一步,扑扑他的脑袋道:“早知道你等这么久,我就早点溜出来了。”
“你能开溜吗?”聂嘉仰头看着时谌眼下的乌青,有点心疼,他昏睡的那两天时谌就没怎么休息,今天又往国会大楼杵了一天,能力者经不住这么耗。
时谌握着他的指尖一吻,“能啊,我们回家吧。今晚想吃什么?”
宋暖阳默默凑上来道:“时处,你家聂嘉打人,您好好管管再放他出来祸害人啊。”
“你给我滚!”聂嘉冲宋暖阳一扬拳,宋暖阳哧溜跑了,聂嘉红着脸冲时谌说:“我没打他,我要打他,他就没命了。”
时谌笑着往他脑袋上一揉,随手把自己的军帽扣在聂嘉头上揽着他去开车。
晚饭后又是惯力地散步,这次就在海岸线上转悠,天黑了后路上就没什么人了,海风阵阵,还觉得有点冷了。
聂嘉本想和时谌一起消消食后就跟他回去,让时谌好好休息,时谌却是牵着他越走越远了。
“今天早上我们收到了绿洲发来的联络视讯。”时谌靠在路边的护栏上,握着聂嘉的双手,望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爱意和矛盾的决绝。
聂嘉不明所以,“宁朗吗?他又想干什么了?”
“他希望能和总统会面,洽谈和平条约。”时谌说。
聂嘉冷笑一声:“他想洽谈和平条约?他真有这份心,美国就不会被灭了。”
时谌道:“绿洲的攻击被你拦截下来,想必宁朗也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可以拒绝,但未来一定会开战,届时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丧命可想而知。华国想要保护所有人立场就站不稳,太被动了。如果宁朗真的有心结束这场争端,那就再好不过了。”
“即便如此,让贺甜去绿洲也太冒险了。她是华国反战的中心,如果她在绿洲出了什么事,华国各区当局不说全部,至少有一半会在这关头反水。说到底除了贺甜,真正为了普罗大众而反战的人有几个呢?”聂嘉嘲讽道。
即便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权力也是人类追求的中心。这场即将展开的足以改变人类生存格局的战役谁也不能断言哪方会是赢家,华国这边一旦贺甜死在绿洲,立刻会有人反水改去投奔宁朗,这是毋庸置疑的。趋利避害,人性如此。
“是啊。”时谌的声音混着风声,渗出一丝悲怆来,“所以总统不能去绿洲,我去。我是除总统外的最高权力,由我代替总统最合适,宁朗也接受了,下个月就出发。”
聂嘉怔住,随后他猛地一把甩开了时谌的手。
“是贺甜让你去的吗?她不能死,所以让你去送死?”聂嘉双拳紧握,眼眸杀气肆意:“我现在就去杀了她!我看谁敢让你去绿洲!”
“嘉嘉,你心里明白,总统不能有事。”时谌心里也不好受,他见不得聂嘉难过更受不了离开他。
时谌起身想去牵聂嘉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她不能死,你就能死了吗!!”聂嘉愤怒又委屈,他后退几步,在海风中用手臂横在眼前擦去汹涌的眼泪。
“嘉嘉……”
“你曾让我为了你,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可你呢?你跟我说你要去绿洲?你甚至没有跟我商量,只是通知我你下个月就要走了。时谌……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聂嘉止不住地委屈哽咽,他知道时谌没有记忆,可正因为他没有记忆,聂嘉才感觉无尽的伤心绝望。是不是即便在现世,时谌在他耳边说再多的我爱你,转头也会因为所谓的大义而从容赴死?
时谌甚至不愿意为了他活下来。
那他算什么?
第136章 猎杀世界
“政府愿意为摆平绿洲的危机而牺牲你, 那你猜,绿洲和我,谁更危险?你要是因此少了一根头发, 我就踏平青海门, 让整个华国沉进海里!”聂嘉情绪激烈,咬着牙发出冰冷的喘息,此时此刻像极了一个偏执的疯子。
时谌无奈心痛, 他上前一步想靠近聂嘉安抚他, 聂嘉却立刻后退了一步,像是在防备着他。
两人立在海风中相望沉默, 时谌看着聂嘉眼中涌动的泪水,轻轻说:“我期望着真正的和平,为了仅剩的人类,更是为了你。你是全世界唯一的六阶能力者, 你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意志加入华国,将国家存亡扛在肩上。在这战争洪流里,你的能力越大责任就越重。我希望能给你带来和平,在往后的日子里你可以不做万众瞩目的英雄,可以享受无忧无虑的快乐。你知不知道,我从没有见过你真正快乐的笑过?”
“那也不行……就是不行!”聂嘉眼圈通红,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 泪珠子也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滚。
时谌不再给他逃跑的机会,上前将聂嘉圈进怀里。
聂嘉无助地把脑袋歪在他肩上,双臂紧紧抱着时谌的腰身, 眼泪尽数灌他衣领里,口中含含糊糊地发出难过的哭声:“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就是不准你去。只要你在我就很幸福很快乐了,所以你别去。”
“我不会有事的,这并不是一个草率的决定。宁朗如果说的是假的,他用一个谎言骗去统战部队高级军官的一条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时谌抱着聂嘉在他耳边轻轻蹭了蹭,哄着他道:“届时也会有一支能力者小队护行,没事的。”
聂嘉沉默着,时谌看不见他的表情,想把他从身上撕下来给他擦擦眼泪,拽了一下聂嘉的后领,没拽动,想退一步松开他的手臂聂嘉反而直接趴进他怀里,抱得更紧了。
时谌知道孩子算是哄好了,便站着没再动,安抚地摸了摸聂嘉的脑袋。
良久聂嘉才鼻尖通红地抬起头说:“我跟你一起去。”
时谌神情中看不出变化。
聂嘉急了,道:“要么一起去,要么都别去!”
“憋了半天就酝酿这个呢?”时谌笑道:“那就去吧,总统也没说出差不给带老婆。”
他揽着聂嘉的后腰回程,一路上都是明亮的月光。
聂嘉偷看他两眼,还以为时谌会反对,自己都做好抗争到底的准备了,他小声道:“你别骗我,别到时候自己偷偷走掉了。”
时谌跟他十指扣在一起,“我知道如果是你要去危险的地方,我也一定会跟着你去。与其让你在家里焦虑担忧的等着,不如我们一起去。”
“要死一起死。”聂嘉说。
时谌笑着敲他一通,聂嘉的情绪仍然有些低落,时谌牵着他的手回家,哄了他一路。
这件事第二天时谌就让贺青棠转达给贺甜总统了,遭到了不少人反对。贺甜是权力的中心,聂嘉是民众的支柱,他要是折在绿洲,跟总统牺牲了有什么区别?!
最重要的是,万一聂嘉站不住现在的立场,和宁朗站在一起倒戈相向……那不就糟了?
“你们是军事家还是阴谋家啊?”贺青棠冷着脸嘲讽道:“聂先生豁出命救了华国,你们还在这怀疑人会反水,叫你们去绿洲你们还没胆呢!”
青海门的会客大厅杵满了人,都是校级往上的高级军官,一人一句表示反对,被贺青棠这么一嘲顿时神色难堪起来。
“中校,任何赌桌上都不应该出现一国民众的性命。我知道宋上尉也与聂嘉交好,本不该担心什么。但绿洲格局已变,宁朗的能力也是个变数,我们不得不为整个国家存亡考虑。”一名少将说道。
贺甜尚未表态,会客厅地大门从外被推开,宋暖阳穿着一身制服走进来道:“这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跟聂嘉一起去不就行了。”
沈苏也跟在他身后走进来,“我会随行保护宋上尉。”
众人色变,贺甜也不悦地皱眉,“沈少校,宋上尉,谁允许你们这样自作主张?”
“绿洲是没有人认识我的,总统阁下,就算宁朗是真的想洽谈和平条约他也不能被饶恕,宁朗罪无可赦,这次会面对于我们是个难得的机会。不管宁朗的能力是什么,我都可以控制他至少十分钟,十分钟内,聂嘉和沈少校足以杀他几万次了。”宋暖阳认真道:“我也相信绿洲四千万人口,不可能所有人都跟宁朗一样,只要没有宁朗,收复绿洲就简单多了。”
“就连聂嘉我们也极力反对他去绿洲,宋上尉,你太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有人斥道。
宋暖阳道:“聂嘉不是你们联名反对就能撼动他决定的。”
“你们都先出去吧,青棠也出去。”贺甜道。
总统都发话了,军官们再说什么也只能憋了回去。
贺甜看着宋暖阳道:“你说得不无道理,但风险也很大,有多少把握?”
“没多少把握。”宋暖阳耸耸肩:“我们和绿洲之间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事到如今您想面面周到,不可能的。不管想多少对策,纠结多少时间,您总得把薛定谔的盒子打开看看才知道猫死了没有。”
贺甜沉默地看了他半天,脸色阴沉道:“宋上尉,你现在没有在控制我吧?”
宋暖阳吓了一跳,连忙道:“我怎么会做这么失礼的事情。”
贺甜看了看沈苏,头疼地倒在椅子里把两人轰了出去,一个两个的净知道添乱。
聂嘉倒是不知道青海门还有这么一出,更不知道宋暖阳会不知轻重也要跟着去绿洲组团旅游。在出发去绿洲之前,时谌尚且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收容境外基地的过程有时会遭到反抗,境外的能力者信息不灵敏,尚且不怎么信赖华国政府,一个没说明白就和部队起了冲突,无法化解时谌就会带队去现场。
聂嘉在旁边看着都替时谌累得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让他们自己在外面自生自灭不就行了。
第137章 猎杀世界
出发去绿洲的那天聂嘉在军官队列中看到宋暖阳和沈苏才知道, 这俩人也跟着去。
趁着时谌和舰长商议行程细节的时候,聂嘉把宋暖阳拉一边,低声问:“你跟过来贺甜同意?”
“她不知道自己不同意。”宋暖阳悄悄道。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聂嘉眉一皱, 沈苏往他眉心狠戳,“总统你都敢糊弄!”
“她又不知道嘛。”宋暖阳拉着聂嘉先一步登舰。
军舰,劈开海面往天际尽头驶远, 两人在甲板闲聊。
聂嘉问:“我说过能力的强弱跟精神阈值有关, 你要是无法控制宁朗,只会徒增自身的危险。”
“我就算控制不了他, 至少能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宋暖阳面向一望无垠的海面吹着风坏笑道:“况且我这种‘普通人’可不在宁朗的猎杀范围内,他要是杀的是你们豚派。”
聂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懒得再理会他,回去找时谌了。
宋暖阳冲他大喊:“我带小蛋糕了, 等会给你跟时处送去。”
“什么味儿的?”
“抹茶的!”
聂嘉这回真没再理他自己走掉了。
沈苏过来找宋暖阳时跟聂嘉擦肩而过,他走过去搭着宋暖阳的肩无奈笑道:“你跟聂嘉的关系就这么好?”
“是啊。”宋暖阳转身看着海面,惊喜地去摇沈苏的胳膊,“海豚!沈哥你快看,那里有海豚!”
海豚群在不远处争相跃出水面,日光下一片波光粼粼,聂嘉和时谌在舱室刚好也能看到, 两人相识一笑,时谌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的眉脚。
绿洲建立在一处遥远的群岛海域,从华国海岸出发航程约七个小时。绿洲上一任元首黄更在任时致力于对外宣布绿洲的独立和对群岛的主权, 并没有太偏激的想法,也给时谌面子愿意和华国建立外交。
时谌对绿洲是很熟悉的,但自从宁朗上台,绿洲从内到外都完全不一样了。
军舰航行一日,到达绿洲国门坐标,但坐标位置却是一片绵延到天际的海面,群岛还在,却悬浮于云端,抬头望去总面积超过3000平方公里的群岛落座霜天,错落有致,宛若雨天里的海市蜃楼。
宁朗站在主岛的望台低垂视线看着脚下渺小的军舰,并不为所动,不主动迎接,也不给人提示如何上来,似乎要是来人一个下马威,看着对方出丑。
甲板上,随行的几位战斗军官和能力者面对此情此景除了心生震撼,更多的无疑是充满了惶恐。几十座岛屿上千万人口悬于天际,这是何等的力量才能做到?他们不禁又想起了凭空消失了的美国首都,对绿洲的阴影更浓重了一分。
贺青棠仰头看着天边的群岛,比起身后人群的恐慌,她倒是好奇极了,歪头在宋暖阳耳边道:“他们住那么高,不会有高原反应吗?”
宋暖阳算是突破次元壁的人,对此也是见怪不怪,摸着下巴道:“他们夏天的时候不觉得晒啊?”
沈苏看了毫无紧张感的两人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去看上司,队列前的时谌和聂嘉也是一个模样的气定神闲。
双方对峙片刻,宁朗高高在上无动于衷,他看着脚下的军舰,眼中盛着一丝偏执的腥红,像是伺机捕猎的头狼,冰冷嗜血。他忽感身后异变,一转头便看见一轮巨大的紫色光圈凭空显现,时谌一身不遑多让的杀气走出来,冲宁朗挑衅般一扬眉:“你挺会玩啊。”
“时将军,”宁朗两手揣在兜里转过身,唇角挂着一丝狰狞的笑,“好久不见呐。”
他伸出手,两个各怀鬼胎地握了个虚伪的手。
聂嘉上下打量了宁朗两眼,隐隐感觉道一股强烈的敌意。
“我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一场晚宴,正事我们之后再谈吧。”宁朗露出森白的牙齿,微笑着对时谌压低了声音道:“来这里你还把聂嘉这叛徒带上,你这是嫌给我的刺激还不够多是吗?”
时谌撒开他的手,微笑中透出一股冷彻的杀气:“聂嘉是我爱人,曾经鲨派之间发生过什么,你最好都忘记。你真心求和,就别再提有关鲨派的任何事。”
宁朗长眉一扬,看见了聂嘉手上的素圈。他没什么反应,站在原地勾了勾唇角,随后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懒散地往前走道:“走吧,我带路。”
望台上只有宁朗一个人,他是绿洲的元首,鲨派的领袖,孤身一人前来迎接敌国派遣的具有极高战斗力的支队,实在是狂妄。
绿洲的主岛并不大,岛上植被茂盛楼宇林立,是元首宁朗和他心腹手下的居住地。在黄更被杀的短短几个月里,宁朗硬是把绿洲变成了一个君主制王国,而他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国王。
黄更在任期间时谌经常往返绿洲,那时宁朗是黄更手下的得力战将,地位崇高,和时谌自然也相熟。除却时谌在华国的地位,老相识的身份也是宁朗接受时谌代替总统来谈判的原因之一。
“那叫神龙岛,那叫天堂岛,那叫海怪岛……”宁朗走在前头,一手插在兜里,一手到处指着岛屿给时谌介绍,“绿洲跟你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看出来了。”时谌漠然道。
“要是没有你们人类瞎搀和,我们能过得很好。”宁朗忽然冷下声音说。
“你所谓的‘好’要建立在践踏他人性命的条件上,那你们就不该存在。”时谌道。
宁朗忽地一笑,“开个玩笑么,到了,晚宴的时候见面。”
他领着众人走到一栋辉煌的英式建筑前,吩咐人安排了时谌手下众人接下来几天的住处便笑眯眯地走了。
进了房间后时谌给聂嘉脱了外套,顺手给他捏了两下肩,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会?”
“我不累。”聂嘉笑了笑,和时谌倒在床上亲热了一会后道:“刚才宋暖阳告诉我,宁朗的确有求和的心思,上一次的攻击就是他的一个测试,华国扛过去了,他也不得不审时度势。”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时谌道。
聂嘉笑道:“我和他可以脑内交流。”
这话听着颇有点不对味,时谌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敲门声,宋暖阳和沈苏进了房间。沈苏还秉持着下属的纪律规矩,立正站在一边,宋暖阳已经爬上床在两人身边盘腿坐下了。
时谌问他:“宁朗没有别的不轨心思?”
宋暖阳点点头:“时处,宁朗求和这件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是想求和,但前提条件还是希望绿洲的独立。”
“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独立?”时谌蹙眉。
宋暖阳道:“这倒不是,他是真的想杀光豚派,包括现在也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只不过过程中在华国踢到了钢板。求和也是因为他想要韬光养晦,日后绿洲的实力壮大,还会再来一次大屠杀。”
“即便如此,华国也很需要这次喘息的机会。”聂嘉淡淡道:“大不了以后找机会把宁朗和他麾下势力都杀了,没有宁朗也没有这些事了。”
宋暖阳赞同地点头:“是啊时处,等会晚宴您和沈哥先去吧,我跟聂嘉去别的岛上看看,您之前安插在绿洲的那些红色人员还在吧?”
“让青棠带你们找,注意安全。”时谌对聂嘉道。
聂嘉一脸不悦,“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去了?”
“沈哥去随行保护时处,你不得来保护我吗!”宋暖阳拖了聂嘉下床就去敲贺青棠的门了。
沈苏尴尬地看了时谌一眼,干笑了两声道:“宋上尉……比较活泼。”
时谌还歪在床上,没搭他的话,一手支着脑袋眼神晦暗地看着窗外的绿海,不知在想什么。
宁朗现在正是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时候,态度早已收敛许多,晚宴开始时特意派了人来请时谌。
时谌只和沈苏两人赴宴,宋暖阳拖着聂嘉和贺青棠玩去了,其他人则留在房间休息。
宴会厅金碧辉煌,在场的都是宁朗的心腹副手,鲨派的激进分子。等入宁朗的眼,想必都是四阶甚至五阶的能力者,战力不容小觑,饶是沈苏这个五阶金属能力者面对这么多的恶狼都有些忍不住紧张。
时谌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推门进来,倒是呼吸也没有乱一下。
“那就是华国统战部队的时将军?他可真帅呀。”附近一名唇红齿白的男孩扭头看着时谌走进来,忍不住摸了摸微红的脸颊。
他正坐在另一个少年的腿上,少年一听这话便不高兴了,拈酸吃醋道:“帅个屁,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能帅几年?泡妞都泡不到。”
他说得大声,引得旁人侧目,时谌自然也听见了。
那就是个两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男孩,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沈苏还以为时谌不会计较,却看到这位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板着脸认真回道:“小子,你见过我老婆吗?你知道我老婆有多好看吗!”
“你!”少年满脸涨红,蹭地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小臂一甩,一把森白的骨刃从掌心刺出,“你想打架吗!”
对方一亮武器,沈苏立刻戒备起来,却不等他有动作,聂嘉已经闪至时谌身前,手中猎刀铿地一声就削飞了少年手中的骨刃。
他眼瞳中布满杀气,看着吓了一跳的少年,阴狠道:“我看你是找死!”
不远处地宁朗看着这一幕,眉头不禁一跳,聂嘉什么时候有瞬移的能力了?
“时谌,你跟小孩子也计较?”宁朗端着酒杯冲时谌一扬。
时谌拍了拍聂嘉的肩安抚他,随后顺势揽着他的腰向宁朗走去。
聂嘉还隐隐有些动怒,一甩手,猎刀在空中抡出一个巨大的光弧,猛地钉在少年的脚下,那少年吓得往后猛退一步,窒息地跌坐在沙发上。
“不是出去玩了么?”时谌低声在他耳边说。
聂嘉道:“我察觉到你有危险,就过来看看。”
两人低声说话,看起来像是在亲热的耳鬓厮磨。
那少年狠狠哼了一声,不甘心的磨牙,“妈的……他老婆还真的很好看!”
“那好像是……聂嘉吧?”男孩唇角抽了抽。
聂嘉的出现引起了现场一些压抑不住的骚乱和仇恨,他毕竟是公认的鲨派叛徒,但宁朗视时谌为绿洲的贵客,此时两人看起相谈融洽,也没人敢轻易上去找茬。
聂嘉不是感受不到周围的敌意,但他没空理会,只是有些惊怔地看着跟在宁朗身后那个神色冰冷的少年。
安源。
第138章 猎杀世界
聂嘉和安源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但安源鲜明的性格给聂嘉的印象很深刻。
他初离开猎杀者组织的时候,安源还是个嚣张骄傲的少年,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总是追在聂嘉身后摇尾巴。短短几个月后的现在,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宁朗的身后,眼中漆黑无光,像个不会轻易显山露水的阴谋家, 再无过去丝毫的影子, 甚至连眉宇间的那丝稚气也不见了。
聂嘉并没有刻意去了解他离开之后猎杀者众人的现状,但也万万没想到会在绿洲看到安源。
“你怎么会在这里?”聂嘉微微皱着眉, 轻声询问安源。
安源只是抬头目光冰冷地看了聂嘉一眼,仰头饮尽酒杯,“关你屁事。”他将空酒杯随手一扔,大步流星离开了, 同宁朗擦肩而过时漠然撂一句话:“我出去透透气。”
聂嘉并未不悦,他并不是那么在乎安源,见他也不想理会自己便也未再多说。
宁朗邪里邪气地哼笑起来:“小孩子么,年轻气盛比较记仇。”
他嘲了聂嘉一句,聂嘉冷眼打量宁朗,淡淡道:“我也挺记仇的。”
宁朗神色微变,聂嘉环顾四周实在不喜欢周围的气氛, 偏头在时谌耳边道:“我去旁边清净一下。”
时谌安抚地在聂嘉腰间上下抚了抚,看着他走到不远处的露台吹风,面上不动声色地跟宁朗虚与委蛇:“原来猎杀者的剩余成员也在绿洲。”
“被抛弃的人, 总要给自己找个庇护所嘛。”宁朗一笑。
时谌闻言却是不着痕迹地蹙眉,猎杀者组织和绿洲虽然都是鲨派的集中营,但原本这两个组织也是水火不容见面必掐。因为聂嘉的出走,就让这两个针锋相对的组织毫无间隙融合在一起了?
不太可能吧。
露台上,聂嘉两手支在围栏上面无表情地眺望远处夜色中的树海,他觉得有些累,一想到接下来时谌将要付出无数的时间和精力跟宁朗洽谈和平条约,以后说不定还要继续为收复绿洲做准备,聂嘉就觉得精神疲惫不已。
境外能力者基地在过去一个月也大多归顺了华国,但这些都是时谌冒着极大的风险促成的。现在又到了绿洲……为什么要管这些乱臣贼子的死活呢。
聂嘉出了口长气,闭着眼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原来你所说的那个爱着的人,就是时谌啊。”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聂嘉不用去猜也知道是谁,他没去理会,睁开双眼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的树海。
安源走上前来,靠在围栏上,扭头看着聂嘉的侧脸,冷冷的哼笑道:“我真是想不明白,时谌杀了无数我们的同伴,你为什么会为了他而抛弃我们?”
他声音里的光火让聂嘉侧目。
“我离开之前,不杀你们,是因为我不觉得你们的生存方式和目标是错的,我让你们活下来,是希望你们能继续追逐自己的目标,而不是放弃自己的意愿,加入绿洲。”聂嘉漠然道:“早知道你们会在这里给我和时谌添麻烦,我就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基地。”
安源的红发已经剪光了,重新长出来的头发漆黑而柔软,此时被风吹散,露出天生乖顺的干净眼眉。
他怔怔地看了聂嘉许久,忽然控制不住地弯腰大笑,笑到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对和错用不着你来定义,你以为你是谁!”安源再直起身时已然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聂嘉道:“我可以决定你们的生死,就可以定义你们的对错。”
安源一怔,“你……这不是没变吗?强者可以定义规则这是你教我的。那你又为什么要抛弃我啊……我不乖吗?一直以来我都是最听你话的那个,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我都跟着……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会为了我们都憎恨的时谌而抛弃我!”
宴会厅里的能力者纷纷好奇地伸着脖子听着露台的动静。聂嘉是鲨派的叛徒,安源是曾经他最忠心的手下,想必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恨不得聂嘉亲手杀了他,这俩人见面,不知道等会是不是会把整栋楼给炸了。
他忽然注意到聂嘉手上的素圈,刚才好像在时谌的手上也看到过。
一模一样。
“你这么恨我?”聂嘉微微挑眉,他知道安源对原主的忠心无比,但也没想到这孩子会由爱生出这么大的恨来,“我猜猜,你来绿洲是想借宁朗的手报复我?”
“我曾说过绝对不会原谅你,但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原谅你一次。”安源面无表情道:“只要你离开华国加入绿洲,我可以既往不咎。当然作为你的诚意,你得亲手把时谌杀了。”
“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时谌的名字。”聂嘉神情微微阴沉下来。
安源嘲讽地笑了笑:“我就知道。”
聂嘉察觉到了什么,蹙眉道:“这次会面是宁朗要求的,希望和华国休战谈和。你现在想说服我加入绿洲,你能左右宁朗不成?”
“我现在已经是五阶的能力者了,你还不知道吧。”安源道。
“五阶的火能力者,对付别人可以,吓唬我或者是制衡宁朗?”聂嘉长眉弓弦般一挑,出奇地冷酷无情。
安源淡淡道:“要是在以前,我成为五阶的能力者,你一定会夸奖我,为我骄傲的。”
“聂嘉!!!!”楼下传来一声兴奋地喊叫声,聂嘉低头一看,宋暖阳正和贺青棠并肩走来,看到楼上露台边的聂嘉,宋暖阳就忍不住冲他挥动双手,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儿。
聂嘉敷衍地跟他招了一下手,安源看到楼下的宋暖阳却是忽然色变。
“你不会再回来了对吗?”安源最后一次询问,眼里却没有丝毫的希冀。
聂嘉漠然地看着他,安源倏地一笑,眼神变得有些狰狞,“说实话,我没想到能在绿洲见到你。毕竟有宁朗疯狂的举动在前,这次不管是谁来绿洲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吧?”他转头看了人群中的时谌一眼,又望向聂嘉,笑道:“你甘愿陪他来送死都不肯回来,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聂嘉不知怎么回这小孩,愣是被他堵得一句话没说。
“最后告诉你一句实话,宁朗他不是疯子,他只是个蠢货而已。”说罢安源冷哼一声,径自穿过人群离开了会场。
没几分钟宋暖阳跟贺青棠也上来了,直接来了露台找聂嘉。
宋暖阳手里拎着一个小桶,里边游着几条颜色艳丽的小鱼,跑过来左右看了看道:“刚才不是还有个人吗?走掉啦,谁啊?”
“安源。”聂嘉说。
宋暖阳扬眉道:“哦!就是以前聂嘉的那个小跟班吧。啧啧,他肯定很恨你吧,看你脸色不好,吵架啦?”
贺青棠在旁边听的莫名其妙,什么叫“以前聂嘉”的跟班?
聂嘉没跟他瞎扯,正色道:“安源有点不太对劲,你留意一下。”
宋暖阳比了个ok的手势,“下次见到他,我看看他脑子里有啥。”
“你们不是去收集情报了吗,这是在干吗,钓鱼去了?”聂嘉踢了他的小桶一脚。
桶里的小鱼受惊地炸了窝,宋暖阳还他一脚,“晚上回去再说。”
今天晚上是宁朗宴客,正式会谈放在了明天,聂嘉心里有些异样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宋暖阳跟他瞎扯两句就忘记了。
宴会散了后贺青棠敲门来跟时谌汇报今天的情况,最后总结道:“因为时间有限我们只去了附近几个岛屿,非绿洲权力中心的普通阶层对于宁朗搞得这次袭击也是惶恐不已,明天我会派人多去几个岛屿调查调查,但差不多可以定论,绿洲上下并不是一体的。”
时谌闻言点道:“去跟总统重复一遍。”
“是。”贺青棠应声。
聂嘉倒在床上,用手撑着脑袋道:“绿洲是鲨派集中营,他们为什么对宁朗的袭击而惶恐?他们憎恨普通人和豚派,难道不该为此高兴吗?”
时谌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好战分子永远只是小数,大多数人都只是想好好生活而已。”
聂嘉乖顺地沉默了一会,“如果明天顺利和宁朗签订了和平条约,绿洲就是一个独立国家了吗?”
“这还有待商榷,但如果这是宁朗的最高要求,对我们也是有利的。”时谌眸色温柔地笑着,安抚地摩挲着聂嘉的脸颊道:“你累了一天,早点睡吧。”
也好,聂嘉听话地爬进被窝,绿洲独立总比杀了宁朗好,否则要跟宁朗打起来,留下绿洲这个烂摊子还不是要时谌来收拾,旁人就算了,绿洲的一众鲨派对时谌可谓是恨之入骨,不知道里头有多大隐患呢。
时谌把聂嘉哄去睡觉了,贺青棠道:“那我先出去了。”
她抬脚刚走,还没出房门,仅一墙之隔的地方忽然轰地一声爆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像一声爆破,又像是巨兽的怒吼,震得地面急颤,窗外燃起了大片的火光和浓烟。
贺青棠险些没站稳摔倒,她惊讶的扶着墙转头,见到时谌已经匆忙间将聂嘉从床上连人带被的抱了下来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很快,三人的心就提了起来。
隔壁是宋暖阳和沈苏的房间!
第139章 猎杀世界
“糟了!”聂嘉低咒一声从时谌臂弯跳下地, 一手猛挥,整面墙轰然间粉碎,隔壁房间的浓烟和火屑立刻涌了过来, 根本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况。
时谌捂着聂嘉的口鼻后退两步, 贺青棠的红雾立刻弥散过来隔绝了烟尘,她脸色微变,“房里没有人。”
聂嘉闭眼一瞬, 察觉到了沈苏的领域, 沉声道:“没事,沈苏还活着, 宋暖阳跟他在一起。”
高空中,沈苏凌空而立,宋暖阳被他拦腰夹在胳膊下正在猛烈地咳嗽,显然是被烟呛得不轻。沈苏拍了拍他的背, 随后把他抱起来,“没事吧?”
“发生什么事啊?”宋暖阳因为能力特殊一直被华国保护得很好,从未上过前线,这阵仗他也从未亲身经历过,给吓得够呛。
“还不知道,别怕。”沈苏环视左右,岛上各处都很安静, 他身经百战,这次竟然完全察觉不出攻击从什么方向来的。
“沈少校!”贺青棠掌心催动红雾直掠而来,神色严肃:“你们没事吧?”
沈苏摇摇头, “时处呢?”
“处长和聂先生还在勘察周围。”贺青棠低下头,他们站得高,能清楚的看到这动静后宁朗的心腹下属们正在四面八方地往这里赶,华国的其他人也被惊动了,和宁朗的人乌泱泱地乱成一团。
“只有你们的房间被袭击了。”贺青棠皱眉。
“是啊,是能力者,但爆炸是一瞬间的事,目前还不清楚是什么方面的能力者。”沈苏说。
“是瞄准错了吗……”贺青棠凌空蹲下来一脸沉思。
沈苏这次出行的任务是护卫时谌,所以两人房间就挨在一起。她在想,对方真正要偷袭的是不是时谌?先不提沈苏是五阶能力者没那么容易被暗杀,就算偷袭得手,可杀了沈苏又有什么用?真正能改变格局的人是时谌。
“小心!”沈苏忽然一脚踹在贺青棠肩上。
贺青棠感觉到有什么极其锐利的东西擦过自己的鼻尖激射出去。
刚刚那东西不是金属也不是有形之物,直奔沈苏而来,他一躲开就立刻暴露出了贺青棠。她和沈苏当即色变,暗处的人竟然是真的奔着沈苏来的!
“不对……”贺青棠呼吸急促地看着宋暖阳。
沈苏也立刻想到了,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他抱紧了宋暖阳,就算是把命豁出去他也绝不会让绿洲的人伤害他一根头发!
“先下去。”
贺青棠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性,和沈苏落在草地上,将宋暖阳护在身后。
“有人要杀我?”宋暖阳趴在沈苏肩上小声问。
“应该是了。”沈苏释放了极限领域,小心翼翼地警惕着周围。
他们房间里的火势已经被扑灭了,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人,贺青棠过去在时谌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时谌猛地一皱眉,回身走到两人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宋上尉没事吧?”
宋暖阳立刻摇了摇头。
时谌当机立断,“中校,你立刻送宋上尉回国,把空间能力者叫来。”
“是!”贺青棠应声。
聂嘉沉默一会道:“有人要杀宋暖阳,怎么他的能力有谁知道吗?”
“没有,华国校级以下的军官都不知道,更别说绿洲的人。”时谌沉声说。
聂嘉冷哼一声:“那就是说,绿洲有跟宋暖阳一样能力的人了?”
时谌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可我没用感应到。”宋暖阳说:“我们感应型能力者跟你们输出型一样,都有自己的领域,如果有人入侵我的大脑,我能感知到。”
聂嘉毫不客气地往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那只有一个可能了,对方的能力比你高!”
沈苏这边刚发完誓谁动自己恋人一根头发,他绝不轻饶,聂嘉就结结实实的打了宋暖阳一巴掌,别说是一根头发,宋暖阳让聂嘉打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下去。沈苏在旁边站着,只能干咬牙,默默把宋暖阳拉过来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远处的钟楼上,安源站在冷风中冷眼看着脚下的人群,他听见了聂嘉的话,冰冷地勾唇一笑,“怎么沈苏也进六阶了吗?他以前可没这身手,低估他了,竟然一击不中。”
“不,他还是五阶,不过他经受过训练,离他进六阶应该也快了吧。”安源的身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的双眼是瑰丽的绯红色,漂亮极了,可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看起来尤其的诡异。她拽着安源的袖子,仰头看着他,“你没有必要非杀了宋暖阳不可,他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你见到聂嘉了,还打算先跟华国谈和吗?”
安源低头看她:“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大家都很痛苦,早点结束这虚无的地狱吧。”女孩撒开了手,转身离开了钟楼:“我去把宁朗叫醒。”
“是啊,我这么痛苦,可你抛弃我之后竟然还能过得那么幸福。我果然还是不能原谅你。”安源看着远方,咬牙切齿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贺青棠把空间能力者带了过来,送走宋暖阳是时谌的命令,宋暖阳也没办法跟沈苏道过别后就乖乖被贺青棠牵走了。
一轮直径两米的紫色光圈被打开,宋暖阳最后和沈苏挥了挥手,刚要走,聂嘉却忽然一个瞬步上前单手将那名空间能力者的颈骨扼断了。
那咔嚓的一声,在寂静的深夜里特别清脆。
众人完全懵了,就连时谌也惊怔地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聂嘉的背影。
聂嘉一言不发,倏地把手中的尸体扔开。
宋暖阳转头惊恐地对时谌大喊:“他要杀你!跑!”
话音刚落宋暖阳便被聂嘉一脚蹬开,在地上滚了三四圈才消去冲势可见这一脚的力道,当即就把宋暖阳踹得没声了。随后聂嘉眨眼间已经袭到了时谌的面门,指尖噼啪炸开无数危险的电屑。
“嘉嘉!”时谌反应迅速,猛撤一步躲开聂嘉挥来的一爪,他指尖的赫赫电流在众人眼中留下几道锐利的光弧。
“你疯了吗聂嘉!”沈苏眼睛都红了,他对聂嘉这种状态再熟悉不过,之前在浅川一战,聂嘉就是这样杀了孔斐和自己所有的部下。
可那时聂嘉身受重伤被刺激了,现在他好好的发什么疯!竟然还想杀时谌!
聂嘉一击落空还想追击,却突然脚下一顿,他低头看见浓密的红雾正紧紧缠在他脚踝上。聂嘉扭头看了贺青棠一眼,那眼神残忍无情吓了贺青棠一跳,她看清了聂嘉的杀心当即两拳紧握,红雾暴起猛地缠着聂嘉整个人将他牢牢桎梏起来。
“处长,有必要的话,我只能杀了他了!”贺青棠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她心里其实很恐慌,她一直都是时谌的护卫兵,能力强大,但也从来没有对付过六阶能力者,更何况还是聂嘉!
沈苏抬手间成片高楼崩塌,无数钢筋铁架悬在半空待命,惊扰了大片人。这一下所有人都发现了这里的异样,华国的能力者们立刻神情紧张的围了上来,调动了最大的精神力在周围待命。
时谌暗暗压抑着急促的喘息,看着暂时动弹不得的聂嘉,眉心拧成一片,他望向贺青棠道:“别伤害他。”
“可是万一……”贺青棠越来越喘,心慌意乱,她想都不敢想要是真的和聂嘉打起来会是什么后果,而且他们现在还在绿洲主岛,这会挑起战争的!
沈苏警惕着聂嘉,快步跑到宋暖阳身边将他抱起来,发现他肋骨已断不知伤得有多严重,衣襟全是血。
“发生什么事?”孟佳疾步跑过起来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自己朋友的尸体,心神大震,却也没多耽搁一秒钟冲过来单手摁在宋暖阳胸口,瞬息间就治愈了他的伤势。
“谢谢。”沈苏抱紧了宋暖阳,呼吸间哆嗦个不停。
宋暖阳挣扎着起身,大口喘气道:“聂嘉被控制了!时处,先别准备镇静剂,我可以把人找出来不然后患无穷!”
时谌填弹的动作一顿,眉间流露出杀气腾腾的凶恶:“被人控制?”
“是,对方的能力应该比我高一阶,领域范围很大。”宋暖阳急得手心冒汗。
这忽然之间怎么冒出这么多高阶能力者!对方不知道是谁,竟然能越过kk控制聂嘉,他还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况且,对方既然已经入侵了聂嘉的思想,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虚拟的牢笼,为什么还是这么具有攻击意图!
“想控制老大杀了时处,没有别人了,一定是曾经猎杀者的成员!”孟佳冷声道:“虽然我这么说不太好,但老大是我们的精神领袖,他抛弃了大多数人而且还是为了时处……能这么恨老大和时处的,幕后操纵的人应该是安源。”
“你们猎杀者里有可以读心并控制人思想的感应型能力者吗?”沈苏急忙问。
孟佳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没有,所以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众人正一筹莫展时,宋暖阳忽然道:“中校,放开聂嘉吧,他已经挣脱了。”
贺青棠小心翼翼地驱散了红雾,聂嘉顿时猛地抽了一口气跪倒,鬓发都被冷汗浸湿了。
时谌跨步上前,聂嘉栽进他臂弯里,他安抚地摸了摸聂嘉潮湿的头发,轻声道:“还好吗?”
聂嘉抓着时谌的手腕,抬起头时谌看到他眼里全是毫无掩饰的惊恐。
“没事了,刚才不是你的本意,已经没事了。”时谌心痛不已,连忙安抚他。
聂嘉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竟没有说话,片刻后才转头看着宋暖阳,眼里的惊恐惶然尽数褪去斥满了赤裸裸的杀欲:“谁干的!?”
“不知道,但人就在主岛上。”宋暖阳说。
“什么意思啊,说我们搞偷袭不成!我们跟你们这些偷偷摸摸的豚派不一样!”
“这么大的帽子你们可别乱扣!”
“聂嘉本来就不是豚派,他想杀你们将军再自然不过了,可别赖到我们绿洲头上。”
周围绿洲的能力者们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不高兴了,此起彼伏的为己方辩解。
聂嘉眼神危险,他指尖微动,旁边的路灯杆嘣地拔地而起激射出去,速度快得无法捕捉,倏地贯进最后是说话的那名能力者胸膛里将人带飞数米远,死死钉在了地上。
“嘉嘉,冷静点。”时谌摁着聂嘉的肩膀,他能察觉到聂嘉的情绪激烈了起来。
“这里的人可以想要你的命,但不能真的做出来。”聂嘉抚开时谌的手站起身,咬着牙冷冷道:“今天晚上我就是把主岛翻过来也要找到那个人撕碎!”
第140章 猎杀世界
聂嘉动了怒, 出手的瞬间就杀了一名宁朗的心腹,能出现在主岛上的能力者都不是泛泛之辈,眨眼间就死了一人, 对其他能力者来说无疑是剧烈的震慑。
绿洲的能力者们后退一步, 华国的能力者纷纷聚拢在一起将时谌等人围在里面,警惕着周围。
时谌微微用力地单手摁住聂嘉的肩,低声道:“先别冲动。”
聂嘉也知道自己很情绪化, 容易冲动坏事, 现在时谌在他耳边开口提醒了,即便心里有多少暴虐的情绪聂嘉也尝试去竭力压抑。这么大的动静, 宁朗不可能不知道,等他露面,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宁朗款步从黑暗的尽头走来, 他只身一人前来,两手揣在口袋里,面上毫无表情。
时谌望着眼神空洞的宁朗,心里一震,立刻想到了什么。
“宁朗!这里是绿洲的主岛,看看周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沈苏怒喝。
绿洲队伍里有人喊道:“华国先动的手!”
贺青棠怒目而视:“放你他妈的狗屁!”
“宋上尉。”时谌暗暗咬牙。
宋暖阳双眼用力一眨, 惊得额头冷汗直冒。
聂嘉一看宋暖阳的表情就猜到了端倪,皱眉道:“怎么,宁朗也被控制了?”
宋暖阳紧张地呼吸发抖, 他小幅度地用力点头,不动声色地退到时谌和聂嘉的身边,低声道:“对方的阈值比我高,我看不透他的思想。但就目前来看,宁朗可能从一开始就被控制了,绿洲的其他人应该不知道。”
“你一开始不是读取过宁朗的思想吗?没察觉出什么端倪?”时谌问。
宋暖阳无奈地摇头:“没有,只能说聂嘉的猜测是对的,对方跟我是同一种能力,但阶级比我高太多,连我都糊弄过去了。”
“麻烦了。”时谌齿缝中磨出一丝杀意,来绿洲之前,谁也没想到真正控制绿洲的竟然不是宁朗,而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是谁,甚至连宁朗这个出头鸟的能力是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谈判的意思,上来就搞偷袭想先杀宋暖阳,瞒住这一切。
根本不顾后果……
“留沈苏和宋暖阳的命,其他人全杀光!”宁朗站到前头来,开口就是一声令下,激起了绿洲一众激狂的杀欲。
“我操!”贺青棠气得眼珠子通红,怒骂一声当即红雾猛地暴起流窜进人群中,碰到绿洲的人就立刻绞死!
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在场的都是四阶能力者,打起来整个主岛估计都会分崩离析,更何况聂嘉和沈苏都还没出手。隔着胶着厮打的人群,聂嘉冷眼盯着宁朗的双眼,咬着牙狠狠道:“先杀宁朗。”
沈苏点头,一应声,两人的身影瞬间原地消失,只留下一小圈被激起的烟尘。再现身时已经到了宁朗眼前,聂嘉手中犹如握着惊雷,电屑四溅,立刻就要宁朗血溅当场。
沈苏抽刀在手直取宁朗的首级,同时调动了悬在半空的所有金属以宁朗为目标密集袭来。
不管他是什么能力,至少让他逃也没地方逃!
宁朗站着未动,只是抬手时五指一扩,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荡开,犹如动能强大的冲击波,以宁朗为中心向四周激荡。只差一点点,聂嘉就能要了宁朗的命,此时却觉得身后出现了巨大的旋涡般让他失衡失重,迅速向后猛坠。
沈苏控制的所有金属也在瞬间叮叮当当被弹开。
宁朗这一击竟不分敌友,呼吸间他周围百米内的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弹开,有人甚至直接撞在墙上当场摔死。
聂嘉在地上顺势一滚躲开一棵树,单手摁着地消去冲势,他神情紧张地转头,只见时谌抱着宋暖阳也受到这股力量的影响狠狠撞在墙上,宋暖阳被他护在臂弯里倒没什么事,时谌却是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时谌!”聂嘉眼里具是惊恐,他冲到时谌身边握着他的手迅速恢复了他内脏的创伤,心里紧紧绷着的恐惧才消散了些。
“没事没事。”时谌单手撑着地坐起身,用袖口荡去唇边的血迹,安抚地摸了摸聂嘉的脸,“把青棠叫来。”
聂嘉转头找到贺青棠地身影,指尖微动,一根灯杆立刻水蛇般缠上贺青棠的腰把她拽了过来。
沈苏给撞得浑身是擦伤,担忧地跑过来看到宋暖阳没事才放心,大喘着气道:“妈的,刚才是什么?宁朗的能力吗,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应该和你们一样,都是三大基本力之一。”时谌抬起头看着远处宁朗抬手间就是人群翻飞,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聂嘉长眉一皱,回想起刚才自己被弹飞的感觉,诧异道:“引力?”
时谌点头:“看绿洲这样子,这么多岛屿能浮在海上一开始我以为是土能力者,但是岛屿众多,即便是五阶能力者也不可能长时间将这么多岛屿稳定悬浮。宁朗,说不定也是六阶能力者。”
宋暖阳惊怔地呆了呆,他观察了宁朗一会,口气沉重道:“看宁朗这么游刃有余,他甚至不需要引力核。或者说,他自己就是引力核,甚至可以随意创造引力核。这也太……太变态了!”
沈苏没听懂,此时也容不得宋暖阳跟他仔细解释,只知道宁朗的能力难对付就是了!
啪地一声,沈苏双手合十,无数细小的金属如子弹般向宁朗激射而去。
但宁朗仅仅只是一弹指尖,以他为中心的任何物质甚至是空气里的灰尘都猛地向四周弹飞。
那一瞬间,沈苏似乎明白美国的首都是为什么凭空消失的了。如果那是宁朗做的,那此时宁朗简直就是在跟他们小打小闹。
“他的反应速度也很快,每个能力者都有自己的领域,但能力不是被动的,所以即便是我们金属能力者有时候也躲不开子弹,因为子弹进入我们的领域可以被感知到,但我们的感应速度快不过子弹。可是我刚刚的速度完全胜于子弹,宁朗却好像能预判一样。”沈苏不甘心地咬着牙说。
聂嘉若有所思的沉吟一声看向贺青棠:“物攻不行,魔攻呢?”
贺青棠了然,神色严肃地点点头,她调动了自己最大的精神力去控制自己的红雾,在空中不断锐化成无数细小而密集的小箭,密密麻麻几乎遮蔽了半边天,锐利的箭头全部朝向了宁朗,能力者们都惊惧地仰头看着这些小箭。
随后贺青棠五指凌空一抓,空中的小箭立刻带着无比的杀气向宁朗倾泻而下。
宋暖阳皱着眉屏息以待,可那些小箭还没近宁朗的身就相继溃成了红雾。
贺青棠惊诧地浮在了半空,时谌立刻意识到她被宁朗控制了当即要抓住贺青棠的脚踝,却还是晚了一步。贺青棠在瞬间像从高楼跌落一样往天空猛坠,遥远的云端则是一座岛屿,她要是以这个速度撞上去必死无疑!
贺青棠双手并在头顶掌心红雾狂涌,希望借此能消去冲势,但她近乎力竭时也没有丁点作用,她看着迅速接近的岛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魔攻可行啊。”聂嘉倏地出现在贺青棠身旁,拽着她的手一个闪身就回到了地面,认真道:“可惜,宁朗的控制很精准,中校的能力阶级又太低。”
时谌脑中迅速过了一遍登舰人员的名单,暗暗失望地摇了摇头,他们的人员不多,基本都是物攻型能力者,魔攻只有他老婆和中校,这场仗难打。
贺青棠稳稳站在地面上的时候还有些懵,随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哇地一下就哭了,“处长我刚刚差点死了!”
“这不还没死吗,别嚎!”时谌往她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贺青棠被打得往前趔趄了两步,抽搭了两声也就算了。她是时谌的护卫兵,一直以来时谌都是鲨派首要的暗杀对象,所以贺青棠这架从没少打过,但这样濒死的体验还是头一遭。
虽然现在安全了,可强敌当前,贺青棠还是隐隐觉得,自己今晚怕是要牺牲了。
“我看你能救几个!”宁朗忽然面色狰狞起来,两手啪地合十,手臂向外猛扩的时候,主岛上的所有人包括一众绿洲能力者都悬浮了起来,随后在强大的引力下猛地朝天空坠去。
无数人的惊恐尖叫几乎传遍了整个绿洲,那动静实在是骇人。
“沈哥!”宋暖阳害怕地被沈苏抱紧怀里。
“要死就一起死吧!”沈苏驱动了最大阈值的能力都不能和宁朗的这股引力相抗衡,他暂且不能像聂嘉那样顺着磁力线滑行瞬移,在这种情况下聂嘉也兼顾不到所有人,也许真的要死了吧。
聂嘉的确兼顾不了所有人,他握着时谌的手将他拉回地面,却撞见了宁朗透露着一丝癫狂的坏笑,宁朗一抬手聂嘉拽着时谌刚回到地面又立刻被弹飞。
“没用的,宁朗本人才是关键。”时谌忍着强风中的窒息,说完在聂嘉的腰上推了一把,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开。
第141章 猎杀世界
聂嘉惊恐地睁大双眸, 奋力想去抓住时谌的手,却只是徒劳地拽下了一颗袖扣。
万人失衡地往高空直撞,聂嘉转眼间就连时谌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已经有人陆续砸在岛屿底部, 瞬间粉身碎骨!
聂嘉在引力中不断闪回地面, 他回头看了宁朗一眼。
“我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宁朗邪恶地勾唇一笑。
聂嘉再次闪回地面,冰冷急促的喘息间他双拳紧握,随后伴随着竭力的嘶吼聂嘉硬生生将两座岛屿凌空撕开。宁朗的引力并未消失, 但岛屿被聂嘉撕裂, 众人免去一死。
宁朗却轻蔑地冷哼一声,单手往下猛压瞬间改变了引力核, 高空中的众人开始往地面急速坠落!
聂嘉长眉紧皱,呼吸一窒。
“我操你妈的宁朗!”贺青棠的在半空破口大骂,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止释放红雾,包裹着自己和周围的同伴, 即便消不去这股引力造成的冲势,也不至于在忽上忽下的失重间昏迷过去。
砰地一声枪响,子弹立刻被宁朗弹飞,时谌以臂弯挡着自己的口鼻,眸中满是凶光。
聂嘉看了他一眼,立刻就明白了。
“事到如今还觉得你们人类的子弹能奈我何吗?”宁朗单手转了半圈,单独把时谌拎了出来, 指尖一勾,时谌立刻横着被弹飞出去,眼看就要撞在望台上, 贺青棠的红雾拉都拉不住!
“处长!”贺青棠绝望地怒吼,求助地看向聂嘉。
时谌危机当前,千钧一发,聂嘉却并没有去救他,而是反向瞬移直冲宁朗而去。
“没用的。”宁朗抬手一挥就是一块巨石砸来,聂嘉和石块立刻犹如吸铁石般紧密撞去。
轰地一声巨石被聂嘉击溃,崩成无数碎块,聂嘉一手握成爪神情愤怒而充满杀欲地冲向宁朗。
彼此都是三大基本力,也许宁朗奈何不了聂嘉,但,“你想要杀我也难。”
宁朗啪地一个响指,聂嘉便又一次从宁朗身边被弹飞。
“是吗!”聂嘉凶狠地咬着牙,指尖电屑爆闪噼啪声无比慑人,呼吸间万丈雷霆般的电光从聂嘉手中击出,那一瞬整个天空亮如白昼,喧嚣长安,所有属于宁朗的引力都消失了。
聂嘉毫不恋战,一击即中就立刻闪回了时谌身边,及时将他带回地面。
宁朗的引力一消失,能力者们虽然在地心引力作用下还在坠落,但这种程度的引力对他们的影响已经是近乎于无。纷纷释放自己的能力回到地面,烟尘散去,才发现主岛被聂嘉给劈没了一半。
“宁朗死了?”贺青棠跑回时谌身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我们现在还浮在半空呢。”聂嘉跺了跺脚,地面纹丝不动,半座主岛还稳如泰山地浮在云端。
时谌揽着聂嘉的后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聂嘉长出了一口气,顺势趴在时谌的肩头上休息,口中仍喘息着,显然累得不轻。
“辛苦了。”时谌摸了摸他的脑袋。
主岛的动静这么大,已经是惊动了周围岛屿,无数能力者都在围杀过来,即便宁朗真的死了危机也没有解除。空间能力者牺牲,聂嘉又近乎力竭,要面对绿洲剩余上千万的能力者,他们根本没有胜算!
此时平安落地的能力者们复又厮杀在了一起,华国能力者们目前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时谌的安危。
“宋上尉,你之前说能找到幕后的那名感应能力者?”沈苏夹着宋暖阳跑过来时,时谌一点时间都不容他们喘息,立刻严肃问道。
宋暖阳认真点头,“可以,宁朗是六阶能力者精神阈值强大,那个人控制了宁朗就无法分心控制聂嘉,所以那人也察觉不到我这点微弱的感应能力,她现在还在主岛上!”
时谌道:“中校,封锁整个主岛做得到吗?”
贺青棠一怔,哼出一鼻子傲慢,“做不到也要做到!”她后退两步,两拳紧紧握在身侧拼尽全力释放了极限领域,浩瀚如海的红雾从她脚下蜿蜒铺散而去,漫过了所有人,没几分钟就形成了一个光圈将这半边主岛都笼罩在了里面。
随后贺青棠感觉自己大话说早了,大喘气道:“我好累啊,处长你想做什么赶快抓紧,我好像撑不了多久。”
“撑不住也得撑着,宋上尉带路。”时谌摁着膝盖站起来,顺手捡了地上一把猎刀握在手中。
“我跟你一起去。”聂嘉忙说。
“聂嘉!!!!!”一声嘶哑的怒吼从焦黑的断崖传来,宁朗半个肩膀都没了,浑身破破烂烂焦糊一片,他浮上半空一眼就锁定了聂嘉的位置,愤怒癫狂的嘶吼:“我要你们的命!”
宁朗左手尚在,猛地抬起,直接移来了一座岛屿敌我不分地猛砸下来,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众人望着头顶庞大黑影,绝望得反抗的心都没了。
然而岛屿落下时砸在贺青棠的红雾上,竟然硬生生被她承接了下来,贺青棠一口血喷出来直接跪了,嘴里和着血呻吟道:“我操啊……”
聂嘉上前一手搭在贺青棠肩上,瞬间恢复了她的伤势和体力,贺青棠又活蹦乱跳起来,冲宁朗比了个中指。
聂嘉回头看着时谌,眼中洇出一层薄泪,“怎么办……”
时谌上来将他搂在怀里抱了抱,随后便松开了,面上有着温柔的笑意道:“只有你和沈少校能拖住宁朗了,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尽快找到幕后的人结束这一切。”
聂嘉左右为难,不舍地攥着时谌的衣角。
孟佳一身血迹地走来,应声道:“放心吧老大,我跟时处一起走,绝对不会让时处和宋上尉有事的!”
“宁朗都发疯了,没时间了我们先走了!”宋暖阳指了一个方向自己先跑了,时谌最后在聂嘉指尖亲了一下,转身融进了无边的黑暗中,孟佳紧随其后。
沈苏站在原地喘粗气,他连个眼神都没跟自己恋人对上呢,宋暖阳就跑了!
聂嘉惶然地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抬头看了远处人不人鬼不鬼的宁朗一眼。
沈苏嘿了一声,把聂嘉唤回魂,道:“你别瞎担心,时处虽然是普通人,那也是特别杀伤部队的主将,用不着你担心。”
“是啊,处长……可是我们的将军,就算是能力者想要他的命,那最多也就是五五开。”贺青棠摁着膝盖大喘气:“你能不能再给我恢复一下体力,我好他妈累啊……”
聂嘉没应声,默默给贺青棠恢复了一下耗损,和沈苏对望一眼,话也不用多说两人立刻原地消失前去围杀宁朗。
贺青棠趁着现在中气十足,喊道:“你们看清楚宁朗刚才的所作所为,你们对于他来说只不是绿洲的一块砖一片瓦,有那个必要他连你们也杀!你们现在还拼了命的维护什么?宁朗不死,你们所有人也都会跟着栽在这里!”
绿洲的能力者们经过刚才两次死里逃生,本就已经对宁朗敌我不分的攻击心生不满,甚至是愤怒。贺青棠喊完这一嗓子,华国的能力者率先停了手,绿洲的能力们也相继安静了下来。
现在活命最要紧!
钟楼下,宋暖阳小心翼翼地顺着感知到的领域穿过一排废墟,人在地下,可入口已经在刚才被聂嘉给毁了,堵满了层层碎石木屑。
时谌一刀撬开一根缆绳,沉声道:“是电梯通道。”
“时处,从这跳下去会摔死吧?”宋暖阳凑过来。
时谌丢下去一颗小石子,立刻传来铛地一声。
“电梯还在。”时谌估摸着就一两米的距离,咬着刀背就率先跳了下去,哐地一声落地,随后又传来金属相互切割的声响,没几分钟声音便传了上来,“你们顺着缆绳下来,小心点。”
“我断后。”孟佳对宋暖阳说,倒是把他说得颇有些不好意思,细想三人里也的确就他武力值最低,便硬着头皮先下去了。
时谌把电梯挡板撬开,三人相继落进漆黑的电梯中。
他摸着电梯门缝正欲把门撬开,脚下忽然轰地剧颤,宋暖阳哐当就要摔倒被时谌一把拉了起来。
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宋暖阳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只不过是望台战斗的动静。他忽然有点担心沈苏的安危,不过想想聂嘉也在,再来一个宁朗也出不了太大的事。况且他和沈苏都是世界主角,他们两个谁死了这个世界的数据就会立刻崩溃,不复存在。
“不知道老大他们怎么样了……”孟佳喃喃了一句。
宋暖阳刚想安慰她两句,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脚好像离地了,当即吓得脸都白了,“宁朗来了吗?!”
“不、这感觉不对……”孟佳也慌了。
时谌铿地一把将猎刀从门缝中抽出,随后又用力猛地把猎刀凿进铁壁中,噼啪一下火花四溅。
“是整个岛在下坠,抓紧了!”时谌声音森冷,一手攥着刀把几乎把自己的手都卡出血了,一手拎着宋暖阳。
宋暖阳懵了懵,赶紧抱紧了孟佳。
第142章 猎杀世界
岛屿在坠落, 不知道是宁朗是死了,还是收回了控制岛屿的引力,专心对付聂嘉和沈苏。
刀刃承载着三个人的重量在这股拉力下发出刺耳的吱咯声, 没多久便在惯力下三人猛地砸进了电梯底部, 时谌一直卡着刀把倒是没让两人受什么伤,但整个岛屿都沉进了海中,随后缆绳也在剧震中被崩断, 电梯开始急速下沉。
时谌一脚把宋暖阳踹到角落让他扶好站稳, 电梯井并不长,整个坠落过程不过持续十几秒, 最后砸进了水中,时谌咬着牙喉中涌出一口腥甜的血来。
水流从电梯井顶部开始倒灌进来,很快就蓄到了小腿,时谌根本没时间让孟佳给他治疗, 立刻抽刀撬门,否则三人都要淹死在电梯里了。
电梯门被他撬出一道缝隙后立刻推开,海水顿时呼啦啦灌进走廊里。
“时处……”孟佳拧了一把头发上的水,神经警惕地望着走廊另一头,压低了声音道:“是安源。”
时谌转过身,看到了对面唇边噙着冷笑的少年。
“人在哪?”时谌低声问宋暖阳。
宋暖阳知道安源,这是一个五阶的火能力者, 不好对付,更何况对方还对时谌聂嘉怀着莫大的恶意,顿时紧张了起来。他闭上眼略一感知, 蹙眉道:“还在楼下。”
此时走廊中的海水都已经快漫过了小腿,再往下的楼层应该都被淹了才对。
“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有胆子过来,正合我意。”安源往前一步,掌心把玩着一团火焰。
走廊的灯光在闪灭,电梯井不断有海水灌进来,水越漫越高。
时谌面无表情地看着安源,手中猎刀有些烦躁地一下又一下拍在自己小腿上,不耐烦道:“你就不能让开吗?”
孟佳:“……”
宋暖阳悄咪咪道:“时处,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
“以前追在嘉嘉后边的小跟班么。”时谌这话说得有些醋意,自从聂嘉离开猎杀者安源就性情大变甚至来到了绿洲和政府作对,谁知道这小孩在想什么。
“我想让你死在这,你说我会不会让开?”安源催动掌心火球,火球骤然变成足球大小,他猛地一步上前向时谌冲去,火势越来越大,似是要把时谌整个人燃尽来泄愤!
时谌抽刀在手迎上去,这一刀带着赫赫杀机和威严,他毫不畏惧安源的火焰,单手一翻,猎刀在空中留下一个巨大的光弧,立刻要削断安源的手。
火舌舔焦了时谌的衣角,安源占尽优势却在关键时刻忽然湮灭了所有火焰,神色紧张地往后疾退两步。
两人只是眨眼间的一个照面,一触即分。
时谌立在原地,不耐烦地用猎刀一下一下拍打自己的小腿。安源站在水中有些愠恼地皱着眉,他抬起手,手腕忽然崩出一条血线,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刚才要不是本能反应往后躲开了,恐怕这只手就没了。
“小孩子不懂事,你控制宁朗颠覆绿洲,是想干什么?挑起战争会死多少人你知道吗?”时谌道。
“死再多的人,又关我什么事?”安源从撕了衣服缠住手腕的伤口止血,他一步步后退,冷笑道:“不愧是特别杀伤部队的将军呐,近战我杀不了你,可你的刀又能伸多长?你死后,我马上送聂嘉下去见你!”
“你们躲起来。”时谌神色冷肃地偏头对宋暖阳和孟佳说,随后抽出一根枪绳,将自己的手牢牢和刀柄绑住。
两人之间是迫在眉睫的战斗和杀气。
孟佳心里着急,宋暖阳心中也是砰砰直跳,这两人不能打起来!
“现在整个岛都被淹了,按照目前的速度,这一层不出十分钟就会被淹掉,在这里释放你的火焰只会把空气都烧干!”宋暖阳急急道。
“那就一起死好了!”安源露出一丝狞笑。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孟佳难过的喃喃了一句。
宋暖阳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眼瞳一扩。
火焰从水面铺开,时谌也已经如鹰隼般扑击过去,这是必杀的一刀,利刃劈开火焰目标明确地挥向烈焰中的少年。他的领袖因为时谌而抛弃了他,安源心中对时谌的恨是无法形容的。
“你一直崇拜者着、追随着的那个聂嘉并没有抛弃你,而是从始至终,他都是不存在的。”宋暖阳的声音穿透了烈焰传进安源的耳中,他摁着自己的太阳穴,把所有的事实都一股脑的灌进了安源的大脑中。
安源并未因此就住手,时谌像炮弹般在一股气浪的冲击下被砸在墙上,空气急速减少火焰消退下去,安源往后踉跄了一步脸色苍白地捂住自己喷血的颈侧。明明已经把他的刀融掉了……安源满额冷汗地抬起头,才发现时谌的左腕不知何时弹出了一片锋利的小刀。
此时水位已经漫过了膝盖,时谌单手撑着地站起来,孟佳给他治疗了身上的所有损伤,低声道:“宋上尉正在和安源交涉。”
时谌眼眸微虚,安源的脖颈给他一刀划进半寸,此时正不住地从指缝中涌血。只是安源并未太将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反而怒瞪着宋暖阳,“你放屁!你们这种感应型能力者可以随意改变别人的思想,更改别人的记忆,别以为我不知道!”
时谌压根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孟佳也摇摇头,一样的莫名其妙,只以为宋暖阳是真的给安源的记忆做了什么修改。
“我没有控制你,也没有篡改你的记忆,你应该能感觉得到。”宋暖阳说。
安源咬牙切齿,眼中全是血丝:“这不可能!”
“是真的哟。”一道稚嫩的孩童声从后方的楼道里传出来,水波一圈圈荡开,黑发红眼的小女孩浑身湿漉漉地走出来,声音中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着,颇有些无情地对安源说:“不然你以为我是听你的话才控制绿洲的吗?只不过是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想报复聂嘉罢了。”
“你什么意思?”安源皱眉质问。
“是她?”时谌看着宋暖阳退回自己身边,似乎有些紧张害怕的模样,便猜出了眼前这小女孩大概就是他们要找的幕后之人。
宋暖阳点点头,他也没想到会是个这样的小女孩,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低声道:“宁朗被聂嘉和沈哥制服了,应该没事了吧?”
时谌安心了些,想来是因为宁朗这个最强大的战力失去了意识无法控制,她才会出来。
“小真?”孟佳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你?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力量的?”
“本来是没有的……”谢真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嫩的小手,忽地咬牙愤恨道:“如果不是因为聂嘉和时谌,我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每天都有无数的声音往我的脑袋里面钻!他们在诅咒哀嚎咆哮怨恨,我不想听也得听!这一切我本来都是可以不去承担的,就是因为聂嘉,我才会被创造出来,在这个充满痛苦却又毫无意义的世界里挣扎,凭什么!”
“你明知道聂嘉也是受害者!”宋暖阳怒道。
“那我管不着,我只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那他就要付出代价!”谢真眼瞳微颤,安源忽然暴起,汹涌的火焰从他的掌心喷薄而出要将对面的三人烧焦!
“她控制了安源!”宋暖阳情急之下解释一句,随后和孟佳一脚被时谌蹬进电梯里整个人淹进水里呛了一大口水才勉强爬起来,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要探头查看时谌情况却忽然觉得脚下有些震动,随后整部电梯猛地失衡,破水而出。
宋暖阳差点被水流冲下去,他抬起头从门缝中看到了伤痕累累的沈苏。
“暖阳!”沈苏凌空而立,两指一拢,电梯门崩地被炮弹击中般弹飞,他冲进去抱住宋暖阳,担忧地在他后脑勺胡噜了好几把。
宋暖阳眼泪都出来了,大概是因为两人都刚刚身陷险境,明明分别了还没有一个小时,却跟几辈子没见一样又想念又高兴地紧紧抱在一起。
孟佳被挤在角落里眼神无处安放,只好默默地给沈苏治疗身上的大小伤口。
“时谌呢?”聂嘉冷酷地声音打断两人。
宋暖阳这才想起来时谌还在楼道里,松开沈苏探头往下看,整个主岛的确都已经沉进海里了,他紧张道:“时处还在下面呢!”
聂嘉精神一紧,立刻调动最大的精神力要把整个岛屿从海里捞出来!
沈苏的伤势已经完全愈合,也赶紧帮忙释放能力把岛屿捞上来。
刚露出地面,聂嘉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下去,一路摧枯拉朽地拆了所有挡道的建筑。
聂嘉下去了宋暖阳便不再担心什么,他转过头,发现只有主岛沉了下去,不禁问道:“宁朗没死?”
“没有,聂嘉把他的脊椎捏碎了,现在瘫了。他要是死了,所有岛屿都沉下去,那可是上千万的人命,没有总统那边的指示,我们也不敢下杀手。”沈苏说。
宋暖阳点点头,即便得知宁朗废了也还是有些忧心忡忡,那个女孩和剩下的几千万能力者也不好对付啊。
第143章 猎杀世界
楼道里的空气已经被烧干了, 岛屿骤然被捞出水面,海水立刻从各种空隙窗户狂涌,聂嘉还没怎么找人, 就看到时谌被海水从窗户里冲了出来。
聂嘉抬手控制时谌身上的金属将他从水中拖出来, 时谌撸了把自己的脑袋,抬头看见聂嘉,露出一个有些顽劣的笑意。
“你没事吧?”聂嘉没心情跟他玩笑, 看着时谌身上焦糊的衣服心里揪疼一片, 连忙上去帮他恢复伤势,发现他身上没有伤才放下心, 随后就是隐隐的怒意:“是安源?我杀了他!”
话音刚落,安源就抱着谢真从电梯井冒出头来,一出水谢真立刻踩着安源的肩膀爬上地面,跪在地上大口喘气拼命咳嗽起来。
安源不知是否已经摆脱了控制, 出了水就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聂嘉。
聂嘉早已经情绪上头,连时谌的话都不听,一个瞬身出现在安源面前,掐着他的脖子就将安源从水中提了起来,眼里全是凶顽的杀意。
时谌没有出声去制止聂嘉,眼睁睁看着聂嘉一把掐断了安源的脖子,脑中还在回想刚刚他们的对话, 其中牵扯到聂嘉,让他心里很是不安。
“你究竟是谁啊?”安源临死前问了一句,聂嘉没有回答他, 干脆利落地将人杀了,安源气息一断脑袋歪在一边,有泪水顺着脸颊滴在聂嘉的手背上。
聂嘉眼瞳冷漠,甩手将安源的尸体扔进水中。
谢真看着聂嘉神情中的无情和凶狠,心里充满了快意地捧腹大笑,她对聂嘉和时谌充满了憎恨的恶意,可即便如此那清脆的笑声也毫无污染,一听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你都被公诉组逼得完全变了一个人,还负隅顽抗什么?你以为他们把你丢进这虚无的世界里是想伪造你的犯罪证据?这不是伪造,是创造!”谢真反复回味聂嘉干脆果断杀了安源的画面,开心极了,笑容越发狰狞扭曲起来,“在你们的世界里,只要检测出反社会人格和犯罪人格,哪怕没有犯罪事实也可以判处死刑,这两样你现在都已经全占了你知道吗!你这个杀人犯!没有时谌给你篡改数据,你早就死了!他要是早知道你现在变成这个鬼样子,你以为他回来救你吗!”
聂嘉心头剧震,呼吸微微颤抖地盯着谢真。
时谌听不懂她在喊什么,却能感觉到聂嘉情绪上明显的变化,他从原本的愤怒、狂躁在谢真话音落地后,慢慢变得茫然,甚至是恐惧。
“嘉嘉!”时谌出声唤他,伸出手:“到我身边来。”
谢真看了时谌一眼,冷笑着继续对聂嘉喊道:“时谌对你一见钟情,那时你才十六岁,你还记得你十六岁时是什么样子吗?你善良温柔,富有正义和同理心!可你现在已经是个满心阴暗的疯子了,凡是激怒你的,你第一个感应就是杀了泄愤!等你回到自己的世界,审判庭判你死刑一点都不冤枉!时谌也会后悔花这么多的精力,去救一个杀人犯!”
“你住嘴!”时谌被聂嘉控制只能飘在半空,他看着聂嘉已经在发抖的背影,心慌意乱,喝止谢真时已经隐隐动了怒。
kk都快急哭了:【聂先生您不要听她乱讲,处长现在要是有记忆,绝对要打死这坏孩子的!】
宋暖阳也急忙朝聂嘉喊:“聂嘉,你不要听她的,她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最怕什么,她是故意的!你要是被激怒了做出什么被记录下的事儿来,会直接影响到你在现实世界的审判结果,她的目的就是这个!”
聂嘉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缓缓转过身,眼内早已经是通红一片,他无助地看着时谌,肩头不住地颤抖。
时谌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女孩几句胡扯,他的嘉嘉心理防线就全盘崩溃了?时谌强忍着自己的慌张,冲聂嘉温柔道:“到我身边来。”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什么力量,聂嘉看了他一会,虽然没有像以往那样听话地跑过去,却也偏头看着谢真,认真反驳道:“时谌是知道的。”
谢真勾唇一笑:“他真的知道吗?他三番两次恢复记忆,正面回答过你吗?他知道即便不是在虚拟的世界里你仍旧会毫不留情的屠杀生命吗?”
聂嘉神情微动。
谢真笑道:“或者说,就算时谌能接受你,可他是帝国信息安全处的处长,手握大权,社会地位崇高。而你,你是个拥有犯罪人格的自由军,尤其是你情绪这么不稳定说不定哪天真的杀了人,赔上自己不算,连带着还拖累时谌。我可没有控制你的思想,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时谌能接受你,可你配吗?”
谢真只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虚拟的数据赋予了她思考能力,这份与生俱来的异能却让她得知自己的生命是如此毫无意义,激烈的愤怒之下,竟是把这一切都怪在了聂嘉身上。她知道聂嘉的弱点在哪,所以一开始才会想控制聂嘉杀了时谌,等到聂嘉清醒时的得知时谌死在自己手上,恐怕一切都完了。
幸好聂嘉的精神阈值胜过这世界的所有人,很快就摆脱了谢真的控制。
谢真,她知道在这虚拟世界里杀不了聂嘉,竟然想在这里击溃聂嘉的精神,影响到真实世界,真正的要聂嘉的命!
宋暖阳看透谢真的目的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沈哥你杀了她,别让她再说下去了!”宋暖阳情急之下只能要求沈苏用此下策。
“啊?”沈苏尚且还没搞清楚,“那是个小孩子吧。”
“那不一样!她再说下去,聂嘉就完了!”宋暖阳亟不可待,谢真把聂嘉琢磨得太透了,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往聂嘉最脆弱的地方扎刀。
原本聂嘉在这方面就是个胆小鬼,精神状态又不稳定,自己胡思乱想委屈了还有时处哄他,但架不住旁人这样连环扎刀啊!
沈苏看他急了,也不想惹了宋暖阳不高兴,但也没下杀手,只是用地上的铁片缠在谢真的脑袋上把她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
谢真唔了一声扒了两下没有扒开,转而怒瞪着沈苏,那双猩红的眼眸看起来诡异极了。
原本被沈苏控制着悬浮在半空的电梯忽然失去了支撑,从两层楼高的地方急速坠落,宋暖阳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完了,沈苏被控制了。
原本以为要摔死了,电梯却在最后半米稳稳地停了停,随后梆地一声砸在地上,宋暖阳在电梯里直接摔了一个屁墩。聂嘉放下手,时谌也稳稳落在地上,他眸中依旧充满了波澜起伏的慌张和悲伤,却在时谌落地后毫不犹豫地朝他奔来时,又默默地涌动着一股温柔的深情。
“别怕别怕。”时谌压根顾不得其他,冲上来就心疼地把聂嘉搂在怀里小声的哄着,他不知道聂嘉在怕什么,却能清楚的感知到他心里那股冰冷刺骨的恐惧。
沈苏安静地落在了谢真的身旁,面上全无表情。
谢真退到了沈苏身后,冷冷道:“杀了你的恋人吧。”
宋暖阳和孟佳从电梯里刚爬出来,眼前就铿地一声火花四溅,吓了他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沈苏一击被聂嘉挡下,立刻凶狠地五指一曲随后紧握,散落了一地的钢筋铁框迅捷地犹如被赋予了生命般往宋暖阳飞掠刺去!
铿铿铿!火花连成一片,聂嘉眼中毫无情绪,单手往后一撤,除了被他击落外的金属瞬间以宋暖阳为中心朝周围飞散。
沈苏是这个世界的强者,但是在聂嘉面前并没有太大的威胁,谢真又无法再控制聂嘉,她已经无力回天了。
聂嘉啪地一个响指,一枚小小的铁钉倏地一下,无声无息地刺穿了谢真的心脏。
她眼瞳猛地一涨,口中急喘了两下,随后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最终无力地仰面倒在了地上。可这小小的女孩没哭,脸上也毫无痛苦的神色,“这虚无的地狱终于要结束了……”她忽然歪头看着聂嘉,快意地低笑了两声,“你的痛苦还在后面呢,好好、享受吧。”
直到谢真没有了气息,沈苏才猛地抽了口气恢复了神智,宋暖阳连忙去扶他。
聂嘉沉默地看着谢真逐渐苍白的脸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指尖正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时谌握上他的手,两人的戒指刮在一起,他挡在聂嘉面前隔绝了他的视线,温柔地低声道:“都结束了。你看,我们可以活着回去了。”
两人站在战后的废墟上,聂嘉仰着脸看他,似乎这个时候才回过神,他能在时谌漆黑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和他的一往情深。时谌低头用额头和聂嘉抵在一起,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聂嘉心中的阴霾散去,忍不住蹭了蹭时谌的手心。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聂嘉说。
时谌抬头看了一眼远处贺青棠正苦苦挡着绿洲其他能力者的吵吵嚷嚷,非常不负责道:“我们今晚就回去,绿洲这里的烂摊子让总统派遣其他人过来收拾吧。”
说罢低头在聂嘉唇边啾了一口,聂嘉脸颊微红,牵着时谌的袖口不撒手。
沈苏也想和宋暖阳在大战过后的筋疲力尽中相濡以沫地温存一下,宋暖阳却丝毫不给他面子,抄起一块砖就往沈苏脑袋上招呼:“你现在想亲我了?刚才你还想杀我呢!不是聂嘉在这,我就让你扎成刺猬了!”
沈苏大惊失色,“什么?!”
宋暖阳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看沈苏脸色都变白了才摆摆手,不再跟他开玩笑。但他还蹲在谢真尸体的不远处,一阵沉默。
聂嘉走过来道:“我和时谌要回家了,你走吗?”
宋暖阳抬起头认真道:“谢真知道一切,肯定也知道我和沈哥只要死一个,就可以瓦解这个世界。她所谓的痛苦就永远的消失了,她真想结束这一切,大可以控制我和沈哥自杀,兜着么大个圈子干什么?”
聂嘉面无表情:“她想报复我啊。”
“是啊。”宋暖阳喃喃着站起来。
谢真憎恨聂嘉,可现在她死了啊。他能感应到谢真的领域,那感觉太可怕了,特别庞大,她可以控制宁朗甚至可以短暂的控制聂嘉……却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死了,是他想多了吗?
能力者会在死后解除一切,沈苏就是因此摆脱控制的,就算谢真在生前还控制了其他人想暗中做什么……现在她死了,也应该解除了。
宋暖阳挠了挠头,大概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第144章 猎杀世界
如今绿洲主岛整个被摧毁了, 绿洲的能力者们似乎根本不知道宁朗这一系列行为都是受谢真的操纵,曾经猎杀者的成员们也不知道安源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聂嘉和宁朗一战,速战速决, 绿洲大多数的能力者都没能及时赶过来, 宁朗就已经战败被制服,主岛也没了。
在他们眼里,华国特别杀伤部队的将军时谌率麾下能力者前来谈和, 却在当天晚上主岛爆发战争, 他们的新元首宁朗被囚禁,主岛原本的能力者也死得七七八八了。这一系列的变故都发生得太突然, 让人措手不及。
华国的舰队很快就在事发后前来接收绿洲,宁朗虽然没死但却被聂嘉断了脊椎彻底瘫痪,宋暖阳篡改了宁朗的记忆,以便让他控制好绿洲所有岛屿, 免得都沉进海中,这一淹就要死上千万人,马虎不得。
绿洲失去了宁朗,也失去了大部分高层人员,一时群龙无首正是华国出面的好时候。但绿洲毕竟是一个鲨派大本营,对于时谌借着谈和名义进门大开杀戒,囚禁宁朗的行为, 数不清的人发出反抗的声音,拒绝和华国的合并。
在贺青棠受命对绿洲一众公开谢真的所作所为后,仍然有不少能力者反抗华国, 甚至和华国的军队起了几次冲突。
事实上不仅绿洲如此,就连华国内部得知政府有意和绿洲合并,而不是承认绿洲独立时也生出了一些不少反对的声音。在得知政府不仅要合并绿洲,更要把绿洲上千万能力者从海岛接到国境里来时,所有的愤怒和反对都在这个时刻爆发了!
“他们是鲨派的能力者!把上千万名鲨派能力者接进国门和我们一起生活,豚派能力者尚且可以和他们一搏,我们普通人的生命安全如何得到保障?!”
“如果军队是我们普通人的依靠,政府真的会保护我们,那就请聆听我们的声音!杜绝任何一个鲨派能力者进入国门,威胁到我们的生活!”
“杜绝鲨派能力者!”
每一天,华国各个地区都有无数民众在游行抗议,包括政府高层中也有一部分持反对意见,这毕竟是关乎性命的事,每个人都据理力争。
为了安抚国民,时谌一狠心,把持续反抗华国贯彻鲨派主义的能力者全杀了,他们是现今社会的隐形炸弹,上上下下近一千人葬身大海,绿洲彻底安静了下来。但这并不是为了杀鸡儆猴,这是杀给担心自身安危的普通人看的,政府并没有那么专断独行,永远会把弱势群体放在首位。
可这一举动,收效甚微,参加游行的人只增不减。
贺甜是反战的代表,事后无数次在镜头前发言会妥善安置绿洲的能力者,也会尽所有军事力量来保障普通人群的安全。
即便现在反对声浪越来越强,贺甜也坚决没有松口。她上任总统以来一直致力于平息普通人和能力者之间的战争,如今绿洲已经被收复,和平就在眼前,没想到竟硬生生卡在了自己人手里。
由于她对收复绿洲势在必行,引起了绝大部分普通人的不满,最近的游行中甚至已经出现让贺甜下台退位让贤的声音了。
“时谌就不该听贺甜的命令,杀那一千能力者。政府的让步会让有些人得寸进尺,现在嚷嚷让贺甜下台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看她怎么办。”聂嘉有点生气,把手里的筷子往餐桌上啪地一扔。
贺甜总统怎样他自然是不关心的,他生气的是贺甜让时谌去当这个出头鸟。本来时谌出行绿洲就让他对贺甜十分不满,现在那一千人一死,不仅绿洲的会记这个仇,华国一众也会把时谌当成贺甜的爪牙。贺甜这总统要是坐不稳,后期出现什么政变,时谌第一个要被她牵连。
宋暖阳和沈苏今天被时谌支使过来给聂嘉做饭,他最近半个月一直出入青海门,没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照顾聂嘉。
“时处跟总统一个立场,也不能这么说啦。”天气越来越冷,吃完饭宋暖阳拉着聂嘉去阳台晒太阳,沈苏则进了厨房洗碗去了。
宋暖阳继续道:“现在各地区行政当局都反对迎绿洲的能力者进国门,总统身后的支持者只有时处手里的权力最大。况且,总统和时处都是基于世界意识行事,他们跟你我这样知道内情的又不同。你可以笑看种族战争爆发而无动于衷,是因为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们又不知道。”
“我好几天没见到时谌了。”聂嘉趴在栏杆上,忽然说:“我想他了。”
“那就去青海门找他啊。”宋暖阳噎了一会才说:“不过现在青海门很乱,你不喜欢总统行事就别表达自己的想法,看看时处就好了。”
最近由于绿洲的事,各地区当局都汇聚青海门议事,对于此事贺甜的支持率有点不能打,反对声实在是太大了。
聂嘉本来只想安心在家里等时谌回家,几天没见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他的确很想念时谌。宋暖阳一撺掇,聂嘉就有点忍不住了,下午就直接去了青海门。
国会大楼守卫森严,倒是不会拦宋暖阳,更不会拦聂嘉,两人在楼道里碰上了贺青棠。
贺青棠顶着一双好似三天三夜没睡觉似的黑眼圈,拎着纸袋迷瞪瞪地看着聂嘉:“聂先生?你怎么在这儿?处长还吩咐我给你送蛋挞呢。”
“我来找时谌,他人呢?”聂嘉说。
贺青棠似乎累极了,靠着墙缓缓蹲在地上,打了个呵欠道:“在开会呢,我出来偷个懒……”
聂嘉走过去在她肩上摁了一下,给她恢复了精力,有些心疼道:“时谌这两天是不是也没休息好?”
贺青棠噌地从地上蹦起来,精力瞬间丰沛得两眼发光,她倒是忘了这茬,聂嘉和孟佳就是行走的复活池啊!
“最近因为绿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也知道。”贺青棠精神疲惫地摆了摆手。
聂嘉的身份是十分特殊的,没有任何军衔甚至是身份证明,但就是能自由出入青海门国会大楼这种地方,总统和各地区当局正开着会,贺青棠都能明目张胆地领他进了会议室。
时谌的座位正对着门,一见聂嘉进来先是懵了一下,正要起身,聂嘉轻轻摆摆手示意不打扰他,到墙边坐着旁听了。宋暖阳也大刺刺地跟过来,坐在聂嘉身边,贺青棠笑嘻嘻地凑过来把纸袋里时谌要给聂嘉送去的蛋挞拿出来分了吃掉。
严谨肃穆的会议大厅,立刻弥漫了一股蛋挞的奶香味。
众议员和当局:“……”
贺甜无奈地看了三人一眼,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自己的发言。
时谌倒是忽然有些心不在焉了,一手撑在腮侧歪头看着聂嘉,一手把玩着一支笔在文件上涂鸦。
贺甜继续道:“绿洲的岛屿被分裂,现在的存亡完全是建立在宁朗的控制基础上,一旦宁朗摆脱宋上尉的控制,或者意外死亡,绿洲几十座岛屿连同两千万条人命都会沉进海里。现在全球人口不足五亿,绿洲这两千万人的生死,华国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
“他们是能力者自然有办法逃脱,我们只是旁观并没有像绿洲那样几百枚核导弹炸过去!”乔渊上将在席下发出坚决反对的声音。
时谌把自己的涂鸦折起来放进口袋里,随后才慢条斯理地玩着笔道:“绿洲不是所有人都是能力者,普通人也占了一小半,统计结果你们也早就看了,少说也有一百万人。更何况其他人大多数都是两三阶的能力者,能力微末,让他们逃出茫茫大海,你以为能力者是神仙啊?”
“注意你的言词,时、谌、少、将!”乔渊眼珠通红地瞪着时谌。
“我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军衔比你低。”时谌脸色忽变,面上玩世不恭的慵懒尽退,换上了明显的恼怒,“你暗地里煽风点火组织游行,夸大绿洲的威胁,在国内制造恐慌,想利用舆论罢免总统。我懒得调查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就问你,你知不知道两千万条人命是什么概念?他们一人出一滴血,就能把你给淹死!”
时谌站起来将一叠写满乔渊组织游行起了罢免总统的头,暗中操控舆论的调查报告猛地甩在他面前,啪地一声巨响,劲风扫在乔渊脸上,像是硬生生甩了他一耳刮子,“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乔渊两拳紧握摁在膝盖,呼吸用力地整个人都在发抖。
贺甜蹙眉:“乔渊将军,你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国会上尽管提,甚至可以通过正式投票罢免我。有谁能做好一个不挑起战争,认真发展国家的总统,我很乐意退位让贤。但你绝不可以拿两千万的人命和国内民众的不安玩这种游戏。”
其他当局和议员万没想到时谌能忽然掏出这么一份调查报告来,一时有些震惊,懵逼,面面相觑的私下交谈了两句意见。
乔渊拍着桌子站起来,眼中怒意勃发,“我想干什么?我只想保障我国国民的安危!我倒是想问问你们,贺甜总统,时谌少将,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啊?把两千万鲨派能力者引进国门,你们疯了吗!拿我国上亿民众的性命开玩笑!”
“绿洲的高层除了宁朗其他都死绝了,我国一直致力于反战尚且还有你这种搞种族对立的人在,绿洲两千万人口你一张嘴说他们全是鲨派,他们就是鲨派了?”时谌和乔渊针锋相对。
“可如此大规模的把绿洲能力者接进国门,也的确存在安全隐患,这一点是无可避免的,日后国民和绿洲的能力者之间一旦起什么冲突出了人命,这责任谁能承担?”一名当局道。
时谌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身为地区当局,怕的居然是承担责任?怎么你认为,华国对这次坐视不理,任那两千万能力者在外流亡,国境内就安全了?”
“少将,你可别太过分了!”
“我觉得少将说得对,此次要是我们坐视不理,绿洲的两千万能力者也不可能全淹死,他们活下来在外流亡,对我们的威胁更大!等他们进阶,指不定又是第二个聂嘉!”说罢那人才忽地想起聂嘉也在会议室里,顿时神色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聂嘉一眼。
聂嘉摆摆手,没放在心上。
乔渊怒道:“威胁?他们作为敌人哪来的威胁,杀了就完了,他们要是作为自己人进了国门才是真正的威胁!”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杀人了事,两千万的人,你说杀就杀了?”
众人吵得凶狠,这场面让聂嘉看得有些累,他低声问道:“吵起来了,没事吧?”
贺青棠有气无力道:“这两天一直这么吵过来的,吵得我内分泌都失调了也没吵出个结果。乔渊将军一直不肯让步,也不肯松口,反正他就是要绿洲的人死才甘心,看到他就烦。”
“那可是两千万人呐……”宋暖阳喃喃道。
他第一次旁观这种级别的会议,大家都是国家高层政府人员,还以为场面会无比严谨庄重,没想到这么火爆……就差动手了。
贺甜神色微冷,“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投票吧。”
她话音一落,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聂嘉挑眉,投票是最终手段,贺甜的决定支持率本来就很低,投票显然对她很不利。只是再拖下去,国内民众不安是一回事,绿洲忐忑等待安置也是一回事,事情在继续激化,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作为总统,贺甜很公平公正,且在任何事情上都毫无私心,虽然聂嘉还一直耿耿于怀她让时谌出行绿洲的事,此时却也有些佩服她的勇气和坚持。
“诸位,投票是神圣的,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遵从,希望你们也是。也希望你们认真考虑到两种后果,仔细权衡后再做决定。”贺甜站起来向众人鞠了一躬,声音有些悲伤。
“中校。”时谌看了贺青棠一眼。
贺青棠立刻蹦起来去准备投票事宜。
随后时谌扫了一圈大厅,蹙眉道:“我们是双数,有平票的可能。”
乔渊冷哼道:“那为表公正,罢了总统的票吧。”
第145章 猎杀世界
时谌气息一沉, 差点跟他动手了。
“不如让我也加入投票吧,我想我应该有这个资格。”聂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算是什么东……”乔渊火气正大着,一转头看到是聂嘉, 顿时神色一僵硬生生截住了话头。
聂嘉冷冷斜睨了乔渊一眼, 没做声,他站起来大步走到时谌身边,眼瞳漠然道:“你们谁有意见吗?”
“既然聂先生也愿意为我们分忧, 当然是没意见的。”有人说。
时谌微微偏头嗅了嗅聂嘉的发梢, 随后才道:“为了防止有人搞小动作,大家手写投票吧。绿洲是生还是死, 各位可要考虑清楚了。”
贺青棠分了纸下去,等人写完折好,又抱着箱子回收。
一共135票,贺甜投了最后一票后, 贺青棠站在中央开始唱票。
两千万人的生死,在这个时刻,就由这135个人决定了。聂嘉虽然也参与了投票,但却觉得这场面尤为滑稽可笑。
全球人口就剩这么点了,生死存亡都是个问题,还忙着搞内斗。
他握着时谌的尾指,有些烦躁。
最终贺青棠唱票结束, 生68,死67,无人弃票, 贺甜松了口气,乔渊坐在位子上负气地差点把牙齿咬碎,恶狠狠地瞪了聂嘉一眼,却不敢说什么。
时谌一扬眉,勾唇贴在聂嘉耳边道:“多亏了你的那一票。”
聂嘉偏头笑了笑,他倒不觉得是自己的功劳,巧合罢了。本来贺甜的决定支持率很低,时谌不态度坚决,分析利弊让票数增加,他这一票也不顶什么用了。
聂嘉并不想摧毁绿洲或者拯救绿洲,只是替时谌解决事情,现在票数出来了,便拽了拽时谌的袖子小声问他:“你今晚可以回家休息了吗?我好想你啊。”
“乖乖乖。”时谌心疼地摸了摸聂嘉的脑袋,把他拉出大厅避着人,捧起聂嘉的脸颊温温柔柔的亲了好一会才抱着人说:“我也很想你,忙完这阵子我就可以天天回家陪你了。”
聂嘉乖乖地点头。
贺青棠出来喊时谌,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少数服从多数,他们这些高层接下来要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了。如何妥善安置绿洲,如何安抚国内民众的情绪,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时谌应了一声,脱下身上的制服给聂嘉披上,叮嘱道:“我还得继续回去开会,今晚尽量回去。外面天气越来越凉了,把我外套带上,在外面玩够了回去时穿着别着凉了。晚饭我来得及就给你做,饿了也别等我,去餐厅吃饱回来,晚上我再给你做宵夜……”
聂嘉想说他不是出来玩的,就是想他了特意来看他的,但是时谌一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聂嘉听着心里暖呼呼的就没打断他,一边听一边嗯嗯的应声。
直到贺青棠又来催他,时谌才最后匆匆忙忙亲了聂嘉一口,把口袋里叠好的涂鸦掏出来给他。
“这是什么?”聂嘉问。
“给你的情书。”时谌笑了笑,让贺青棠给拖走了。
宋暖阳嚯了一声凑过来道:“时处睡觉时间都没有了,还有空给你写情书呢?”
聂嘉手里的“情书”打开,上头涂着一根唧唧……聂嘉脸上一红,愣住了。
宋暖阳:“……”
两人满脸通红地对视了一眼,聂嘉默默把唧唧叠好揣进口袋里,眼神飘忽道:“我们去喝奶茶吧。”
“啊……好啊,刚好蛋挞吃渴了。”宋暖阳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
宋暖阳在聂嘉家里留到晚上,沈苏又任劳任怨地来给他们做饭,聂嘉接了个时谌的电话走到一边了,宋暖阳看着这家里的摆设,处处都是聂嘉的照片,有的一看就是时处偷拍的,他忽然有些不高兴,怒气冲冲地跑到厨房冲沈苏吼道:“你都没有给我写过情书,连个涂鸦都没有!”
沈苏正在颠勺的动作一顿:“啊?”
宋暖阳哼了一鼻子,转身又走了,留沈苏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菜都差点糊了。
第二天沈苏坐在办公室里叼着笔愁眉苦脸,情书怎么写啊?连个可以抄的范本都没有……
当天晚上时谌并没有回去给聂嘉做宵夜,连个面都没露,好在打了电话来跟聂嘉说了会话。聂嘉知道他很忙,时谌叮嘱什么都乖乖应着。
事后全国也举行了一次投票,每一名成年的公民都有投票权,来决定绿洲的生死。贺甜在演讲中把利弊讲的十分清楚,她开启这次投票的举动已是极为尊重全国民众了,但一部分普通人仍高举抗议大旗,大喊这投票不公平。
“华国的能力者也为数不少,即便是豚派也是能力者,既然是能力者就有可能包庇同类,应该只让我们普通人投票!”
“绿洲能力者进国门,威胁最大的就是我们普通人!我们对此才最有发言权,如果要给豚派投票权,那至少要给我们普通人三倍票才公平公正!”
普通人的呼吁越来越多,但不管是剥夺豚派投票权,还是增加普通人票数,都被驳回了。
投票只持续了三天,最终“生”的票数远超“死”的票数,此事已经尘埃落定,毋庸置疑。
午夜聂嘉蜷在沙发上摁遥控器,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报政府正式颁布接纳绿洲两千万能力者并赋予他们国籍和相关权利的行政指令,军方已经开始行动了,民众抗争这么久得到的仍是这样的结果,不禁失望至极,游行还在继续,声讨贺甜总统的麻木不仁,这次甚至连时谌都捎带上了。
聂嘉看着电视里闪过的一张张气愤填膺的脸,生气地关掉了电视。时谌不畏生死守卫国门的时候,你们连枪都不敢摸,一群过河拆桥的东西!
他裹着毯子在沙发上倒下,翻了个身,气呼呼地睡着了。
凌晨的时候时谌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回来了,猜到聂嘉应该是睡了开门时都小心翼翼,进来了才发现他睡在沙发上了。
时谌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沙发前看着聂嘉的睡脸,不知道他是不是做了什么生气的梦,睡着了眉也皱在一起。时谌眼神温柔极了,用指尖轻轻给聂嘉的眉头抚平,又蹲在那看了他一会才小心地把聂嘉抱回卧室。
聂嘉的睡眠质量一直以来都很差,丁点动静就会醒,时谌这么一抱,他自然就清醒了。
“弄醒你了?”时谌抱着聂嘉往卧室走。
聂嘉顺势往他颈窝里拱了拱,安安静静地也不说话。
时谌抱着他倒在床上,臂弯温柔地把聂嘉圏在怀里,满足地叹息一声:“春天种下的老婆,秋天可以收获了。我老婆真暖和。”
聂嘉抱着他腰,能感受到时谌身体上的凉意,便更加往他怀里钻了钻给他当他特大号暖宝宝抱着,“你有没有吃饭啊?”
“不吃了,累。”时谌一把掀了被子过来盖在两人身上,这就准备要睡了,“以后别睡在沙发上,生病了我要担心的。”
聂嘉乖乖说:“就算我没有自愈能力也不会生病让你担心的。”
时谌困顿地应了一声,似乎要睡着了,安静了好一会又忽然松开聂嘉,一手支着脑袋对聂嘉说:“你可以生病。”
“嗯?”聂嘉有些茫然。
时谌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聂嘉的脸颊,眼中尽是浩瀚的深情,“就算你不生病,只要我不在你身边就会不自觉的担心你,有没有好好吃饭,一整天开不开心,想我又见不到我会不会难过?你可以不那么听话,无论是乖一点还是坏一点,我都很爱你,你不是我的麻烦,你是我心爱的人。”
聂嘉怔了怔,忽地眼中蕴出一层薄薄的泪光出来,他抱紧了时谌的脖颈,有些难过,又很欢喜。
时谌抹去聂嘉眼尾湿润的水汽,轻声说:“别怕。”
聂嘉皱着鼻尖轻轻吸气,声音闷闷地说:“我就是特别特别想你。”
“部队已经都派遣出去了,等到绿洲的能力者都进入国境内,剩下的问题就不用我亲自出面了。到时候我给自己放一个月的假,哪都不去,就在家跟你待着。”时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聂嘉的后心哄着他。
聂嘉点点头,枕着时谌的胳膊跟他抱在一起。直到时谌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已经睡熟时,聂嘉都没舍得睡过去,不想睡醒之后发现他已经走了,他太久没见到时谌,只想跟他多待一会。
清晨快六点的时候聂嘉无知无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都快九点了,他蓦地惊醒,发现时谌并没有离开甚至都没有挪动位置,正躺在自己身边用手机远程处理事务。
“醒了,早饭想吃什么?我好久没给你做饭了。”时谌见聂嘉醒了就随便把手机扔在一边,揽着他满足地蹭了蹭。
“我以为你早就出门了。”聂嘉怔怔地小声说。
时谌起床去给聂嘉做早饭,扭头亲了他一口,“怎么能在老婆睡觉的时候走呢,陪你吃完早饭再走。”
聂嘉抿唇,脸颊红红地笑了笑,他爬起来直接跳到时谌的背上,让他驮着一起进了洗手间,“我想吃蛋饼。”
早饭的时候聂嘉又有些不高兴了,皱着眉说:“电视上很多人在骂你。”
“骂吧,这是不可避免的。普通人在能力者面前处于绝对的弱势,尤其是亲眼目睹了美国的消亡,对能力者就更加畏惧了。他们反应这么激烈,可以理解。”时谌说:“贺甜总统尚且都被联名要求罢免了,更何况我这个在前线亲自把绿洲能力者接进来的人呢。”
聂嘉把蛋饼吃完,黏着时谌进了厨房。
“他们应该感谢现任总统是贺甜,现在人口这么少,想恢复曾经的文明需要几个世纪的时间。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除了贺甜,没有人会给他们这么多的权益,让他们能当个人。贺甜要是真的被罢免了,不管绿洲的能力者进不进国门,头一批要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聂嘉接过时谌洗干净的盘子擦干放到柜子里。
时谌无奈笑道:“民众不会考虑到这些的。”
“他们才是最应该考虑这些的人,却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了政府,贺甜太惯着他们了。”聂嘉不悦道。
贺甜心善,可能也是因为自己是一名普通人,更注重国内普通人的生存压力,聆听每一个人的声音。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尊重,却直接导致了这些人如今都仗着自己“弱势群体”的名头,高喊要罢免她的口号了。
绿洲也有普通人,但那上百万生活在绿洲的普通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更别提举着旗帜上街游行要罢免总统。为什么,因为绿洲是一个优胜劣汰的斗兽场,人类的文明和道德都被打碎重塑,也就只有贺甜在这种整个族群都生死攸关的时候,还保持着高尚的道德原则,尊重每一个生命。
她是一个好总统,为了以亿记的生命殚精竭虑,却没有一个人为她着想。
时谌道:“你不用担心,虽然现在看起来沸沸扬扬,但总统的支持率并没有下跌,除非全国都联名要求罢免她才有可能下台。”
两人闲聊着一起洗完了碗,聂嘉会房间给时谌拿了件新的制服外套送他出门,在玄关换鞋时宋暖阳拎着包子过来了,推门就大喊:“聂嘉你起来了吗,沈哥今早蒸的包子特别好吃,我给你带来了!诶,时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这就要走了。”时谌接过聂嘉递来的外套,歪头在聂嘉脸颊亲了一下,摸着他的脑袋道:“你俩玩吧,我先走了。”
“嗯,小心点。”聂嘉送他出了门,偷偷给他恢复了一下经历,看着时谌走远才关上门。
宋暖阳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包子。”
聂嘉没好气道:“不吃。”
“那我自己吃了。”说着宋暖阳直接到沙发坐下,摁开电视机,看着新闻吃包子,转头跟聂嘉说:“再有半个月,全部人员就该就都转移过来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宁朗了。”
“宁朗不是沈苏在看押吗,他没跟你说?”聂嘉把时谌换下来的衣服抱去扔进洗衣机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宋暖阳聊天。再有半个月,也就是说再有半个月时谌就可以闲下来了。
宋暖阳道:“沈哥就是看押他,宁朗身份特殊,怎么处置还要看高层的意思呢,时处应该握着他的生杀大权吧,时处跟你提过吗?”
“我没问。”聂嘉对此事漠不关心。
两人随口闲聊了一会,洗衣机响了,聂嘉去把时谌的衣服掏出来拿去晒。
宋暖阳吃光了包子把纸袋团了团扔进垃圾桶,瘫在沙发上看新闻,有隐约的桂花香从窗外被风吹进来,秋意正浓,吃饱了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聂嘉在阳台晒衣服,有叽叽喳喳的鸟叫传进来。
“真悠闲啊。”宋暖阳满足地又往下瘫了瘫,叹息道:“事情都解决了,希望你回到自己的世界后,一切也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聂嘉往他头上扔了个衣架,“你感慨什么呢?”
宋暖阳爬起来扒在沙发靠背上,不舍地看着聂嘉,“我会想你的,虽然我不存在。”
聂嘉漠然地看着他:“我完不成世界任务就无法离开,会持续困在世界数据中直到身体数据消亡。就算我完成了也不会离开的,我还舍不得跟时谌分开呢。”
宋暖阳的双眼噌地亮起:“对呀!我把这个给忘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就这两天里你就要离开了呢。不过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你就不能说舍不得我吗?时处每个世界都在找你,现实世界也在等你,我没了可是真的就没了。”
宋暖阳眼巴巴地看着聂嘉,聂嘉沉默好一会,颇有些无奈,却也是真心实意道:“我也会想你的。”
宋暖阳开心了,得意道:“毕竟我可是唯一一个不给你添麻烦的世界主角呢!”
“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了?”聂嘉斜睨他一眼,好像看透了什么,怒道:“你今天来真的是给我送包子的吗?”
宋暖阳笑嘻嘻道:“顺便拉你去给我看看图纸嘛,我跟你说,我有个构思,我觉得我真的可以把变形金刚给造出来!不过你的能力得给我用用……”
“你给我滚!”
最后聂嘉还是磨不过宋暖阳,让他生拉硬拽地给拖去了军区,帮他造大玩具。
时谌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但经常抽空给聂嘉打电话。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绿洲的能力者均已经妥善安置在了东海岸,由于绿洲能力者众多又有待观察,东海岸暂时形成了一片直辖特治区,直接受以时谌为首的政府高级军官管辖。
东海岸重兵把守,时谌直接把自己的杀伤部队派去东海岸坐镇军区。
每一名能力者的身份和能力都做了详细的记录,贺甜实现了她对绿洲能力者们的承诺,尽管东海岸被特殊对待,但并不限制能力者们的自由出入,只不过程序严格了些。
这一套严谨的流程下来,国内民众那激烈的反对情绪也逐渐平息了一些。
只要原绿洲的能力者安分守己,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能帮助华国发展。
第146章 猎杀世界
眼看事情都已经妥善解决, 时谌也很快就回来了,直接放了自己一个月的假,天天和聂嘉形影不离, 带着他出门海钓兜风。
秋末的海风已经很凉了, 时谌多大约是身体素质太好,赤着脚踩在海水中都不见他冷,还兴致勃勃地拎着个小桶在沙滩上挖螃蟹。聂嘉跟他牵着手走在旁边, 心里特别高兴。
“老婆你看, 那里被冲上来一只水母。”时谌拉着聂嘉一路小跑冲过去,用铲子挑起来才发现是个塑料袋。
聂嘉笑起来, 往他桶里看了一眼,道:“螃蟹已经够了,我们回去吧。”
时谌把他拽过来亲昵地在他眼尾吻了一下,“冷吗?刚才也忘记给你拿上外套了。”
“不冷, 可是我饿了。”聂嘉接过水桶,时谌把铲子也丢进去,蹬上鞋后一手揽在聂嘉的肩上跟他踱步回家,聂嘉晃着桶说:“我们今晚吃螃蟹吗?”
“挖来给你养着玩的,这种小螃蟹没什么味道的不好吃。我出门前给你炖了排骨汤,我们等会到家刚好就能喝上了。”
两人上了公路,挨在一起踩着夕阳回家了。
时谌假期刚到一半的时候, 第一起原绿洲能力者伤人的事件发生了,受伤的是三名普通人,伤人的是一名走出东海岸的三阶输出型水能力者。虽然没出人命但到底见了血, 在国内普通民众中又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未免造成恐慌,时谌亲自去军区提审了那名伤人的能力者。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那名能力者和以前的朋友的联系上了,便出了东海岸跟自己的朋友们见面。每天都有成千上百的能力者从东海岸出来,那是特治区,但不是牢笼,能力者都出东海岸这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自从绿洲的能力者在东海岸安家落户后,在东海岸之外的地方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一旦走出东海岸,原绿洲的能力者就成了受到歧视的存在,有时谌连杀上千名四阶能力者的威慑在,绿洲的能力者出了东海岸别说惹事,稍微高调点都不敢。
而华国大部分的普通人都对绿洲能力者充满偏见和仇恨,一来二去,绿洲能力者的忍让退步不仅没被其他人接纳这份善意,反而助长了普通群众的嚣张气焰。
那名伤人的输出型能力者也只是在等朋友的过程中和受伤三人起了点小摩擦,暴露了能力者的身份后对方更加不依不饶起来,语言侮辱,人格践踏,最终那名能力者情绪爆发还手了,这才造成了后面不可挽回的局面。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没想过杀人……我只是想自保而已。”
审讯室里时谌面色如冰的看着对面懊悔流泪的少年人,他指尖嗒嗒嗒地敲在桌子上,神情烦躁不堪。
“将军,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能不能别杀我?我不是鲨派能力者,就算在绿洲的时候我也没有杀过任何人,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十七八岁的少年似乎早已吓坏了,他知道自己是备受瞩目的第一个伤人能力者,华国政府可能迫于舆论压力会直接杀了他平息众怒,他早已对这一时冲动造成的结果后悔了。
时谌梆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没死人,三个都是轻伤,判不了你死刑。鉴于你是被动并且没有主观伤人的意识,赔点钱就差不多了。”
杀伤部队的军区负责少校睁大了眼睛,赶紧冲进去在时谌耳边道:“处长您别随便说啊!这事儿里里外外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呢……”
时谌漠然看他一眼,“让你进来了吗?滚出去。”
少校被轰了出去,贺青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咱们处长要保这小孩,你看不见呐?非要往枪口上撞。”
少校面色为难:“我这才哪跟哪,这小孩才是撞枪口上了。中校您不是不知道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有多大,我也明白他很无辜,但这第一起要是不处理好,平息众怒,那以后就糟了。”
聂嘉闻言一皱眉,偏头看着那少校,“你要用一个无辜小孩的性命去平息众怒?”
聂嘉对时谌以外的人态度都是冷冷清清的,他每次随时谌出入军区也都不跟旁人说话,少校忽然被他呛了一句,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聂先生。绿洲能力者和咱们的原住民起冲突早就是预料之内的事了,但这是第一起,又恰逢国民们余怒未消,如果处理结果不让民众满意,舆论是一回事,恐怕后续会严重影响到国民对政府的信赖。”少校说。
聂嘉冷哼一声:“大多数即正义?他们凑在一起联名要求什么,政府就得满足什么?我现在去把住院的那三个人全杀了,你猜外界会有几个人敢站出来,要求政府处决我?”
少校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谁敢要求处决聂嘉啊,连乔渊将军都不敢,更别说普通民众了。
“你们太把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当回事了,政府该立起来的是威信,你们需要那些人依赖你们,而不是信赖你们。贺甜想给现有的人类创造一个和平平等的环境,这小孩就更不该杀。平等是从不区别对待开始的,你们把这小孩杀了,普通人高兴了那原绿洲的能力者呢?这件事一看就知道谁对谁错,你们却单把能力者挑出来杀了,这不是等于在告诉东海岸的能力者他们是三六九等里的最下等吗?”
少校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身后传来一串轻微的掌声,三人转过头,便看到总统贺甜将保镖团留在外面只身一人进来了,少校立刻敬了个标准严肃的军礼。贺甜略一点头,随后对聂嘉微笑道:“您说的很对,聂先生,‘大多数’绝不等同于正义。”
“姐你怎么来了?”贺青棠拖了把椅子过来。
贺甜摆摆手没有坐,只是站在聂嘉身边隔着透视玻璃看着时谌在审讯室里亲自做笔录。
聂嘉并不怎么想理会贺甜,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继续看着时谌。
“内阁的议员们一直觉得我太优柔寡断,想法天真,我连做梦都期愿着世界和平,人与能力者之间能消除隔阂。虽然现在整个人类族群统一了,但隔阂似乎比以前更多了。”贺甜声色忧伤道。
聂嘉微微低头看她一眼,毫不客气道:“你抱着救世主的心态做一名总统,你的确很天真。”
贺甜勉强的笑了笑,“是呀,这次的事情我作为国家元首竟然不知道怎么处理。一方面是一个男孩的无辜性命和整个东海岸的观望,一方面是国民的联名呼吁,我到底该怎么选择?”
“姐姐啊,我们处长好像打算放了这个小孩了,你别为难了。”贺青棠说。
聂嘉打断贺青棠的话,转过身神色严肃地直视贺甜的双眼,“你是国家总统,政府的首脑,你尽管做决定无须做选择。坚持你一直以来坚守的原则就行了,如果你一旦因为所谓的众怒而动摇,日后你就会成为内阁政客们的傀儡。大多数不代表正义,既然你也认同,那就别明知故犯。”
“是啊姐姐,我从小就知道你希望世界和平,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几千年来人类社会什么时候和平过呢?你要真的祈求那种全世界都相安无事的和平,还不如等宋上尉进六阶,让他催眠全世界呢。”贺青棠说着指了指审讯室那少年:“要杀了这小孩去换外界的安静,你真的愿意吗?”
贺甜张了张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这世界真的存在正义吗?”
正义。聂嘉心中揣摩着这两个字,神色微冷,“这东西就像鬼一样,有人信,有人不信。”
“你信吗?”贺甜眼神中蕴含着一股热度看着聂嘉。
聂嘉沉默一会,漠然道:“不信。”
贺甜轻轻一笑没再说话。
聂嘉看着她觉得她像极了过去的自己,期愿着和平,善良得一点锋芒都没有。贺甜是一个好总统,但她一点都不适合做一名总统。一直以来如果没有时谌等手握实权的高级军官站在她身后,她早就被那些满腹诡计的政客们拉下台了。
聂嘉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种局面下究竟是谁对谁错,他早已经放弃了思考,因为人类之间的战争永远都不会平息,对错是毫无意义的。
时谌从审讯室出来时并没有立刻就放了那少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清楚了,但最终要怎么判决还得走一套正规的流程。他和贺甜简单说了两句话,贺甜邀请他和聂嘉去青海门一起用晚餐,私下似乎也有些事情要商议。
聂嘉和贺青棠走在两人身后,听着贺甜的忧心忡忡。
出军区的时候遇到了乔渊上将,这是杀伤部队直属的军区乔渊的手是伸不过来的,他来这里,自然也是为了那个少年。
时谌懒得搭理乔渊,直接拉开车门让聂嘉和贺甜上车,留了贺青棠下来去应付。
“您来这里有事吗将军?”贺青棠迎上前,笑容里只有礼貌并不见恭谨。
乔渊看着总统车驶出大门,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直接问贺青棠:“聂嘉来这里干什么?”
在政权中心,聂嘉自从加入华国后就一直是政客们最主要的拉拢对象。但从绿洲回来后聂嘉就一直没怎么露过面,在军方也没有相应的身份,他太特殊了,一直以来只和时谌走得略近一些,其他人就算是总统要跟他说句话还得看他心情。
时谌麾下不说贺青棠这样级别的,就光是一个沈苏一个宋暖阳这样实力强劲的能力者,如果聂嘉再投靠了时谌,那以后青海门岂不就是贺甜的一言堂了?!
“哦,我姐邀请聂先生和处长用晚餐,顺便过来接处长,也没什么事儿。”贺青棠随口应付道:“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乔将军?”
乔渊面上看不出什么,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来看看档案,这件事虽然是时谌全权处理的,但我至少也有过问的权力吧?”
“那当然,我给您带路。”贺青棠笑着给他领路。
乔渊进了军区,没有去见那伤人的少年也没套贺青棠的话,倒是真的翻起了记录,罢了才淡淡道:“这是总统的意思?”
“我们都是按照律法办事,用不着听谁的意思,您说是吧。”贺青棠说着接过乔渊递来的档案。
乔渊叹了口气,“总统和少将,这是铁了心的要置普通群众的生死存亡于不顾了是吗?”
“将军,您这话也太严重了。”贺青棠有些不高兴了,“您是不是真的非要处长下令,杀了那小孩平息众怒?可要是那样做了,东海岸的能力者们又会怎么想?”
乔渊咬着牙有些阴狠道:“我管他们怎么想,他们是入侵者!曾经把我们当成畜生来猎杀取乐!”
贺青棠冷淡道:“绿洲是封建式的统治,现在已经结束了,极端鲨派也已经被我们将军处决了,能进入国门的能力者现在都是我们的同胞。您这样讲,和极端鲨派有什么区别?鲨派是能力者至上,您是普通人至上,彼此都半斤八两。我也是能力者,曾经也一度被鲨派冠以豚派之名列入猎杀名单中,我为了国家出生入死,是不是有一天我做错了什么事,也要因为是能力者的身份而被判死刑?”
贺青棠指尖一抬,危险的红雾散开,倏地把档案塞回了文件柜中。
乔渊并未被她不善的言词而激怒,“这个社会上存在着‘必然的牺牲’才有可能更长久的发展繁衍下去,如果总统能懂得这些,而不是追求什么世界和平,那才会迎来真正的和平。”
他漠然说完,径自离开了军区。
贺青棠回到了青海门时在餐桌上把乔渊的话转述了一遍。
“必然的牺牲?”贺甜不悦地蹙眉。
“有点道理。”聂嘉淡淡附和了一句。
时谌和贺甜都偏头看着他,贺青棠瞪着眼睛说:“聂先生,你说什么?”
“把社会上的所有不安定因素都杀光,而不是牺牲一小部分无辜去稳定那些不安份子,世界的确会和平很多。”聂嘉说:“否则他所谓的和平,就是牺牲者们的地狱。”
贺青棠张了张嘴,唔了一声,理论上是这样但实行起来很难呐。
时谌笑了笑,在桌下不正经地去蹭聂嘉的小腿。
外界的民众们还在三五成群的在青海门外举着旗帜示威,要求处决伤人的能力者。很快这次事件也走了法律程序,经过法庭审判,定性为斗殴,又鉴于三名伤者主动蓄意挑衅,能力者最终也只是赔付了医药费就正式结案了。
伤人的能力者没有死,甚至不用承担刑事责任,民众对这样的判决结果已经不是不满意了,而是激动,愤怒,还带着隐约的恐慌。
曾经的绿洲鲨派在他们的国境内伤人,这都能不了了之,以后是不是他们杀了人政府也不会管了?!他们普通人的生命安全,又如何得到保障?甚至连几位地区当局都提出实行能力者管制政策,被贺甜愤怒的驳回了。
平静许久的街道,因为此次事件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聂嘉也很不高兴,时谌的假期都还没结束,就因为外界的吵吵而恢复了繁忙。但好在他忙虽忙,倒也不像之前那样一走就是半月有余,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回来陪聂嘉一起吃晚饭,散步,睡觉,偶尔夜里不回来第二天也会回家。
这天聂嘉猜测时谌也快回来时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你还在东海岸吗?”聂嘉踢着脚下的沙子,走到一边跟时谌讲电话。
“准备和总统登机回去了,两个小时就到家。你是出门了吗,旁边怎么这么吵。”时谌的声音中有些下班后的疲惫和松懈。
聂嘉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串烤串的宋暖阳和沈苏,笑道:“中校约了我们来海边烧烤,吃完就回家等你。”
那边传来时谌清朗的笑声:“海边风大,加衣服了吗?”
“加了。”
时谌道:“嗯,吃饱回去等我,在我们家门口的海滩吗?”
“是呀,好像刚好在航线下面,等会说不定可以看见你呢。”聂嘉听见有人喊他,敷衍地挥了挥手,继续蹲在一旁跟时谌絮絮叨叨地讲电话。
贺青棠大喊一声:“嗨!!你还吃不吃了!”
聂嘉装没听见,直到时谌登机后才彼此挂了电话回到烤架前。
宋暖阳把烤好的肉串递给他,聂嘉看了一眼正在刷酱的沈苏一眼,说:“最近不是很多事吗,你们怎么这么闲?”
“高层们在吵架,我们当然闲了,你看中校都闲成这样了呢。”宋暖阳指了指正在一粒一粒串玉米的贺青棠嘲笑道:“玉米不是那么串的,中校,你这串完天都亮了。”
沈苏接手道:“我来吧。”
贺青棠便把玉米给了沈苏,凑过来跟他们吃烤串,瞎扯淡。
“看,灰机!”几人吃完正在收拾的时候,宋暖阳忽然一指天空,航行灯在云端忽隐忽现,随后便是一阵轰鸣声传下来。
“看时间应该是我姐和处长吧。”贺青棠叹了一声,“总算回来了。”
聂嘉仰头静静看着航行灯往青海门停机坪的方向滑去,他知道时谌就在上面,很快他就能回家了。
几个人注视着快消失在云层的航行灯,也随之心安了许多,只要时谌回来了,青海门就不敢人有人搞小动作。
天际忽然炸开一道火光,隐约的可怖轰鸣滚来,聂嘉唇边微小弧度消失了,贺青棠手里的铁签哗啦掉了一地。
“姐!”贺青棠恐惧地喊叫出声,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红雾一散立刻往天际的飞掠而去。
聂嘉还长久的愣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火焰已经消失了的天际尽头,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灵魂,面上无悲无喜,连生机也没了。
“沈哥,你快去看看啊!”宋暖阳心急如焚,催促了沈苏一句。
沈苏也是震惊得心脏发麻,他呼吸急促地看了聂嘉一眼,对宋暖阳低声道:“你稳住聂嘉。”说罢也立刻消失了。
总统专机在杀伤部队军区附近失事,杀伤部队立刻封锁了现场进行紧急救援。聂嘉赶到时,散落一地的飞机残骸还在燃烧,浓烟滚滚,现场的作战军种和医护兵围得水泄不通。
“聂嘉你别进去了!”宋暖阳医护兵中挤出来,神情慌乱又急迫地拦在聂嘉面前,哀求道:“等事情调查清楚我会通知你的,你别看了。”
聂嘉默不作声,绕开宋暖阳一把推开医护兵踏进现场,无数担架抬着人从残骸中出来往临时搭建的救护中心运送。聂嘉拦截了路过自己面前的医护兵,扫了担架上早已经没了心跳的尸体一眼,发现不是时谌便松了手。
他正要往里走,沈苏冲上来拦住他,呼吸湍急道:“聂嘉,你先回去吧。”
“时谌呢?”聂嘉眼里是一片黑压压的阴暗,他的声音中压抑着无法言喻的庞杂情绪,听着让人畏惧。
沈苏欲言又止,宋暖阳在聂嘉身后使劲冲他摇头,聂嘉压根不跟沈苏耗着,一把将他推开,“滚开,我自己找。”
“你已经感觉不到时处了,你心里应该明白。”沈苏眼里尽是挣扎,咬着牙说:“时处和总统的遗体都已经找到了……聂嘉,你千万要冷静点。”
聂嘉最终在救护中心找到了时谌,贺青棠呆愣愣地跪坐在蒙着白布的担架前,脸上全是湿润的泪痕,她看到聂嘉走进来,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般一指旁边:“处长在那里。”
旁边的担架上,白布早已经被血迹浸透了,露在外面的手上有一枚沾满血的素圈,和聂嘉手上的戒指一模一样。
聂嘉走过去看了一会,蹲下来正欲把白布掀开,在这最后一刻忽然就怯懦了。从事发的一开始他看起来就出奇的冷静,没有发怒也没有哭,只有宋暖阳知道,他是被刺激得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他攥着白布的一角蹲在旁边,似乎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聂嘉迟迟不再有动作,眼泪一串一串的淋在他手背,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聂嘉不敢看,他知道眼前躺着的就是时谌,可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宋暖阳走过来摁着聂嘉的手,难过道:“你还是别看了。其实没关系,你明白这并不是真的时处,他还在你们的世界里等着你,他活得好好的,这具身体只是一串虚假的数据而已。”
聂嘉没有说话,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压根不想理任何人。
他最终没敢看一眼时谌的遗体,站起身时面上的悲伤已经毫无痕迹了。聂嘉离开了救护中心,往黑烟滚滚的飞机残骸走去,现场人很多,专业小组正在抓紧调查的坠机的原因。
聂嘉站在几乎看不出原形的机头残骸前,顺着缝隙钻进了驾驶室。
宋暖阳和沈苏担忧地站在一边,沈苏道:“他想干什么?”
“可能是想亲自调查坠机的原因吧,你让他干坐着等结果,他也坐不住啊。”宋暖阳胸口憋得难受,谁能想到绿洲都收复了,尘埃落定的最后会突然出这种事!
其他的都不重要,宋暖阳最担心的还是聂嘉,他亲眼看着时处死在他面前,即便这些都是虚假的,但对聂嘉来说也不知会造成多大的冲击。他本来精神状态就十分紊乱,万一在现实世界对聂嘉产生什么影响……那才是真的坏了。
宋暖阳忽然想到在绿洲的时候,谢真临死前的那番话……这如果也是她的报复,那也太可怕了。
没多久聂嘉就出来了,宋暖阳迎上前问:“怎么样?”
“人为的。”聂嘉就说了这三个字,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就直接离开了现场。
宋暖阳以为他回家了,聂嘉却是直接消失了。
第二天专业小组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是飞行员把操纵杆推到了垂直切地的位置导致机头触地,坠毁当场,飞行员直接被碾得连一块完整的骨骼都没有。
贺青棠立刻命人排查飞行员的近况,同时自己带队找上了飞行员家里,无人应门,贺青棠暴力把门踹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立刻扑面而来。飞行员的三名家属,已经于昨晚被杀了,死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
贺青棠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把这件事告知了宋暖阳,疑心道:“该不会是聂嘉做的吧?聂嘉呢?”
“我也正在找他,他从昨晚离开就不见了!”宋暖阳已经找了聂嘉一天了,心急如焚地吼完就挂断了电话。释放了自己的极限领域都找不到聂嘉,宋暖阳都急哭了,说实话他宁愿聂嘉以自杀的方式直接结束这个世界,也别这样消无声息的就不见了,做出什么影响到他自己现实世界的事情来。
总统和时谌的遇难,举国震惊,但也算是遂了那些天天游行示威群众的愿。死了一个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的总统和手握军权的将军,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坏事。
乔渊在表示深切哀悼的同时,并对外宣布自己将暂任代理总统一职,此时正在青海门广场上进行发言,赢来普通群众热烈的掌声。
哀悼日过后,宋暖阳终于在东海岸的一个荒废港口找到了聂嘉。他正静静地蹲坐在一块礁石上,指尖把玩着时谌送给他的戒指,眼中全无表情,脸上却都是泪痕。
秋天薄弱的阳光照在聂嘉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是一簇燃到尽头的微弱的火苗。
“聂嘉!”宋暖阳跑过去,站在海岸上气喘吁吁地摁着膝盖大喘气,“我有话跟你说,你先下来。”
聂嘉并不理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冰凉的戒指,有泪水刚涌出眼眶就立刻被聂嘉不动声色地抹掉了,“我回去以后,恐怕不能和你结婚了。”
他喃喃着,指尖一弹,将戒指扔进了海里,“我放弃你了。”
聂嘉跳下礁石回到海岸,宋暖阳冲上来刚想说什么,看着聂嘉却忽然愣住了:“你的眼睛……”聂嘉的眼眸原本就金灿灿的像星辰般瑰丽,此时右眼灿烂依旧,瞳孔却黑漆漆的缩成了一条细线,犹如一只冷血动物的冰冷竖瞳。
“我好像觉醒了一种新的异能,可以抢夺别人的能力。”聂嘉单手摁在宋暖阳肩上,那一瞬间,宋暖阳的脑中万籁俱寂,再也没有令他烦扰的声音,同时他也读不到聂嘉的思想了。
“你不能那么做。”宋暖阳意识到自己的能力被聂嘉夺走了,此时却也不在乎,他在失去能力前看到了聂嘉的想法,那股庞大的黑暗情绪让他浑身发冷。
他在东海岸三天,已经夺了不少人的能力,聂嘉想结束这种无尽的轮回了。
“再见了。”聂嘉淡淡丢下一句话,随后便原地消失了。
“聂嘉,聂嘉!”宋暖阳急得乱喊,但聂嘉现在恐怕人已经在青海门了。宋暖阳崩溃地大哭,掏出手机给沈苏打电话:“沈哥,聂嘉去青海门了,他要杀乔渊包括其他所有普通人!你一定一定要阻止他!”
“你说聂嘉要干什么?等等,我好像看到他了……”沈苏此时正在担当护卫,维持广场的秩序,不远处的一些小骚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一边应着电话里的宋暖阳一边推开人群往骚乱中心走去。
拦路的护卫兵被聂嘉从人群中踢飞,沈苏的喊声聂嘉也没听见,挥开挡路的人群直奔演讲台。没人能拦得住他,媒体只能把这一幕记录下来转播到全国。
乔渊看着聂嘉径自向自己走来,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聂嘉漠然地看了乔渊一眼,右腕一抖刷地从袖中滑出一把猎刀,他握刀在手,毫不犹豫地举刀在所有人面前砍下了乔渊的头。
血泉呼啦冲上天空,乔渊的头颅飞进人群中,尸身从演讲台摔了下来。
沈苏和贺青棠早都已经傻在了原地。
台下寂静了半秒后,爆发出了密集恐惧的尖叫,人群四散奔逃。聂嘉指尖微动,一股无形的屏障立刻笼罩了整个广场,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这一下在场的人群顿时更恐慌了。
聂嘉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扔了猎刀,他两手撑在演讲台两侧,眼神冷冰冰地开口道:“在场的所有人,我都救过你们的命,现在我要收回。以及,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向所有普通人宣战,你们逃到哪我都会把你们揪出来全杀光!”
宋暖阳从手机里看到聂嘉的行为和宣战,心里顿时只剩下一片绝望。
乔渊上将在宣布正式出任代理总统的这一天,被聂嘉当着全国人的面把头给砍了,他带来的恐慌是一瞬间的事。聂嘉曾经可是一个极端鲨派主义者,他的宣战发言,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顿时全国上下都陷入恐惧的狂潮里。
贺青棠心中也对乔渊憋着一股怒气,聂嘉把她想做又不敢做的事给干了,但殃及那么多人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聂嘉!你疯了吗!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过批斗逼迫时处,时处的死也不是他们直接造成的,你冷静点!”沈苏大喊。
聂嘉冰冷的声音通过新闻直播传遍了全国:“那我管不着,我也没兴趣知道谁的责任多谁的责任少,只要是普通人,都得给我死!”
第147章 猎杀世界
只要是普通人, 都要死。
贺青棠震惊失神地看着演讲台上冰冷无情的聂嘉,耳边是惊慌失措的人群发出的绝望呼喊。
她看着聂嘉指尖一抬,地上染血的猎刀犹如被赋予了生命般嗡地往前刺去, 准确的敝人性命, 它穿梭在人群中,所到之处血溅当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个广场除了沈苏和贺青棠几个能力者外, 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了。
偌大广场, 一片血淋淋。
“聂嘉……”贺青棠脸上再无血色,血液漫过了她的脚背, 越漫越高。
聂嘉踏上尸堆,声音冰冷憔悴但那股莫大的杀机却依旧横在眉间,凶狠的话语传遍了全国:“当初我是为了时谌才出手救下你们那毫无价值的贱命,早知如此, 我应该让绿洲的核导弹将这个国家给夷为平地!时谌千辛万苦捍卫下来的和平,既然你们不珍惜那就给我死。接下来的战争里我不会殃及能力者,但能力者要是不识好歹,为了那些人来抵抗我,我照杀不误!”
“聂嘉,如果处长还活着,绝对不愿看到你变成现在这样!”贺青棠喊道。
“他还活着吗?”聂嘉尖细锋利的眼瞳望向贺青棠。
“我知道处长的死对你来说是无尽的痛苦, 可我也是一样的!我姐姐也牺牲在这次事故中,我比任何人都能理解你的感受。”贺青棠满目热泪地站在血泊中看着聂嘉,悲伤道:“现在乔渊你杀了, 这满广场的狂热份子你也杀了,到此为止吧,别再殃及更多的无辜了。”
聂嘉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时谌不喜欢我这样,可我早就是这样了。”
贺青棠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想尽力稳住聂嘉,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聂嘉轻轻抬手,制止了她:“中校,你是时谌的部下我不会伤害你,所以接下来你最好别率领杀伤部队来对付我。”
说完这句话聂嘉的身影就倏地消失了,贺青棠和沈苏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恐慌。他们是聂嘉的友人,除了时谌最了解聂嘉的人就是他们,聂嘉的实力强悍到什么样的地步也就只有他们知道明确的概念,如果他真的意图袭击全人类,时处不在了,谁还能拦得住他?
聂嘉在青海门消失后并没有立刻袭击下一个地方,而是忽然又失去了消息。但他在广场的行为已经完全引起了全国的恐慌——或者说,全国普通人群的恐慌。
这对军方来说也是一个绝对的灾难,贺青棠救人心切,并没有听聂嘉的警告置身事外,而是立刻和幸存的高级军官通宵达旦的开会,商量对策。
“我想我们根本没办法阻止聂嘉。”一名高阶能力者军官一脸疲惫道。
他的话迅速引起了其他人的质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置身事外吗?就在东海岸看着聂嘉对我们大肆屠杀是吗!”
“不然呢?人类的武器对他一点用都没有,想阻止聂嘉只能让能力者们前赴后继的去送死,凭什么!普通人是人,我们能力者就不是人了吗!”
“哪一场战争不是建立在牺牲之上的?保护弱小,是强者的职责!”
“那我担不起这职责,这场仗我打不起,我怕死,还要为我麾下几万能力者的性命负责,所以我选择退出。”那人站起来,一把扯下肩上军衔扔在桌子上,真的就直接走了。
“钟珩!钟珩!”一名少将见他叫不回来,气急败坏地一脚踢翻了椅子,破口骂道:“胆小鬼!操,当初要不是时谌把聂嘉带回来,现在根本没这些破事!”
宋暖阳原本正在自己位子上沉思,听见这话,目光不善地抬头望去,“你还有脸说了?在座的某几位,当初可没少跟乔渊搞小动作想借民愤拉贺甜总统下台,总统和时处到底是谁害的现在虽然不知道,但大家心里都有数,聂嘉第一个杀乔渊,你们一个个也都别想跑。说到底聂嘉想杀这么多人,无非是因为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那就宁枉勿纵杀了所有人。不如你站出去跟聂嘉坦白是你干的,你死了,聂嘉说不定就不会继续枉杀无辜了。”
那少将被一个上尉这样指着鼻子嘲讽一通,怒急攻心,但沈苏就坐在宋暖阳旁边,沈苏可是未来抵抗聂嘉的最大战力,现在没有谁得罪得起他,他和宋暖阳的关系也是人尽皆知的,此时那少将只能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了。
“我跟时处的死可没有关系,你别乱说。”少将气焰灭了,乖觉地坐了回去。
“宋上尉,你可以控制聂嘉吗?或者,改掉他对时处的记忆?”有人问道。
宋暖阳不悦地看了对方一眼,站起身道:“是这样的各位,聂嘉觉醒了新的能力,他把我的能力夺走了。我现在跟普通人无异,我也不想聂嘉杀害那么多人,但他根本不可能听我的,所以我也无能为力。”
会议室顿时哗然一片。
“什么叫夺走了你的能力?”沈苏吃惊地将他拉到身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呢!”
“没事,聂嘉不会伤害我的。”宋暖阳叹了口气道。
“聂嘉是可以毁掉能力者的能力,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夺走,他可以自己运用?”贺青棠听出了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众人心都吊了起来,宋暖阳道:“他可以自己运用。”
“那这仗还怎么打!”一名能力者军官终于抗不下去了,撕了自己的军衔,沉痛道:“各位,聂嘉既然已经放下话不会伤害能力者,那这场战争我也就不参与了。但凡我们有赢的希望,我也不会扔下你们不管,但对方是聂嘉,就算是我们能力者也无能为力,你们自求多福吧。”
能力者军官不占多数,此时一个接一个的走,最后只剩下沈苏和贺青棠了。
“贺中校,沈少校,你们都是聂嘉的朋友,一定要想想办法啊!”剩下的急了,眼下是生死攸关的灾难,对两人几乎哀求了起来。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贺青棠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愤怒和悲伤,一拳下去直接把会议长桌砸碎了一角,“你们他妈的现在知道怕了,你们和外面那些暴民杀害了我唯一的亲人和我最敬重的长官,现在让我想办法?我要不是不想违背我姐姐的遗愿,聂嘉杀了你们的时候我肯定在旁边拍手叫好呢!救你们这群自私自利的贱货干什么!”
贺青棠把一屋子人吼得不敢说话,她自己也再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崩溃地大哭起来。
压在肩上沉重的责任,和失去亲人的痛苦,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少校!!”一名特种兵神情慌张地冲进了会议室,站在沈苏跟前道:“聂嘉出现在我们杀伤部队军区,他把宁朗杀了……”
“糟了,他肯定是把宁朗的能力夺走了!”宋暖阳立刻反应了过来。
“聂嘉自己本身就具有大规模杀伤性的能力,他多此一举夺宁朗的能力干什么?”沈苏沉吟一声。
“他、他难不成还能把整个地球撕裂了吗?”有人战战兢兢道。
“聂嘉他真的疯了,一定要杀光所有人给时处陪葬是吗!”沈苏暗暗咬牙。
宋暖阳看着他,神情充满倦意,“他不是迁怒。他只是……不想活了。”
在失去能力的最后一刻,宋暖阳看见了聂嘉内心全盘崩溃的景象。聂嘉想大开杀戒,有迁怒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他想用这些人命把自己的犯罪人格数值给堆满,结束这场轮回,回到现实世界中有仇报仇。
他痛苦挣扎这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所有希望,包括时谌。
宋暖阳嗓音沙哑,眼中蕴着一层薄泪:“沈哥,如果你感觉到聂嘉出现了,就带我去找他,我有话跟他说。万一阻止不了他,你就把我杀了。”
“你在说什么?”沈苏摸了摸他的脸颊。
宋暖阳道:“我死了这个世界就终结了,聂嘉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他这番话莫名其妙,沈苏听了心中有股莫名的恐慌。他没有答应宋暖阳,他怎么可能答应。
聂嘉在军区昙花一现,拿走了宁朗的能力和性命后再次消失,再出现时,他已经的确如宋暖阳所说的那般开始挨个杀害军方高层,倒是真没动能力者,如此泾渭分明让西海岸的普通人群众更加惶恐了。
这个人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那上亿的人数,非要杀光普通人吗!
即便他是被时处的死激怒了……可当初在街上游行的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把他们杀了就不行了吗,为什么连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也要受到牵连?!
聂嘉给人们带来了末日,地球可供人类生存的地方就这么大,在一个可以瞬移闪现的六阶能力者面前,躲在哪都是没用的。
无数人自发从新闻视频和网络痕迹中整理出了当初参与向贺甜总统示威游行的人员名单,希望聂嘉能看到。
杀了他们吧,杀了他们就好。
别杀我们,我们是无辜的。
第148章 猎杀世界
这些人的请愿不管聂嘉看不看得到, 都没有用,他怎么可能会被屠刀下的普通人所左右。
军方的能力者大多都撤回了东海岸,那个聂嘉绝对不会轻易袭击的地方。同时为了避免有普通人偷溜进东海岸避难使整个东海岸受到牵连, 能力者们自己内部也在逐一排查, 发现普通人就立刻把人赶出东海岸。这举动残忍又无情,可聂嘉说了,只要能力者乖觉就能到活……
此时军方群龙无首, 大多数能力者军官为了自保早已宣布率麾下部队退出了这场战争, 仅剩下的能作为战力的能力者寥寥无几。
曾经的战争中无数战士前仆后继战死成为英雄,那是因为国家是一个利益的共同体, 可聂嘉只向普通人宣战,能力者不必拼命只要袖手旁观就可以活下来,更何况普通人群之前那么激烈的抗议东海岸能力者们的存在……他们就算不出手,那又怎样……
在聂嘉未出现之前, 沈苏和贺青棠通宵达旦地集结了所有愿意参战的能力者和战斗兵种守卫西海岸,这个聂嘉曾豁出性命保卫下来的地方,现在他要亲手毁了。
“你们现在倒是挺团结的么。”聂嘉凌空立在西海岸的高空,他望着脚下一片黑压压涌动的人群,喉中发出冰冷的嗤笑。
“聂嘉!”聂嘉一出现在西海岸就立刻被沈苏感知到,他飞临聂嘉面前,神情急迫, 不到万不得已沈苏也和普通人群一样希望聂嘉不要开战,“我们谈谈吧,我不相信你真的想杀这么多人。你看看西海岸有多繁荣, 这是你救下来的啊,你忍心毁掉吗?”
聂嘉的金瞳中满满的一片残忍,“我救了他们,可他们杀了时谌。”
“你不能把时处的死归咎于所有人。”沈苏指着下面道:“你看看你脚下的能力者部队,他们之中甚至有不少人是原绿洲的能力者,曾经受了多少歧视和屈辱?现在他们也愿意为了西海岸和你一战,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因为个体而迁怒群体。”
“是啊,曾经西海岸视他们如洪水猛兽,联名请求政府让他们在国门外自生自灭,现在灭顶之灾当头,西海岸的人就立刻接纳他们了,可笑!”聂嘉神色一变,抬手间一道黑刃凭空出现猛地砸在沈苏胸口。
沈苏闪躲不及被击退数丈,肋骨尽断,呛出一大口血来,“聂嘉……你不能下去!”
“你最好别再碍我的事。”聂嘉没有下杀手,警告完沈苏,身影就立刻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全副武装的部队面前。
“聂、聂嘉来了!”
前线部队的所有人立刻绷紧了神经,即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直面聂嘉的时候,再多的心理建设都全盘崩溃了。
能力者部队挡在前线,聂嘉其实大可以绕开他们直袭西海岸避难所,但是他没有,似乎是要先拿能力者部队开刀。
“看来我不用说最后一遍了。”聂嘉冷眼看着走上前来的贺青棠。
“我也不想和你为敌,如果你愿意就此停手,那再好不过了。”贺青棠神情严谨冷峻,她身后是武装到牙齿的能力者部队,早已做好了和聂嘉殊死一战的准备。他们是人类最后的防线,一旦被攻破,西海岸就完了。
谁能想到人类刚统一不久,就会经历如此灭顶之灾,而敌人就只有一个聂嘉。
聂嘉未再和贺青棠废话,他杀意一燃时就立刻感觉到脚下异动,迅速瞬闪后撤数步,贺青棠的红雾扑了个空。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两人之间就探了个虚实。
再眨眼,聂嘉绕开贺青棠,手中握着电光冲进了人群。贺青棠的反应压根跟不上聂嘉瞬闪的速度,眼睁睁看着他掩杀过去,来不及阻拦只能对自己麾下部队命令道:“不准慌!给我拦下他!”言罢也立刻驱动红雾不怕死地追了上去。
“他不肯杀贺中校。”指挥部里,宋暖阳发现了聂嘉在刻意避开贺青棠,抱着胳膊在一旁喃喃着。
贺青棠跟世界数据没有任何关系,聂嘉心里要是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头一个就会杀了碍事的贺青棠,但是他没有,而是在不厌其烦地绕开她。
聂嘉指尖的巨雷被释放前,迎头撞上了一片高耸入云的冰壁,可侵吞百里的电光硬生生被挡下。随后大地震颤,上下左右都迅速形成了大面冰壁把聂嘉困住,粗壮的绿藤也在瞬间从聂嘉的脚下破冰而出,将他牢牢裹缠起来。
“抽干里面的空气,给我闷晕了他!”贺青棠凌空而立命令道。
几十万能力者大部队群挑聂嘉一人,人数虽然多却行动有致。
聂嘉的肋骨被绿藤缠得微痛,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用上战术了。
“压制他了!”指挥部瞬间爆发出欢呼声。
宋暖阳大步走上前,急迫地对远方的贺青棠道:“贺中校,别想着要活捉了聂嘉,没用的,务必杀了他!”
贺青棠听着耳蜗中传来的声音,愣了愣:“可那是聂嘉……我下不了手啊。”
“你也知道那是聂嘉!能让你下杀手的机会微乎其微,一旦有机会就别放过,你杀了他,才是拯救他。”宋暖阳道。
把他杀回原世界,总好过让他在这里大开杀戒积累罪恶值。至于聂嘉回到原世界或者直接进入下一场轮回中会不会更改心意,这就只能靠时处了。
贺青棠还没消化掉宋暖阳的话,脚下的冰壁就碎裂了,犹如一颗被引爆的氢弹,以聂嘉为中心一切的东西包括能力者们都迅速被掀飞,只在地面留下一个直径超过千米的深坑。
聂嘉就站在空无一物的坑底,抬头冷眼看着已经紧张得心脏狂跳的贺青棠,随后倏地一下聂嘉消失了。
“是宁朗的引力。”沈苏及时出现一把将贺青棠从半空拉开,聂嘉一击落空,回头看着如临大敌的两人。
“我、知道。”贺青棠呼吸急促,她没去看聂嘉,而是低头看着脚下的巨坑,坑中干干净净,可是周边却是鲜血淋漓堆着无数能力者的尸体。在这一瞬间里,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
贺青棠眼眶泛红发热,抬头瞪着聂嘉愤怒地质问:“你就算杀光了全人类,处长也活不过来!你既然知道一直以来他为了捍卫和平有多辛苦,为什么还要毁了他的心血!”
她故意提起时谌,可聂嘉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压根没再理会她,而是转身望着脚下苟延残喘的能力者们,冷声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是否还要继续保卫西海岸和我为敌?”
他用宋暖阳的能力将声音传遍了所有人的脑中,包括西海岸的普通人。
还留在西海岸的人远远看到开始有能力者陆续离开战场,他们更加惊恐绝望,气得大骂,却对现状无能为力。
聂嘉等候了一小会,离开的人不少,但在刚才一战后,大多数能力者还继续留在战场。
“你们以为,凭你们就可以保下西海岸吗?”聂嘉眉间微有怒色,他单手一挥,一根漆黑的巨大锐箭出现在他身后迅猛地往平民区激射而去。
那是个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但聂嘉向着普通人群出手必定是致命一击,贺青棠连忙拼尽全力地去阻拦,能力们也纷纷倾力阻挡。冰壁土墙火焰接连拔地而起,沈苏甚至袭击了聂嘉本人,可那根庞大的锐箭丝毫不减冲势,击溃了一切钉进一栋高楼里,轰地一声整栋楼被夷为平地。
平民区受袭,所有人都炸了,惊慌失措地奔逃而出。
能力者们没能拦下这一击,眼睁睁看着数百人瞬间丧命,被刺激得眼睛都红了,高声呐喊着发誓绝对不让聂嘉再伤害一人,拼死也要战胜他。
聂嘉早已言明不会放过任何人,他微一抬手,身后又凝现了第二根漆黑的锐箭,随后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越来越多,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黑暗隔绝了阳光,能力者们仰头看着聂嘉,眼神慢慢地从愤怒,变成了绝望。
逃命的人群害怕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绝望地看着一片黑暗的天空。曾经参与过批斗的人惧怕的同时,也隐隐愤怒不已,这就是能力者啊,如果政府不搞什么平等,早早制约能力者,哪里会有今天的灾难!
“聂嘉,住手吧,住手吧求你了!”这现状已无人可以阻拦,贺青棠忍不住发出悲伤的哀求。
现在还有谁能阻止聂嘉?
宋暖阳看着漫天黑压压的一片,他失魂落魄地抽出早已准备上的军刀,犹豫了一会,狠下心咬着牙往自己心脏扎去。
刀尖还没刺进身体,聂嘉忽然现身指挥部,猛地一把攥住了宋暖阳的手腕。
“聂嘉、是聂嘉!”指挥部的人立刻吓得肝胆俱裂,惊慌失措地逃离了指挥室。
“连你也要碍我的事。”聂嘉声色阴沉,他看着宋暖阳,眼里有着莫名的挣扎。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宋暖阳难过道。
“送死?我回去之后就灭了审判庭,谁能杀得了我!”聂嘉眼眉间皆是无情。
“你那么喜欢时处,现在连他都不要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跟死了有什么两样。”宋暖阳胸口一抽,一串眼泪滴在聂嘉手背上,“住手吧,一切都还来得及。时处会在下个世界等你,你可以摸到他,亲吻他,你和时处还有无限的可能。你要是真的一鼓作气杀了所有人回到实现,想好怎么面对时处了吗?他那么爱你,你却抛弃了他,你忍心吗?”
聂嘉沉默下来,他转头看着黑压压的窗外,口中淡淡道:“来不及的。”
说罢他五指一扩,天际地锐箭如倾盆大雨般往西海岸的每一个角落倾泻而下。
宋暖阳绝望无助地看着窗外:“不……不要……”
第149章 现实的最终章
轰隆隆的剧震停止时, 整个西海岸在这一刻被夷为平地。
就连置身事外的东海岸能力者们在西海岸消失的瞬间都忍不住心惊肉跳,不知这场灾难何时才能结束。
沈苏还没来得及疗伤就闪回了青海门的指挥部,揽着宋暖阳的腰一把将人送聂嘉身边夺走, 惊得直喘粗气:“暖阳的能力是你夺走的, 他不是普通人,你别伤害他!”
西海岸一消失,聂嘉的结局就是已经尘埃落定了。
宋暖阳心中无望, 泪眼朦胧地看着聂嘉。
聂嘉道:“你要是不想让他死, 就把他看好了,别再多管闲事!”
话音还未落地聂嘉便不见了。
宋暖阳徒劳地往前追了一步, 心中清楚事情绝无转圜的余地,聂嘉就这么亲手把一切都毁了。
他真的血洗了全人类,无人能阻拦一二。
“再见了。”宋暖阳怔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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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信息安全处,时谌猛地在融舱中惊醒, 剧烈的精神共振之下无数辉蝠发出刺耳的尖啸,整排壁灯和楼层窗户骤然炸裂。辉蝠令人难以忍受的高频尖啸斥满了整片楼层,所有人都难耐地捂着耳朵,神情痛苦不堪。
“处长!我心脏要炸了!把您的辉蝠收一收啊!”叶樱就守在融舱旁边,捂着耳朵拼命大喊。
大片辉蝠安静了下来,楼层里工作人员这才回过神来,这动静, 是时处醒了。
舱门刷地打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砰地扣在舱门上,叶樱迎上去, 看到了一额冷汗的时谌。
辉蝠是时谌的异能,和他的精神有直接的联系,处长从未有过这种连辉蝠都受到影响的剧烈情绪,叶樱不禁心里咯噔一下:“处长……发生什么事?”
时谌缓缓抬起头看着她,周身塌下一片令人喉咙紧缩的阴郁气场:“我当着嘉嘉的面被杀了。”
叶樱惊得吸气,“那聂先生……”
时谌没再犹豫,赤着脚跃下融舱径自往外走,身上的衬衫都已经让冷汗全打湿了。
“您去哪?”叶樱拿了时谌的制服外套给他,跟在后面追问道。
“去审判庭抢人!”时谌声色凶狠。
聂嘉被困在审判庭里太久了,他在轮回中陪了聂嘉好几世,清晰分明地意识到自己就他精神世界里唯一的支柱。现在他当着聂嘉的面被杀了,对于聂嘉来说的冲击有多大,时谌光是想一下就心疼不已。
最重要的是,他的聂嘉是个胆小鬼,即便是在虚拟的世界里经历的生离死别,也有可能让他又躲进了自己的壳里。
叶樱慌了:“可我们这边证据不足,您直接去抢?那是犯罪啊,会有什么后果您想过吗?”
“老子又不是神仙,管不了那么多!”时谌脚下大步流星,回应叶樱的语气里多少添了一丝不耐烦。
叶樱顿时也不敢再多问,她也拦不住自己上司要做什么,只能让人去通知了时殊。
边境军团会议室里,长发披肩的女人正双脚搭在长桌上睡觉,肩上的军衔显示她是名手握军权的战斗少,此时一屋子人都在紧张议事,只有她军帽盖在脸上睡得正熟,那一身痞气颇有些时谌的味道。
“时少将!”有人砰地推开会议室的门,冲了进来。
时殊一歪头,军帽掉在地上,睡眼惺忪地看着来人身上的制服:“信息安全处的?怎么,我哥有事找我?”
“我们处长去审判庭了,说是一秒都不想等了,现在要直接去抢人!”
审判庭三个字像兄妹俩之间的暗号一样,时殊听完蹭地就跳了起来,双目圆瞪:“什么!”
一屋子人不明所以,紧张地看着他们的上司。
“把肩膀上有黑星的都给我叫进来!”时殊眉间盛满怒火。
话音刚落,长桌边的校级军官们肩上没星的立刻出去了,无一人敢询问,不久又陆续进来数名气场森冷肩上一排黑星的军官,“将军!”
“带兵,跟老子去围了审判庭!”时殊霸气侧漏一挥手,跟要上战场一样。
“是!”军官们整齐划一的应声震得安全处的人耳朵发麻。
他有些慌张:“少将,您不去阻止处长啊?”看这架势,是要助纣为虐啊。
“阻什么止,审判庭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清楚。他们敢动我大哥和我未来大嫂一根头发,老子就把审判庭夷为平地,区区一个审判庭,出什么事我时殊都担得起!”
安全处的人快哭了,这是要真出大事了啊!
聂嘉再次醒来时,曾经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短暂虚无的梦。他被困在合金血殖舱里,全身浸在淡黄的溶液中,睁开眼睛时,冰凉的液体往他眼眶中涌动,眼前气泡翻滚,脑中只有呼吸机沉闷的声音。
“你醒了呀,罪恶值超过死刑最高标准的三倍,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一名穿着审判庭制服的金发男人凑近聂嘉,他敲了敲舱身,眼中蕴含着病态的兴奋对聂嘉说:“这说明,你现在是个完完全全的怪物!”
聂嘉脸色苍白,神情显得疲惫异常,他听着这人的讽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在血殖舱中沉沉浮浮,呼吸沉重却十分均匀。
这人却不依不饶地笑了两声,回身在抽屉里翻找起了什么,不久拿着一把染血的士兵牌转身回来,叮叮当当一大串,贴在舱身让聂嘉近距离直面这些士兵牌。
房间里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似乎很是好奇聂嘉会有什么反应。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肯定知道,这些士兵牌上的名字你再熟悉不过了,我希望你没有因为在虚拟世界中度过的时间太久而忘记了。”他捻起一片糊满了干涸血迹的士兵牌,用指甲刮掉血渍,看着上面的名字饶有兴致地哼出一个尾音上扬的音节:“明妮·卡维尔,我记得她,一位金发美人,她美得令我印象深刻,我甚至还能回忆起她头发上的香味,你信吗?可惜,她的头被砍掉了。还有这位,飞断。他似乎是你们自由军团的团长吧?可惜实力不怎么样智商也不行,竟然率领整个自由军团来救你,却在此全军覆没。你知道你的团长是怎么死的吗?他被撕得稀巴烂碎,那场面可真不怎么好看。”
他残忍地用温柔得仿佛讲睡前小故事般的声音给聂嘉一个一个的罗列每片士兵牌上的名字,和每个人的死因。
聂嘉的眼中缓缓出现了一些杀机,不再是疲惫的半阖着,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金发男人,目光凶狠得令人畏惧。
围观的人有些心惊肉跳,也有人发现了聂嘉右眼的异变,那冷冰冰的尖细竖瞳看着只叫人心里发慌。
“啊,还有这个人,艾利克斯……”
金发男人还在继续悉数,下一秒聂嘉的手臂砰地刺穿了血殖舱的单晶窗口,一把扼住了金发男人的喉咙。
溶液从破碎的窗口涌出流了一地,金发男人满脸涨红被聂嘉提得双脚离地手中士兵牌散落,他挣扎剧烈,可审判庭是司法机构内部少有战斗人员,其他人根本就不敢上前去救人,只能呼叫警卫。
聂嘉指尖用力,咔嚓一声脆响,金发男人脑袋歪在一边断了气,松手后便立刻摔了下去动也不动,再无刚才嚣张的气焰。
聂嘉苍白的手臂又顺着小窗口缓缓缩回了血殖舱里,再无动静,室内安静一片,其他人惊愕于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一时竟有些不敢乱动,颤栗地远远看着血殖舱那个黑漆漆的窗口。
“恭喜你们,把我成功塑造成了你们想象中的怪物,开心吗?”聂嘉沙哑的声音低低地从血殖舱里传出来。
轰地一声,整扇合金舱门犹如爆破般横着飞出去,铿地嵌进墙壁里,冲击力之强把墙壁都直接给凿穿了,室内的人被这剧烈的动静吓得惊慌大叫。
隐约的黑气和舱内的溶液一起涌出来,聂嘉一把扯掉了脸上的呼吸器踏出舱门,他的气息沉重绵长,伸手把湿润的头发用指尖梳到脑后去,露出整张苍白俊美的脸孔,和一脸倦意。
“公诉组的成员在哪?”聂嘉看了散落一地的士兵牌一眼,并没有去捡,目光像在打量物件一样看着面前的几个人。
“他们手里有、有别的案子……我们不是公诉组的成员所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我、我们只是……”
“你们是搭建一个又一个折磨我的世界的程序组嘛。”聂嘉苍凉一笑,弯腰捡起了地上一片玻璃。
几个人闻声色变,立刻就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杀气。
不等他们有反应,聂嘉已经闪至一人面前,挥手间血溅白墙,未有一人成功逃脱。
聂嘉走出房间的时候身上脸上被溅了大片的血,他踹开对面的门,里面则是另一间数据收集室,排列着十几个血殖舱,里面的人静静地囚困在虚拟的世界中。聂嘉走过去一拳碎一门,十几个人陆续混沌转醒。
“你们自由了。”聂嘉言语冷酷。
两名警卫端着枪姗姗来迟,跑进廊道里的时候就看到聂嘉正安静地站在廊下,警卫立刻端枪警告,下一秒却有一大群人从他身后冲出来,他们兴奋而疯狂地嚎叫着,其中甚至有异能者,挥手间警卫手中的枪就化作碎裂的晶体。
迎面十几人凶神恶煞的冲出来,警卫失去武器,吓得肝胆俱裂,顿时掉头逃命。
第150章 现实的最终章
审判庭内部大乱, 快攻队在迅速赶往现场,聂嘉却没有趁乱逃走,他找去了公诉组大楼。
负责聂嘉这件案子的公诉组成员此时正在资料室开一个小组会议, 聂嘉一刀劈开生物锁, 炸裂般的声响吓了里面的三人一跳,他们转头看到聂嘉一身是血地拎着刀走进来悄然关上门,顿时惊恐得头皮都炸了。
“聂嘉?!你、你怎么出来的!”公诉组的组长惊得立刻拉开椅子站起来, 惊魂不定地看着聂嘉。
聂嘉并不答话, 在他眼里,这些人已经是死人了。
刀锋滑动着一丝寒冷的流光, 聂嘉提刀上前,翻手就是一刀削飞了一个愣在桌前的男人头颅。
血线溅了组长一脸,他吓得大叫着跌坐在地上,对一步步逼近的聂嘉恐慌大喊:“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别杀我!”
聂嘉压根不听, 挥刀就要狠劈下来。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组长匆忙间大吼道。
聂嘉挥刀的动作一顿,声色阴沉:“奉谁的命?”
那组长还未答话聂嘉就被一股贯穿胸口的冲击力带得撞在墙上,胸口被过大的剧痛麻痹得只感到一腔肌肉紧缩的颤抖,没多久他胸口的伤迅速就自愈了。聂嘉摁着膝盖站起来,长眉间尽是杀气。
那放了一枪的小组成员没想到这一枪下去聂嘉竟然没死,顿时疯了般连续盲射,聂嘉偏头一躲, 捏着刀尖猛地将军刀掷出去,将那名小组成员一刀穿胸钉在了墙上。
再毙一人,聂嘉转头冷眼看着地上的组长。
那组长浑身冷汗, 大喘气着道:“我们真是奉命行事,你听我跟你说……”
聂嘉这次却是懒得再听了,一拳下去硬生生打碎了组长满嘴的牙。这组长是个养尊处优的文职人员,从未上过战场未经历过生死,更没有体会过如此钻心的疼痛。聂嘉这一拳直接把人打蒙了,缓了半秒这组长才捂着满是血的脸崩溃的尖叫哀嚎起来。
警卫队破门而入,却被资料室里血腥场面惊呆了。
到处都是血,门口甚至滚过来一颗头……被钉在墙上的人早已断气,此时聂嘉还在一拳一拳楔在组长早就碎裂的脑袋上,他似乎是没发现人已经死了,咬着牙,眼里全是疯魔般的仇恨!
这场面比血殖室里的一片残肢断骸更令人惊惧作呕,谁能想到审判庭如此庄严神圣的地方,会发生这样的惨案。
时谌赶到审判庭的时候,还是来迟了,聂嘉想做的都做完了。
“时处,您怎么来?”一名审判员迎上来,这人面色如常,不知是压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还是想对外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来找人。”时谌脸色沉郁道。
审判员道:“您要找谁?我帮您找吧。”
“找聂嘉。”时谌盯着审判员的双眼,看着他瞳孔清晰地微颤了一下,心中立刻明了。
时谌一把将人推开,往前走了两步,一瞬间成千上万的隐形辉蝠从他周身涌出往审判庭的每一个角落飞散而去,异生物的高频尖啸马上笼罩了审判庭,几乎同一时间整个审判庭都停止了运转,所有人都痛苦地捂紧了耳朵。
辉蝠的速度远胜现今所有的军工武器,时谌和辉蝠共享视线,找到聂嘉几乎是眨眼间的事情。
他看见了聂嘉苍白的脸孔,毫无感情的双眼和他尖细的瞳孔,辉蝠的尖啸令他不适地皱眉,聂嘉一手捂着耳朵痛苦地单膝蹲了下去。
时谌心中一痛,数万辉蝠停止尖啸以时谌为中心迅速飞返。
附近军区已经派部队前往审判庭支援,时谌没带人来,但对付审判庭和军区部队他一人也足以了,他担心的是聂嘉。
时谌在聂嘉身边留了几只辉蝠注意他的动向同时保护他,一路脚不沾地的往聂嘉身边赶。
辉蝠的骚动停止,警卫们出了一身冷汗,虚脱地倒地不起。
聂嘉受辉蝠的影响倒没那么大,但在那种高频的尖啸中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他并不知道那是时谌的异能,只以为是审判庭警卫中的高手。他能察觉到周身隐隐流动的空气中还潜藏着什么东西,抬手虚空一握,一道道极细的黑线劈开空气,辉蝠发出临死前的啾鸣尖叫。
一瞬间喧嚣长安。
时谌脚步猛顿,辉蝠一死,他脑中顿时失去了辉蝠传来的景象。他意识到聂嘉把他当成了敌人,于是更多的辉蝠立刻如出巢的乌鸦般涌出,成群结队地涌进廊道里,它们啸叫着露出锋利的尖爪和刃翼,摧毁了路过的一切,仿佛一个能吞噬星空的怪兽。
辉蝠的尖啸令聂嘉头痛欲裂,他再提不起力气反击,选择掉头逃走。
以辉蝠的速度要追上聂嘉不过就是呼吸之间的功夫,但是它们偏偏没有,只是在后方假模假样的追赶。
时谌在把聂嘉往自己身边驱赶,同时自己也在抓紧时间赶去他的身边。
聂嘉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辉蝠的目的,有路就逃,直到时谌劈开他面前的一扇门,骤然出现在他眼前时,聂嘉才猛地停下脚步,眼神有些慌乱地看着时谌。
“嘉嘉是我,别怕。”时谌看见聂嘉的惊慌只以为他是吓着了。
辉蝠瞬间在聂嘉的身后消散,只留下大片废墟。
时谌真真切切地看到聂嘉时心中如释重负,想上前抱抱他,聂嘉却迅速连退两步,抖着声音道:“别过来。”
时谌唇边浅淡的笑意消失了,他意识到上一个虚拟世界中他死后,聂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但时谌不敢问。
“到我身边来。”时谌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站在原地向聂嘉伸出手,温柔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到我身边。我来接你了,老婆啊,我们回家吧。”
以往听见时谌亲昵的情话,聂嘉总是会有些羞赧,脸颊红红地去蹭时谌。
此时却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冰冷无情地说:“别再等我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罢聂嘉后退一步,想破窗逃离。
时谌眉间染上一丝怒色,脚下猛蹬倏地闪至聂嘉身后,一手砰地砸在窗上将聂嘉桎梏在怀里,声音从齿缝中磨出来,“你想去哪?我送你去!”
“你、放开我!”聂嘉惊慌失措地往时谌小腿上踢了一脚。
“你在躲我?”时谌确定了聂嘉的目的,一时有些不可置信地皱着眉,他呼吸急促地攥着聂嘉的手腕逼视他的双眼,“你躲我,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吗?直到现在你竟然还是不肯相信我!”
“我只是不再爱你了。”聂嘉强忍着泪意,硬是撑着心里的剧痛和时谌对视,“放开我吧。”
这个字眼让时谌有一瞬间的哑然,仿佛一直以来从年少时的感情到如今他奔赴虚拟世界中所作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最终时谌松开了手,聂嘉唇角控制不住地微颤,立刻就想从时谌身边逃走。
时谌轻声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抬手一指,数只辉蝠倏地把聂嘉的双脚捆住,聂嘉猝不及防扑倒,被时谌一把揽进怀里。
“别躲我。”时谌紊乱的气息喷吐在聂嘉耳边,他像过去无数个时候一样抚摸着聂嘉的后脑,声音温柔又悲伤地轻轻说:“对你来说我们只是刚刚分别,可是对我来说,我已经有十年没见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聂嘉喉中隐隐滚动着轻微的哽咽,身上不住地颤抖。
无论先前擅自做了什么决定,在见到时谌的时候,聂嘉就再也撑不下去了。
审判庭外的星域里三层外三层的停靠着无数大型军用机甲和单兵狙击部队,时殊先附近军区部队一步到了审判庭,将偌大审判庭整个围了起来。
军区的少校接到命令赶来时,就看到时殊少将蹲守在正门,而审判庭庄严的正门连同国徽此刻都已经成了一堆废墟,从高处俯瞰,整个审判庭也都垮了一半。
少校惊得肾上腺素狂飙,冲到时殊身边敬了个军礼后道:“将军,发生什么事?”
“没你的事儿,边玩去。”时殊看也不看那少校,还蹲在那一手托着腮帮子盯着正门的一片废墟,似乎正在等什么。
少校环首四顾,发现时殊麾下部队正押着数十名审判庭的警卫,而周围星域的机动部队对审判庭似乎也是包围之势……他刚才乍一看还以为时殊将军是来支援的,现在看起来,她完全是控制了审判庭啊!
少校一阵心惊肉跳。
正蹲着的时殊忽然蹭地站了起来,吓得少校往旁边一躲。
“大哥!”时殊跑起来迎上去。
时谌握着聂嘉的手一路牵着他从废墟中走出来,聂嘉眼底有一层浅浅的泪光,乖乖让时谌拽着走也不再抗拒地挣扎,只是低头盯着时谌的脚跟,像个出门打架被家长揪回来的小孩。
时殊跟个炮弹一样跑过去,杵在聂嘉跟前冲他嘿嘿一笑,“嘉哥,你还记得我吗?”
聂嘉抬头看她一眼,没理她,继续盯着时谌的脚。
时谌一哂,“他现在不能说话,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时殊吓了一跳:“啊?我嘉哥受伤了?还好还好,我把军医带来了……诶不对,嘉哥自己不就是军医吗?”
时谌板着脸道:“我把他嘴给堵了。”
省得再说点什么让他火冒三丈的话,先让他委屈一会,回家再哄。聂嘉面无表情,辉蝠的刃翼跟胶水似的封住了他的嘴,此时只能喘气。
时殊立刻明白过来,这两人八成是吵架了,未免殃及池鱼她赶紧往旁边躲了两步。
“时谌时殊!你们两个狗崽子干了什么好事!!!”一道狂怒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
时殊浑身一个激灵地抬头,就看到她老子罗森元帅和审判长站在上头,审判长看着有一半都垮成废墟的审判庭,老脸都白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厥过去。
时殊立刻就怂了,“爸爸呀……你听我说……”
时谌倒是没注意到他老子是一副如何火冒三丈的盛怒模样,只是眼眸微虚地看着审判长,眼底流动着刀剑般的清光和杀气。
他老婆身上的案子现在都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不知道审判长是不是也有分参与。
聂嘉倏地握紧了时谌的手,时谌回过神,转头冲他一笑,摸了摸聂嘉的脑袋轻声道:“没事的,我去和罗森说一声,然后我们就回家。”
聂嘉不知是在紧张什么,眉心紧皱,他定定地看了时谌一眼,随后两人都松开了手。
时谌叮嘱了时殊一句:“看好我老婆,他要是跑了我拧了你的脑袋。”
其实现在审判庭被时殊的机动部队围得水泄不通,聂嘉就算真的想再逃跑,不出一分钟就会被抓回来。
说罢最后摸了聂嘉的头发一把,去找罗森了。
时殊又杵到聂嘉跟前,笑眯眯道:“嘉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呀?”
聂嘉看着她,漠然地点了点头。
他依稀记得时谌有个妹妹,但也都是彼此年少时无意中看了两眼,他上哪记得去。
时殊诶了一声也太失望,点头道:“也是,我们都十多年没见了。上次跟你见面的时候,我还在念书呢,现在我是将军了哎!你看!”时殊戳了戳自己的军衔,兴高采烈的跟聂嘉炫耀。
黑星级战斗少将,一个杀胚。
聂嘉面无表情地看了时殊一会,又不想搭理她了,把视线挪回了远处时谌身上。
时殊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嘉哥,大哥为什么不让你说话啊?你们那么久没见怎么就吵架了呢?大哥一直以来都特别想你,他办公室和房间里还摆着你小时候的照片,知道你被困在审判庭后比任何人相信你是清白无辜的……要不是为了可以让你名正言顺的从审判庭走出来,他早就把审判庭砸了……”
聂嘉默默听着时殊的絮叨,心里寂静无声。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时谌从没有放弃过他,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时谌。
聂嘉偏头躲开时殊的目光,喉中艰难的吞咽了两下,有泪水悄悄顺着眼尾滴落。
一只小手悄然覆在聂嘉后腰,有道甜美的少女声音轻飘飘响起:“睡吧。”
时殊惊察的瞬间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浩瀚如汪洋般的杀气向她袭来,她立刻抽刀铛地一声挡下,却被这股力道猛地击退数米远。
“你他妈把他给我放下来!”时殊长刀杵地消去冲势,一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轮炽白的空间光圈,光圈里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女孩身旁是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魁梧男人,站在那犹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小山。
那女孩似乎有催眠的能力,话音刚落聂嘉就失去了意识,被那座小山拎起来扔在了肩上。
时殊怒吼着单手狠握,一簇黑火刷的平地燃起。
“嘉嘉!”时谌注意到异变,盛怒之下千万只辉蝠瞬间挤满了星域。
但晚了一步,那轮光圈出现的快,一把聂嘉带走就转瞬消失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时谌气息急促,几乎咬碎了牙。
时殊跑过来,皱着眉问:“怎么办啊大哥……”
时谌一抬手制止她出声,面色冷峻地沉默下来,似乎在沉思什么。
时殊眼前一亮,对了,刚才大哥为了让嘉哥闭嘴,在他身上留了一只辉蝠!
辉蝠不仅和大哥视线共享,连感知都是共享的,他们把辉蝠一起带走,就不怕找不到嘉哥。时殊松了口气,稍微等了一会才出声问:“他们带嘉哥去哪了啊?”
时谌淡淡道:“在神无之海。”
时殊惊讶地扬眉,竟然在一瞬间就跨出国境了,就算是她麾下的黑星战斗兵种都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跨越整个星系,刚才那两人不容小觑。
“都怪你啊爸爸!要不是你把大哥叫走,嘉哥怎么会被人抢走啊,他要是有什么事全都怪你!”时殊冲罗森元帅一通吼。
元帅给气得脸色涨红,“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东西,给老子说清楚了!”
时殊气得不想理他了,用力地哼了一声。
“罗森,我有事问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吧。”时谌眼中震怒的情绪逐渐消散了,他淡淡回了元帅一句,随后看着审判长道:“审判庭今天的一切损失和责任都算在我的头上,你们自己清算完了,直接到信息安全处找我。”
这句话有点警告的味道,帝国信息安全处……信息安全处……那可是个一点隐私都没有的地方……
审判长一个激灵,有种不好的感觉。
时谌说完就走了,时殊连忙追上去叽叽喳喳道:“大哥,现在既然都知道嘉哥在神无之海,我们不去救他吗?”
“嘉嘉没有危险,不用担心。”时谌说。
时殊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啊?现在还有比嘉哥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吗?”
时谌看她一眼,低声道:“很重要。”
时殊闭嘴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时谌对聂嘉的感情有多深刻,如果有什么是比去神无之海救聂嘉更重要的,那一定是是关于聂嘉的事。
神无之海,炽白的光圈刚出现在中庭花园中,魁梧的男人就立刻被辉蝠的力道带得横飞数米远,喷着血在地上滚了两圈,肋骨已经被齐齐切断,瞬间失去了意识。
“阿仙!”女孩哭着跑过去,跪坐在男人身旁查看他的伤势。
花园中立刻围上来数人,把他带下去治疗,聂嘉也一同被带下去安置了。
“能把阿仙的盔甲都斩开,你们碰上硬茬了?谁?”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严肃地问女孩。
女孩子跪坐在床边,守着沉睡着的男人,默默道:“没动手,不知道是谁,阿仙是在传送圈消失的前一瞬间被袭击受伤的。”
斯文男人沉吟了一声,“这么快?”
传送圈消失的速度根本令人反应不过来,什么东西有这种速度和力量?
“算了,阿仙的仇我们以后再报,现在把少主人带回来就好。”他拍了拍女孩的头,“我们出去吧。”
女孩泪眼朦胧:“不要,我要在这里陪着阿仙。”
“他没事了,睡一觉就醒了。”男人说。
女孩眼泪掉了一大串下来,“那我更要陪着他了,阿仙醒来身边没有人,会难过的。”
斯文男人纵容地笑了笑,起身道:“好吧,可是你等会要记得出来吃饭,我去master那边看看。”
另一边,聂嘉头疼欲裂地醒过来,他摁着额头坐起身,发现床前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聂嘉是在无知无觉中昏睡过去的,不明所以地看着陌生的周围,包括这个他不认识的男人。聂嘉没去理会他,只是一把掀开被子下床,脚步虚浮地走了两步,四处看了看:“时谌呢?”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那男人站起来,神情欣喜又悲伤地说:“嘉嘉,我是你的爸爸呀。”
第151章 现实的最终章
爸爸?
聂嘉回过头眼瞳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人看不出年纪, 除了那双漆黑无边的眼眸,长相的确和聂嘉有五六分相似。他望着聂嘉的双眼中有着日光般温柔的热切和喜悦,也带着隐隐的忐忑, 星点的悲怆。
他在聂嘉打量的目光中有些局促地站起来, 神情紧张地说:“我猜你的妈妈安那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对吗?”
聂嘉沉默了一会,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情绪未有丝毫的变化, “这里是什么地方?”
“神无之海。”瑟伽罗道:“爸爸是神无之海的领主, 你在这里很安全,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
神无之海, 一个国境之外的地方,他如愿以偿地远离了时谌。
聂嘉哑然,浑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
瑟伽罗观察着聂嘉的神色,微有些失落:“看来你见到我并不开心, 也对,毕竟我从未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没关系爸爸可以理解。不过有个人我相信你见到他,一定会很高兴的。”瑟伽罗扬声道:“进来!”
房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精神恍惚的青年,他看着聂嘉还未说话眼泪便已经冲了下来,他哽咽地喊了一声, 冲进来紧紧抱着聂嘉。
“医生!医生……我终于找到你了……”
“默林?”聂嘉惊讶地扬眉。
更早的以前,聂嘉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自由军团的所有人,可是当他醒来时, 那一把染血的士兵牌在他眼前哗啦作响时,他能清晰的回忆起每一个人,甚至连他们独有的小怪癖都记得。
飞断,明妮,克格勃,希金……所有人,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是我,我还活着,可是团长和大家……他们都死了啊……”默林的哽咽中蕴着无尽的悲痛。
瑟伽罗退出了房间,让聂嘉和自己过去的友人叙旧。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默林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后聂嘉出声问道。
“瑟伽罗大人救了我,他还将团长他们也安葬在了这里,你想去看看大家吗?”默林抽抽噎噎地停止了哭泣。
默林将领着聂嘉出去了,神无之海是个生机勃勃的地方,默林带着聂嘉一路穿过花园和苍绿的路径,眼前骤然开阔时,便是一片安息之地,沉睡着无数个聂嘉熟悉的灵魂。
聂嘉走到飞断的墓前,缓缓地蹲下来,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飞断的名字出神。
“团长知道医生你现在平安无事,一定会很高兴的。”默林眼眶通红地抽了抽鼻子。
聂嘉漠然道:“他都已经死了,还怎么会知道。”
默林怔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站在聂嘉身后沉默了许久,才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串银链递给聂嘉,“医生,这是你的士兵牌。团长让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苛责自己。”
说罢默林便转身离开了。
聂嘉摩挲着钢片上自己冰冷的名字,没了默林的哽咽声,四周一下子安静极了。
阳光洒在这片绿野上,像一幅温柔的画卷。聂嘉蹲在飞断的墓前无声落着泪,肩膀颤得越来越剧烈。
一切都结束了。
瑟伽罗找来的时候,站在路径口沉默地看着聂嘉的背影好一会,最终也没有上去叫他,只是默默离开了。
晚间聂嘉从墓园出来直接去找了瑟伽罗,直截了当道:“你有什么要求?”
瑟伽罗闻言一顿,放下手中的红茶道:“我并不是为了有所回报才做的这一切。我都是为了你,我的儿子。”
聂嘉对瑟伽罗的态度仍旧有些冷漠,一贯的对陌生人缺少耐心和宽容,即便他不怀疑瑟伽罗所言是他父亲的事实,但也毫不在乎,这个人和自己的关系究竟如何,聂嘉没有丝毫兴趣知道。
“少主,请您不要怀疑master对您的用心,这么多年来master一直在寻找您,虽然迟了很多年……”
戴着眼镜的金发伊耿侍立在桌旁,满脸的俊美斯文,像个专属于瑟伽罗的彬彬有礼的执事。他似乎想为瑟伽罗说话以提高聂嘉的好感,但话还没说完,便被聂嘉猛地一抬手打断。
聂嘉并没有理会他,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直定定地凝望着瑟伽罗的双眼,好一会才直接转身离开了。
瑟伽罗苦恼地跌坐回去,皱着眉道:“这孩子怎么不太一样了?我以为他面对游猎者灭团的反应会比现在更剧烈,我这个爸爸也能亲近他一点,没想到他这么冷漠。”
“毕竟少主不是小孩子啊,他不亲近您实属正常。”伊耿为他续上一杯红茶。
“是啊。”瑟伽罗淡淡道。
伊耿说:“现在游猎者军团死得一个不剩,少主心里对他们的依赖,总会转移到您身上,请您不必担心。”
“会吗?”瑟伽罗倨傲地一挑眉,依旧眼神放空地倒在椅子里。
聂嘉离开了大厅并没有原路返回他醒来的那个房间,而是一路向前走,寻找最近的空间站。
身后响起隐约的轰鸣声时聂嘉回过头,看见一个庞大的黑影踩着火焰冲他疾驰而来。聂嘉警惕地后退一步,那黑影落地聂嘉才看清,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机动战士,他整个人都裹在坚固厚重的战甲里,落地上发出轰地一声。
一个银发的小女孩从战士的肩上忽然冒出头,她看着聂嘉,问道:“您这是要去哪?”
聂嘉眼眸微虚一瞬地打量起眼前这个两米多高的战士,随后才把视线落在女孩身上,淡淡道:“我记得你的声音。”他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就是这道甜美又空洞的声音。
战士发出绵长的出气声,小女孩歪着头道:“我叫莉莉尼娅。”
一个是花神族,一个是巨像族,聂嘉心里掂量着跟这两人动手之下自己的胜算,漠然道:“我要离开这里,准备阻拦我吗?”
战士低沉的声音响起:“master知道吗?”
“他是你们的主人,不是我的,我要去哪里用不着经过他的同意。”聂嘉眼瞳漠然地转身离开。
他刚迈出一步便觉得脚踝一紧,聂嘉转过头,一根活蛇般的绿藤从莉莉尼娅的袖中飞出正紧紧缠着他的脚踝。聂嘉顿时不悦地皱起眉,细到看不见黑线融在夜色中一闪而过,绿藤应声崩断。
莉莉尼娅猝不及防险些因为惯力从战士的肩上栽下去,战士的大手一托将她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放下地,战甲中喷出危险的白雾,他似乎因此而生气了。
“没有得到master命令,我不能放你离开。”战士右手低垂,铿地一声弹出一把机甲刀,竟是和聂嘉起了战意。
聂嘉略一偏头,五指握紧又松开,神情已是渐渐烦躁了起来,“你找死。”
“住手!”瑟伽罗长眉剪刀般竖着,怒气冲冲而来。
伊耿跟着他身后,不满地对战士道:“你准备干什么?”
战士立刻单膝跪下谦卑地对瑟伽罗说:“少主想离开这里。”
瑟伽罗眉头一紧,转头吃惊地看着聂嘉:“你想去哪?”
“回帝国,我还有事情没办完。”聂嘉漠然道。
“有什么事爸爸可以帮你去做,我不希望你再回去,那里对于你来说很危险。”瑟伽罗神情担忧:“审判庭出了这种事,有可能你现在已经成为星际通缉犯了。”
聂嘉完全无视他的担心,只微微挑眉道:“你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瑟伽罗叹了口气,他上前两步摁着聂嘉的双肩,真诚道:“我知道我突然出现你未必会相信我,但你心里应该也明白,现在这种情形下你一旦离开神无之海就会遭到全方面的追捕。我不知道什么事这么重要,你要连夜离开去处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只是想保护你。”
聂嘉毫不领情地拍开他的双手,“我很感谢你安葬了我的同伴,我在接受范围内你可以向我索要报答,既然你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以示感谢,那就不要管我的闲事。”
瑟伽罗怔了好一会,似乎对聂嘉冷酷无情的态度尤为惊讶,“嘉嘉啊……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真的是你的爸爸呀。”
“所以呢?”聂嘉反而让他给问茫然了,“我要离开这里,跟你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吗?”
瑟伽罗伤心又愤怒地皱着眉,“帝国夺走了我心爱的安那,又伤害了你,我憎恨着那个地方,也不允许你再受到帝国的迫害!所以我不允许你回到那个让我厌恶憎恨的地方!你还记得你来这里之前的处境吗?帝国的人把你困在虚拟世界中饱尝摧折,你回去就是送死!”
“你派人把我带走的时候,抓住我的人是时谌,他是我的爱人,只有他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你想多了,手也伸得太长了。”聂嘉道。
瑟伽罗瞳孔一震:“时谌?信息安全处的时谌?”
“是。”聂嘉只有在提起时谌的时候声音里才带上了些许温度:“你当着时谌的面把我带走,他不知你是敌是友把我带走是什么目的,等他找到这里的时候,你的安宁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别多管闲事。”
“你……怎么可能和时谌在一起过?”瑟伽罗吃惊不已。
聂嘉长眉弓弦般一挑:“怎么你对我的过往很熟悉吗?”
瑟伽罗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回答聂嘉疑问,只问道:“所以你要离开这里,是想回去找时谌?”
聂嘉没说话,目光狐疑地打量着瑟伽罗。
瑟伽罗怒道:“他是信息安全处的处长,被誉为帝国双璧之一的人,他如果真的爱你不会伤害你,以他的身份和能力又怎么会让你困在审判庭那么久,受尽伤害!我无法原谅他对你如此袖手旁观,也无法允许你和他在一起,如果他胆敢找到神无之海来,我绝对要杀了他!”
瑟伽罗话音还没落地,聂嘉就猛地一把攥住了他的领口,眼里全是令人心惊的杀气。
“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是我血缘上的父亲也好不是也罢,对我来说你都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一个陌生人在我面前诋毁时谌,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第152章 现实的最终章
聂嘉拽着瑟伽罗的领子将他提起来的一瞬间, 四周伊耿几人霎时散发出来的杀气几乎能让猛兽落荒而逃。
聂嘉却丝毫不为所动,五指的力道没有松懈半分。
瑟伽罗单手往下按了按,几人才收敛了自己的攻击意图, 按兵不动地站在瑟伽罗身后。
“我明白了。”瑟伽罗嗓音喑哑道。
聂嘉这才短促地冷哼一声, 一松手将瑟伽罗扔回了原地。
瑟伽罗看着聂嘉冷漠的眼眉,问道:“我为自己刚才的失言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你相处, 我最大的愿望也只是想保护你,帮助你……无论你回去要做什么, 我都可以成为你的助力。你并不是想回去找时谌,对吗?”
聂嘉环顾了一下四周,神无之海是个不受各国政府管辖的地方,一时要怎么离开这里回到帝国, 聂嘉还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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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谌用辉蝠哗啦啦拆了大半个审判庭,无数在案罪犯趁乱逃走,军区已经出动部队去缉拿,他这个罪魁祸首反而一点都不负责善后,直接和边境指挥官消失了。
这夜的军区仍旧一片紧张忙乱,军区负责人临远少校正和审判庭的人交涉工作,旁边的一名机械师忽然指着窗外惊叫起来:“少、少校!是敌袭!”
临远立时转头, 只见夜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痕,像是隐形的巨人硬生生将天空撕出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裂痕中有人,临远猛地一眨眼, 视线不断将画面拉近,他看见了面色冷漠的聂嘉和他身后的瑟伽罗等人。
“通知边境部队。”不是敌袭,但审判庭发生的事依旧让临远心有余悸,他向视野辽阔的窗口走了几步,仰头望着远处聂嘉,心中惴惴不安。
军区响起警报,无数战斗兵种往外涌。
聂嘉的视线和临远对上,他面无表情道:“接下来没你的事了,这是我的私仇,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瑟伽罗一点头:“当然,我只在外面给你清一清杂鱼,不会打扰到你的。”
聂嘉脚下一蹬,再出现时已经闪到了临远眼前。他的动作太快,临远惊讶之下猛涨的瞳孔都不及他一半的速度,回过神来时,临远已经被聂嘉掐着脖子摁到了地上。
附近军人第一时间拔枪警示,聂嘉却不为所动,他盯着临远的双眼,像只扑食前的冰冷猛兽。
“你就是军区的最高指挥?”聂嘉问,指尖死死扣着临远的喉咙。
“放开少校!!”
聂嘉抬起头,眉间不耐烦地微颤,他抬手指尖一弹,海啸般的脉冲波一瞬间将其他人震晕,设备爆出噼啪的火花,能源灯闪了闪最后熄灭,一切都沉寂在了黑暗中,临远却依旧能看清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瞳,灿烂又冰冷。
“我是。”临远满头冷汗,艰难地应声。
“这个军区是审判庭的保护者,游猎者自由军团突袭审判庭这场仗,也是你的指挥的吗?”聂嘉问。
“是……”
“是谁杀了飞断?”聂嘉又问。
临远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态度虽强硬冰冷但情绪一直稳定的聂嘉,在这一瞬间忽然犹如暴怒的野兽,愤怒地吼声传进临远的耳中,“我在问你,是谁杀了飞断!”
聂嘉一把将临远从地上提起来,摁着他的后颈将他拖出去,找到指挥室后直接把临远扔到操作台上,厉声道:“军方每一次行动都会留下各方面的记录,你现在就把影像记录给我找出来!”
这并不是什么机密资料,临远爬起来输入自己的密码,忐忑地对聂嘉说:“自由军团非法入境袭击审判庭,军方动手是合法的。”
“闭嘴。”聂嘉眼神阴厉地看了他一眼。
临远调出当天的影像记录,没有声音,但画面中的惨烈情况已经足以让聂嘉感到浑身冰冷。他站在原地,看着画面中被斩首的明妮,被撕成碎片的飞断……一切都和他醒来时,那个金发男人所说的一模一样。
聂嘉高估了自己,他并没有从到尾看完这次的行动记录,半截就抬手一指将设备击碎了。
临远不敢说话,他看着聂嘉低着头双肩不住地颤抖,再抬头时,他眼中全是热泪和仇恨,左眼圆润的瞳孔如融化的糖果般往四周融了一圈,随后又凝聚成了和右眼一模一样的尖细竖瞳。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聂嘉看着临远,双瞳如冻结的冰巢般让人惊惧。
临远呼吸急促,生物的本能在疯狂尖叫着催促他逃命。他双手啪地合十,分开时双臂间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圈,他纵身跃进光圈中却没想到聂嘉紧随其后,硬生生撕裂了空间,追着他一起踏进了飓风队军营中。
此时飓风队所有人正准备前去广场支援,临远嘶声命令:“先杀聂嘉!杀了他!”
聂嘉看着向他涌来的士兵,他们臂上的队徽和影像记录中的一模一样,不禁勾唇冷笑了一声:“正好,全齐了。”
广场上空,伊耿从战斗中抽身闪到瑟伽罗身边,压抑着隐隐的激动道:“master!他开眼了,我现在就去为您把眼睛取回来!”
“急什么,先让他耍耍。”此时的瑟伽罗全无在聂嘉面前的宽容和善,他的眼中绽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情绪,欣喜地喃喃道:“让我见识一下这双眼睛的力量。”
军区大乱,情况比昨天的审判庭还要危急,直到军舰的轰鸣声传来,伊耿抬起头,高空中不断有武装军舰从超空间闪现,密密麻麻将整个军区都包围了起来。
“是边境的深巢部队,时殊来了。”伊耿皱了皱眉,“master,这种级别战力对我们不利,要不要速战速决?”
瑟伽罗缓缓抬手制止了他,“来得好啊,这双眼睛要是解决不了区区深巢部队才是枉费我这么多年来的心血。”
“是。”伊耿点了点头。
庞大的主舰悬停在上空,时谌先一步露面又马上消失了,携着千万辉蝠朝飓风小队的军营掠去。
时殊冷着脸下来,一名上尉连忙上前敬了个笔挺的军礼,“将军!”
“这地方暂时由我们深巢部队接手了,叫你们的人老老实实回自己宿舍待着别出来,否则误伤了我可不负责。”时殊说。
深巢是边境部队,真正的杀敌兵种,本应该镇守边境震慑外敌的深巢部队大规模出现并且围了军区,乍一看还以为时殊要造反了。
时殊打了个手势,叫自己的人下来清理战场。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不远处挥舞着一把巨大机甲刀的巨人和他肩上的女孩,倏地发出一声冷笑。
“是你们呀,当着我的面把我嘉哥带走的事儿,我还没跟你们算呢!”
此时整个飓风队军营,都浸泡在了一片鲜血中。
聂嘉一身血污地站在原地,放眼望去周围全是断肢残骸。
他醒来后,在极短的时间里手刃了公诉组和屠杀游猎者的军队,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聂嘉神情麻木地单膝蹲下从血泊中摸出一把机甲刀,他握着刀刃将刀尖抵在自己颈侧,机甲刀锋利得几乎碰上皮肤就自动咬了进去,就这聂嘉都硬生生捅进去了半寸,血液顺着聂嘉的手流进袖管里,只要他用力划一刀,一切就真的都结束了!
聂嘉不知想起了什么,呼吸越来越急甚至有些哽咽起来,他眼圈通红地咬着牙,几次用力都没能狠下心划下这一刀,反而把自己手心割得血肉模糊。
叮地一声,无形中什么准确击打在刀锋上,聂嘉手一抖,机甲刀重新跌进血泊中。
聂嘉僵硬地抬头,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时谌。
“你想干什么?”时谌走上前一把将聂嘉从地上提起来,怒道:“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聂嘉眼中酸涩,却并未再像之前那样去躲避时谌的目光,他哽咽着道:“你就不能不管我吗?”
“你他妈是我爱人!我不管你谁管你,瑟伽罗那个把你当成这双眼睛的容器的老混蛋吗!?”时谌怒不可遏,又悲伤至极,“我可以容忍你的敏感和自卑,因为我知道我会一辈子爱着你陪着你。我一直都知道你你总是怕我会离开你,哪怕我再怎么向你诉说我的感情你都始终不肯信任我,没关系,我有往后几百年的时间向你证明让你安心。可你刚才在做什么?我是个人我不是机器!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就这么自戕死了,我怎么办吗!你为什么要抛弃我折磨我!”
时谌控诉着聂嘉的无情,死死握着他的手腕不肯松手,
“你不懂,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聂嘉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痛苦地反驳。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看我做什么,听我说什么,才肯留在我身边?”时谌攥紧了他的手腕,狂怒依旧的对聂嘉大吼,却有无奈的泪水冲出了眼眶,“你可不可以为了我活下来?”
第153章 终章
聂嘉心中剧痛, 他想挣脱时谌的桎梏却撼动不得他的力道。
“我已经不是你所喜欢的那个样子了,你能明白吗?看看周围,你救错人了, 我只是一个杀人狂, 一直以来和你在一起的人都不是我!”聂嘉摊手挥指地上大片的尸体,嘶哑的声音中充满绝望。
他一直在避免让时谌窥见他血腥的内心,此时却不得不以向他证明, 他们之间所有的一起都是他过去的伪装罢了。
“一切都是假的, 你明白吗?在虚拟世界里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那都不是我, 我只是在尽可能的去还原你曾经爱的那个人,”聂嘉语无伦次,几次停下来哽咽着大口喘息,“我装得好累啊!”
时谌沉默地看着蓄满泪水的双眼, 渐渐松开了手。
聂嘉心里一紧,他期盼着时谌能明白他的想法,期盼着他能立刻转身就走,也隐隐有些自私的期盼着时谌不会离开他。
时谌发出湍急又沉重的呼吸声,他气喘吁吁地转过身,聂嘉的眼泪大颗滚落,他看见时谌抬脚, 然后狠狠地踹飞了身旁一把臂发炮。
时谌背对聂嘉,又狠狠踢飞一把机甲刀来发泄心里的怒火,他咬着牙发出蛇般冰冷的喘息,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我掌管着整个帝国的信息安全,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比我更清楚!你凭什么擅自揣测我的想法来折磨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因此厌弃你?我从军校毕业坐到现在这个位子上只花了十年,这个过程中我杀的人比你救的人还要多,你以为我又是什么好东西吗?”
聂嘉无言地看着他,两手握紧又松开,忐忑不安地攥着自己的衣摆。
时谌喉间滚动着些微的颤意,他说:“我曾经也无法和自己的变化和解,不敢追求你,怕遭到你的厌弃。我是个和你一样的胆小鬼,现在也是个和你一样的坏人啊。”
他向聂嘉伸出手,“既然我们都是坏蛋恶棍,你能不能,不离开我了?”
聂嘉神情狼狈,他躲避着时谌的目光迟迟没有说话。
时谌压根不等他的磨蹭,上前一步将聂嘉拥进满是血腥气的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哀求道:“求你了,嘉嘉,别离开我。”
“可是……来不及了。”聂嘉难过地哭出声,他们踏在血泊中,周围的弥漫着的血雾黏在皮肤上逐渐凝成了细小的血珠。
“没什么来不及,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只要知道我会和你面对一切,你也别想自己去承担什么,发生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时谌抚去聂嘉眼尾的泪迹,声色恢复了过去一贯的温柔。
聂嘉的喘息逐渐平复,他看了时谌良久,像始终无法划下自我了结的那一刀一样,在时谌面前决堤的感情让他动摇了曾经的决定。
“你会被我连累的。”聂嘉小声说,他把审判庭和军区都屠了一遍,时谌位高权重接连两次出现又要如此护着他,可能连革职都是轻的……
“那我能怎么办?”时谌握着聂嘉的手低头枕在他肩上,往他耳边吹气,笑道:“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事,可能要牵连到你,你会立刻扔下我不管吗?”
“当然不会!”聂嘉立刻说。
时谌一笑:“那我当然也不会啊,老婆犯错了带回家打一顿就好了,怎么能丢掉不管呢。”
聂嘉心里的那口气忽然就散了,他从没这样想过,如果有一天发现时谌和自己印象中并不一样了,他会立刻抛下时谌?当然不会了……时谌也不会的。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在折磨时谌。
“你真的会打我吗?”聂嘉问。
时谌一哂:“我哪里舍得,不过我还生气呢,如果我不来找你你竟然真的就不要我了!你得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聂嘉眼波流转,有点无措地抱着时谌的后腰,整个人投进他怀里,声音中隐隐带着些哭腔道:“我爱你啊,我不会离开你的。”
时谌眼眉温顺下来,盛着浩瀚的温柔爱意,他没应声,只是抱紧了聂嘉蹭了蹭他的脑袋。
“真是感人的重逢啊。”
身后响起瑟伽罗不再掩饰的傲慢声音。
聂嘉抬起头,跃过时谌的肩看向瑟伽罗,伊耿像条影子似的寸步不离地站在他身后。
“我亲爱的儿子啊,我猜你改变主意了对吗?”瑟伽罗向聂嘉一扬眉。
聂嘉并不喜欢瑟伽罗,立时不悦地皱起眉,他还未说什么,时谌先开口问道:“你答应他什么了?”
聂嘉摇摇头,有些狼狈道:“他说他是我父亲……但我不认识他,也不相信他,没怎么跟他说过话,更没答应过他什么。”
时谌转身看向瑟伽罗,傲慢地一笑:“他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他真的是你父亲,你们俩长得还很像。”他低头看到聂嘉不为所动的神情,笑色温柔起来,果然他的嘉嘉是毫不在意这个人的。
“你好像调查过我。”瑟伽罗眼神冰冷起来。
“如果你现在把嘉嘉原本的眼睛还给我,我可以暂时饶你一命。”时谌说。
瑟伽罗立刻眉心一跳,随后阴沉地勾唇笑起来:“不愧是信息安全处的人,有点本事,这都能查到。”
聂嘉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疑惑地看着瑟伽罗,又仰头看着时谌。
一抹巨大的黑影从高空轰地砸下来,瞬间血花四溅,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抹轻巧的身影。时殊从战士单膝蹲在战士的尸体上,抬头冲瑟伽罗一笑:“查你这个窝囊废还不简单,毕竟你可是上一代的帝国双璧之一,你的资料虽然是3s级的红头机密,不过刚巧我跟大哥都有权限查阅诶,你说巧不巧!哈哈。”
瑟伽罗游刃有余的笑色消失了,他看着战士千疮百孔的尸体,眉头抽搐起来。
伊耿怒道:“莉莉呢!”
“那个花神族的小姑娘啊?”时殊充满恶意一笑:“你猜呀,猜对了我让你多喘一口气!”
话音刚落时殊的身影已如鹰般扑击出去,谁也没看清她是如何挥出的一刀,伊耿的一条腿就已经飞了出去,时殊扣着伊耿两手手腕,一脚踹在他胸口瞬间废了他两条手臂,伊耿喷着血被时殊踢飞。
伊耿趴在地上大声咳嗽起来,打理得整洁灿烂的金发狼狈地散落下来,沾满了血污。他被削飞的腿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出来,两臂也咔嚓两声修复了骨折。
时殊不慌不忙地挑眉:“巨像族,花神族,再加上你这个不死族……”她脑袋一歪,瞅着瑟伽罗道:“你都是从哪把这些早就被灭族的奇葩搜罗出来的啊,麦克劳德将军?”
“麦克劳德?原来他真的存在。”聂嘉一怔,他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上一个时代的英雄人物,第一代帝国双璧之一,曾经统率过边境的深巢部队,是个传奇般的军事领袖。传闻后来在一次作战中,麦克劳德将军被敌方夺走了能力而战死,至于帝国双璧的另一人则是听都没听过。
但这些也只是听说而已,对于麦克劳德这个名字,非权力中心的人根本查不到半个字,直到现在甚至有人都怀疑第一代帝国双璧究竟是否存在。毕竟麦克劳德还留下了一个名字,另一个人连是什么生物都不知道。
“他当然存在,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第一代帝国双璧,就是他和你的母亲,聂凰。”时谌摸着聂嘉的脑袋道,他观察着聂嘉的神色,看他瞳孔往外猛扩,语气温和又心疼地向他解释道:“你的妈妈不是安那,你也没有爷爷,你记忆中的一切都是他给你制造出来的假象,为的就是你的这双眼睛。”
聂嘉眉头纠结在一起,“什么意思?”
“你母亲聂凰是个有着100%鬼族血统的鬼族人,虽然鬼族早已经被大时代所淘汰了几百年,可谁也不知道聂凰是从哪来的。她和帝国政府交好,有着所向披靡的力量,这还是在她没有开眼的情况下。你应该听说过鬼族人一旦开眼就可以得到湮灭星系的力量,但如何开眼谁也不知道,包括鬼族人自己。”时谌静静说道。
聂嘉忽然道:“痛苦。”
时谌摩挲着他的指尖,看着聂嘉一双已经完全开眼的双瞳,心疼极了,“没错,痛苦可以使鬼族人开眼。聂凰发现了瑟伽罗在密谋自己的眼睛,她无法对自己的爱人痛下杀手,于是了解了没开眼的自己,想断了瑟伽罗的妄想。但是瑟伽罗把聂凰的眼睛挖了出来,移植到了你的身上,你有着一定的鬼族基因,是这双眼睛最合适的培养皿。”
他用温柔的语调说着残酷无情的内容,时殊觉得以她嘉哥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把这些说给他听,但时谌没有停下,而是简单扼要地概述了个全。
他知道聂嘉不会在乎这些。
“他们都不存在啊。”聂嘉听完也只是有点难过地喃喃了一句。
瑟伽罗为了给他制造痛苦,从他年幼的时候就让他的“亲人”接连离开,以至于聂嘉对他们,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尤其是在经历这些之后。
“我是存在的。”时谌捏了聂嘉的脸颊一下。
聂嘉眼尾湿润地笑起来,“我知道。”
“我以为有关我的资料,帝国已经全都清除了。再听后人把这些事娓娓道来,这感觉还挺奇妙。”瑟伽罗漠然道。
“是清除了,不过我大哥是信息安全处处长啊,所有的数据都是从安全处过滤的,他想知道什么都能挖出来。”时殊在旁边嘻嘻。
瑟伽罗一恼,挥手就是一拳。
时殊两脚一并往后跳了一步躲开,得意洋洋:“打不着!”
瑟伽罗又接连两拳,时殊在血泊中灵活地蹦蹦跳跳:“打不着打不着!”
一棵粗壮的绿藤猛地顶破地板立刻要冲破土而出,时殊神色未变,卯足劲一拳下去,大地震颤,有什么在地下轰地爆破,那棵绿藤最终也没来得及冒出头。
瑟伽罗看着时殊的眼睛忍不住警惕了些。
时殊吹了声口哨,十数艘战斗机悬停在他们上空,炮口瞄准了瑟伽罗。
“凭这些玩意儿,你以为能奈我何?”瑟伽罗不为所动。
“这些玩意儿?”时殊哈哈大笑:“老匹夫,你以为现在的深巢部队还是曾经你率领的那支部队吗?现在在你面前的,可是新一代的帝国双璧,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匹配这个称号,你应该最清楚啊。”
“新一代的帝国双璧。”瑟伽罗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他双眼缓慢地眨动了一下,随后脚下翻出荫绿的草地,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蟒蛇般粗壮的绿藤,生机勃勃的各种植物都以瑟伽罗为中心疯狂生长往周围铺散而去。
时谌抱着聂嘉两步跳上旁边粗壮的枝桠站稳,时殊也两三步蹦到高处,向边界看了看,随后冲瑟伽罗疯狂嘲讽:“你要是能包裹整颗星球我倒是能高看你一眼,结果连深巢的包围圈都突破不了,啧,你老了,谢幕吧!”
聂嘉蹙眉道:“这是花神族的能力,他是花神族人?”
时谌摇头道:“不,他移植了花神族白王的心脏。”
“这么说,花神族是被他毁灭的?”
时谌道:“有可能,我时间不多没有细查,但是看时间上应该是差不多了。”
聂嘉气息阴沉下来:“游猎者军团……是不是也是死在他的手上?”
时谌安抚地在聂嘉的脸颊摩挲了一下,“游猎者是被飓风部队屠杀的,你没有杀错人,但一切也都是瑟伽罗的算计,包括让你遭受的一切。我发誓会让他付出代价的,闭上眼睛数十个数。”
“嗯?”聂嘉看着他。
“我想快点解决了他然后和你回家,我很想你。”时谌凑过去低头吻在聂嘉唇上,一触即分,随后纵身跃下枝桠。
聂嘉没跟着下去,他乖乖地闭上眼睛,真的一二三地数了起来。
瑟伽罗挥动树藤向时谌鞭去,时谌眨眼间便释放了百万只辉蝠,令人发指的高频尖啸围着瑟伽罗打转,瑟伽罗立刻就跪了,捂着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时谌摁着瑟伽罗的后颈一拳下去将他整颗头都楔进了树根里,他咬着牙阴测测道:“我暂时不杀你,是因为后面还有更多的折磨等着你。你在嘉嘉身上所做的一切,都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master!”伊耿大叫。
时殊立刻闪到他面前,狞笑道:“你的对手是我。不死族,知道本将军的能力是什么吗?”
她轻轻一打响指,漆黑的火焰瞬间从脚下燃起:“我的能力是‘杀生’,燃尽一切生命体,碰上可就熄不掉的哦,刚好克你!”
她手中催动出一颗火球,放纵大笑着杀去。
正如时殊所说,瑟伽罗老了,他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瑟伽罗大大低估了新时代的力量,他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了这双朝思暮想的眼睛开眼,却在最后的时刻功亏一篑。
他万万没想到,这半路会有个时谌掺和进来。
聂嘉数到十的时候刚睁开眼睛,时谌就闪到了他面前,他脸上溅了几滴血,冲聂嘉一笑:“我们回家吧。”
聂嘉扭头往地上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血坑里泡着个人。
时谌笑道:“没死,就这么打死了太便宜他。”
他牵着聂嘉的手站起来,向高空的战机招手。
聂嘉道:“神无之海那边……”
“我已经派人过去了,没事儿。”
聂嘉被时谌卷吧卷吧塞进战机里带回家了,聂嘉脑子直到现在都还是懵的。
回到家一推开门便从里面飞出来一道怒吼:“你们两个狗崽子是真的要气死我才甘心是吗!!!!昨天砸了审判庭,今天带兵围了军区,你们想干什么啊!啊?!”
时谌不高兴地蹙眉瞅着罗森元帅:“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聂嘉从时谌身后走出来,并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罗森,淡淡道:“好久不远,元帅。”
罗森元帅还以为是兄妹俩一起回来的,没想到时谌带着聂嘉,一时只能硬生生把火给憋了回去,憋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时谌懒得搭理他爸,拱着聂嘉往里面走:“我带你先去洗个澡,你吃饭了吗老婆,我做饭给你吃啊?”
罗森元帅气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滚出来了,发了一通火,结果没人理他,在客厅干坐了半天时谌才趁着聂嘉泡澡的时间出来,上来就是一句:“你怎么还没走?”
“事情了了?”罗森元帅硬着头皮问。
“了了。”时谌美滋滋地扬眉,去看看家里有什么食材,准备给聂嘉做宵夜。
“你跟小殊都等着上军事法庭吧!”罗森元帅怒气冲冲,又伸着脖子向时谌房间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这孩子瞅着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你们出庭的时候别让他去了,免得他自责。”
“我知道,你在这吃饭吗?”时谌问。
“我不吃!”罗森元帅吹胡子瞪眼地站起来,“小殊呢?”
跟儿子吵架不得劲儿,他这个时候需要女儿。
“打扫战场呢,你不吃就赶紧走吧这么晚了,别打扰我跟嘉嘉睡觉。”时谌颇有些不耐烦。
元帅让他给气走了。
时谌重新回到浴室的时候聂嘉正抱着膝盖在浴缸里泡着发呆。
“你爸走了?”他懵懵道。
“走了,你还想留他吃饭?”时谌蹲到浴缸边小心用指尖洗去聂嘉眼尾的血迹。
两人在近距离对视,聂嘉有些局促,微微抿着唇,平静下来后反倒不知和时谌说什么了。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好?”时谌忽然说。
聂嘉想起遗留在虚拟中的戒指,笑起来道:“你这次没给我戒指。”
“怎么没给。”时谌一伸手,指尖倏地翻出一枚银色的素圈来,小心推到聂嘉指根。
聂嘉忽然就红了眼眶,他看了戒指很久,从水里爬出来抱着时谌的脖子发出轻微的哽咽声。
“乖乖乖,不哭,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你要是喜欢我每天都可以送你一枚。”时谌去咬聂嘉的耳朵,随手扯下睡袍把聂嘉裹起来抱回房间。
聂嘉随便一扫了一眼,轻笑道:“你房间原来真的有很多我的照片。”
“是不是时殊说的?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让你知道我有多想你,等她回来揍她一顿。”时谌爱不释手地把聂嘉抱在怀里蹭了蹭。
两人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聂嘉太累了,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时谌听着他平稳绵长的呼吸声,直到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地松了口气。
事后时谌和时殊相继被停职调查,聂嘉隐隐有些担心,时谌反而乐得清闲带着聂嘉出去瞎逛,时殊天天跑来他们家里蹭饭。
直到两人出庭受审的这一天,时谌没让聂嘉去,只让他在家里等。他们约好了晚上去新餐厅吃晚饭,时谌说他会准时回家。
聂嘉忐忑不安地在家里等了半天,时谌下午就回来了。
“事情清晰明朗,就受个审能要多久啊。”时谌扔掉制服军帽伸手把聂嘉捞过来抱着,“我充会电,等会就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晚饭。”
“你没事吗?”聂嘉不安问道。
时谌松开他搭着聂嘉两肩认真道:“我以后不用去安全处了,在家陪你,我们旅行结婚好不好?”
聂嘉心里一紧:“你被革职了?”
时谌笑道:“没有,革我的职想把我再请回去就难了。只是停职,我请了五年超长假,开心吗?”
“只是停职?”聂嘉狐疑地问,“那小殊呢?”
“她就惨了,立刻复职停薪两年,这两年该跑来跟我们要零花钱了。”时谌叹了口气。
“这么严重的事,只是这样的处罚吗?你是不是在骗我?”聂嘉心里不安地问。
时谌心疼地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这事儿不严重。我递交了审判庭篡改数据的证据,一切的起因都源于瑟伽罗,审判庭和军区的负责少校问题更大,他们没脸对我依法判决,更没脸拉你出庭审这件事。”
“瑟伽罗呢?”聂嘉听他耐心解释才放下心。
时谌脱了外套随后扔沙发上往衣帽间走去,“被小殊带回边境了,由深巢部队看押,放心吧,以后你心情不好还能远程吩咐小殊去打他一顿出出气。”
“我想杀了他。”聂嘉漠然道。
“随时都可以。你想亲自动手,我们就一起去边境。”时谌一笑:“还有件事,嘉嘉,我在神无之海找到了你的眼睛,你想换回来吗?”
聂嘉怔怔地摸了摸自己下眼睑,沉默了一会道:“换吧,这双眼睛太麻烦了。”
时谌换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伸手摸了摸聂嘉的脑袋,随后牵着他出门温柔笑道:“时间我再安排,我们先吃饭吧。”
聂嘉看着时谌清晰俊美的眼眉,久违地露出舒心的笑意:“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番外我看着添加,也可能没有,我精神状态实在不好没精力写了。
这篇文写了太久了,我挺惭愧的,所以也很谢谢从头看到尾的读者小天使们,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第三本完结啦,第四本写个星际小甜文调剂一下自己,专栏有开预收,大家随便一下hhh可能下个月开吧,完结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这次就不做自我总结了,啊,都是丧气
完结了就发红包包吧,大家评论区举手手呀,见者有份嘿嘿~
我们下本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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